“当然追!为何不追?”
曹文诏狞笑一声,寒声道:“今日这些逆贼,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要将他们全部杀光!”
他沉声道:“他们不是兵分两路么?咱们也兵分两路,你带一千五,我带着剩下的,亲兵队跟着我。咱们也从镇子旁边儿绕过去,追上他们!我这边儿先将追上的那一拨反贼杀光,你那边儿只需要缠着他们就行了。等我杀光了这边的反贼,便带兵去你那边。”
他身边的曹变蛟有些迟疑,指了指前面,道:“大人,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能有什么陷阱?”
曹文诏指着前面的湫头镇,大大咧咧道:“若是有陷阱的话,你觉得前面那个镇子还能像现在这样吗?若是在此地布置陷阱,岂能不把前面那个镇子给打下来
。若此地真是反贼们布设的陷阱,那此刻这镇子可就不是咱们瞧见的这般样子了。”
曹变蛟听了,也是点点头,觉得他这话确实说的很有道理,便把心底的那一丝不安给摁了下去。
曹文诏看似粗豪鲁莽,实际上却是一个心细如发之人。若他只是单纯的武勇,也不会在过去这些年间连战连捷,闯出这偌大的威名。
要知道,几年前还在辽东曹文诏不过是游击之职,而现在的曹文诏,已经是堂堂总兵官。
不过曹文诏有所不知的是,其实这个陷阱就是李自成根据他的性格布置下的。李自成知道他这个人其实颇为小心谨慎,所以故意没有把湫头镇给拿下来,而是让湫头镇继续维持原貌,为的就是让曹文诏认为此地没有陷阱,坚固他继续追击的决心。
而前面被曹文诏追击的那一支闯军,之所以会在湫头镇两侧兵分两路绕镇而过,也是之前早就已经定好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让曹文诏分兵。
其实早在数日前,李自成就已经把真宁县都给打了下来,却独独留了这个湫头镇。他命人封锁周围数里的范围,所有湫头镇之人一律不准出去,并且还命人进入镇子,传令镇中,让他们该怎么着怎么着,继续维持原样,不准有任何的异动。
为了让曹文诏上钩,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而如他所愿,曹文诏也确实即将上钩了。
曹文诏一声令下,将所部分成两队。他手下说是有三千骑兵,其实不止这个数,总数差不多能达到三千四五百左右的样子。其中有一千五百人划给曹变蛟统领,而剩下那两千人,则是由他亲自带领着。两千人中自然包括他的亲兵,曹文诏还下令让几个亲兵去往湫头镇,准备喊开镇门,让镇中的乡绅等管事儿的,组织百姓准备好热菜热饭热水,等他带着大军凯旋而归之后,便要在此地好生歇息整顿一番。
这连日的追赶,也是让他心力交瘁。
几个亲兵领命而去,打马朝着湫头镇奔了过去
而曹文诏则是立刻下令,命令士卒们出发。
大军分成两支,滚滚铁流绕过湫头镇,继续向前追去。
而在湫头镇以东,大约一两里之外,是一片连绵的小山包。这小山包不高,也就是十几二十丈上下。由于这块儿河流不少,并不缺水,所以山上的树木,长得还都颇为茂密。若是换做别的地方,山上的树皮树叶草根之类的,肯定早就被流民给吃光了。但之前的真宁县县令颇为强力,安排人手组织乡勇,派人在各个路口卡着,不准流民进入。在今年真宁县被彻底打烂之前,这里没多少流民,所以这里的树木保存得还是相当好的。
这片小山丘中最靠西的一座,站在这座小山丘的顶部,能够清楚的看到湫头镇那边发生的情况。但由于山丘顶上长着密林,所以藏在密林中的话,由于有着密林的遮挡,在湫头镇那边是根本瞧不见这边动静的,只能看见一片林子。
而此时此刻,在这座小山丘顶部,在那密林之中,便有几个人站在树下,望着湫头镇的方向。
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闯将李自成。
他眼睛通红,神色憔悴,显然这几日没怎么好好睡过。但精神却是极为的亢奋,眼睛如同燃烧着火焰一般。
他嘿然冷笑一声:“曹文诏这厮,枉他自负英雄,不也上钩了吗?”
旁边众人齐声恭维道:“是闯将大人您计策英明。”
李自成倒也不谦虚,哈哈一笑,神色间很是得意。他确实是很为自己这一次的布置而感到骄傲,毕竟如他这般深沉心机如他这般巨大手笔,调动几万兵马,纵横百里设局,现下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传令!”
李自成沉声道:“传令各部,现在给老子杀出去。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朝着湫头镇方向杀过去便可。告诉他们,任何一部只要碰到意图突围的曹文诏所部,不求杀敌,只求将他们缠住。只要缠住一时片刻,其他军队便即能赶到,将曹文诏等人彻底斩杀!告诉大伙儿,今日老子不要俘虏,要将曹文诏他们斩尽杀绝,以报我军之血海深仇
!”
“是!”
众将齐声大吼,神色间也都满满都是兴奋。
曹文诏和他们厮杀多年,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他们的兄弟,手上可谓是沾满鲜血,两者之间那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今日即将将曹文诏斩杀,报仇雪恨,他们岂能不兴奋?
李自成麾下的传令兵们骑着快马,将命令迅速地传达了下去,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命令便是传到了所有埋伏在湫头镇周边的将官们手中。
于是,埋伏在湫头镇周边的闯军各部全都动了,一支支兵马从隐藏的地方杀出来,向着湫头镇方向进发。此时若是从高空中向下看的话,就会发现,以湫头镇为圆心,在湫头镇周围二十里之内,足足有三四十支骑兵,如同一根根锋锐的箭簇一般,狠狠的刺向湫头镇的方向。
这些骑兵,每一支的规模都在四五百上下。单单靠着其中一支,当然是不能够击溃曹文诏所部,但却能缠住他们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可以想见的是,曹文诏一旦被其中一部缠上,那么其他那些闯军骑兵,就会如草原上捕猎的狼一样,狠狠地围上来,将他们啃得精光。
此时曹文诏及曹变蛟已经率部绕过了湫头镇。
不过由于有这么一个镇子横亘在中间,他们从两边绕了过去,而现在两支队伍的间隔,大约是在二百丈左右。就在他们前方,曹文诏瞧见了那一支被他们穷追了数日的闯贼骑兵。但让他颇有些诧异的是,这些闯贼骑兵此时并没有兵分两路仓皇逃跑,却竟然是又汇聚在了一起,就等在他们前边不远处!
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所处的位置,竟赫然是曹文诏分兵之后,这两只官军中间的位置。也就是说,他们如一块石头一般,分割了曹文诏和曹变蛟的队伍。
曹变蛟别看年纪小,打仗凶猛,但却是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一瞧见这个情况,顿时大感不妙,赶紧向四处张望。
而曹文诏却是被热血冲昏了头脑,他哈哈大笑一声,狞笑道:“你们这些狗贼,在这儿等着爷爷来杀么?”
说着便是重重一挥手,高声道:“儿郎们,跟我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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