洢水河上本来有两座桥,不过前几日,另外一座已经被拆除了。就算是不拆除,也排不上多大用场,因为那座桥很窄,根本不能通行大批的人马,甚至马车上去都会把桥给压毁喽。
现在只剩下这一座了,也就是说,对于白莲教的众人来说,想要过河,就得从这座桥上过。
当然,过河的方式不仅仅是这一个,但最简便,最快捷,也是运量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过桥。他们当然可以选择别的方式,比如说泅渡,比如说坐船过河。
但这两种方式,对于白莲教众来说,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已经几个月没下雨了,再加上前些时日农忙时节大量取水浇地,洢水河的水量已经下降了不少了,但深度还是超过了六尺。而这里是北方边陲,会水的人还真是不多,对于白莲教众来说,泅渡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真要泅渡的话,不知道多少人会被淹死。而且想要泅渡,也得有工具啊!抱一截木头可以,用猪‘尿’泡也成,但问题是,这会儿白莲教什么都没有。
坐船过河?倒是安全了,但上哪儿‘弄’船去?洢水河上不多的一些船都被收集到北岸,就是为了防止白莲教用。甚至这些船都被拖到岸上来了。
而且,以白莲教众人现在这急匆匆的心情,也根本就耐不下心来制造木筏,他们太急切,太焦躁了。
以孙香主为首,白莲教从把总到一般的教徒,心里似乎都烧着一把火,急吼吼的,只想着赶紧冲过去,对面的那些官兵杀光,占领磐石堡。
孙香主为了鼓动大伙儿,刻意指使人进行了夸大的宣传,此时在白莲教教众们的认知中,磐石堡富庶无比,要什么有什么,似乎只要打破了磐石堡,下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所以,他们一定会走这座桥,自然也就落入了石进和周仲的算计之中。
想过桥,可以!用人命来填!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香饵,你想吃,那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当然,你也可以不吃,也没人拦着你,看怎么选了。
这不是‘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但是白莲教,被‘逼’的不得不选这条路。
其实此刻,孙香主已经看出来了对面磐石堡军的算计,但他别无选择。
看着洢水河南岸那些正在冲锋的教中,他的心里苦涩无比。如果此时的他还觉得能够去轻轻松松的就把磐石堡拿下来,那才真是傻了。
不过这会儿才意识到磐石堡是个硬茬子,已经晚了。
他已经骑虎难下,今日‘弄’了这么大的阵仗来打磐石堡,如果没个结果,就这么退回去,那下面人只怕就要不稳了。
“杀!”
白莲教教众们又一次冲上了桥头。
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当头来上一轮箭雨的准备,但奇怪的是,当最前面的那些教众冲上桥头,脚都踏上桥面的时候,对面的磐石堡步军还没有‘射’箭。
但他们已经开始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白莲教教众们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疯狂冲锋的他们,似乎眼睛什么都瞧不见了,脸上滚烫,面红耳赤,整个人似乎都要被烧灼的懵了。
其实,他们就算是察觉到不对也来不及后退了,冲锋之势已经展开,每个人身边都有无数人在冲锋,谁要是敢停下的话,直接就会被后面的人推倒,然后无数双大脚踩上去,直接就要把人给踩死了。
谁也不敢停下来。
而不少白莲教教众眼见得想象中的箭雨没有落下来,一个个顿时兴奋‘激’动起来,口中怪叫着,加快速度向前冲锋。
奔跑起来的这数百名白莲教的‘精’锐就像是一只臃肿硕大的巨型黑‘色’蠕虫,眨眼之间,冲到最前头的那些白莲教教众离着洢水河北岸已经只有十来步了,他们甚至已经能够看得清楚在洢水河北岸列阵以待的磐石堡军兵的长相。
当然,也看到了那拉开的弓弦,以及弓上搭着的利箭那闪烁着寒光的锋锐箭簇。
不远处,瞧着这些白莲教教众,石进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他高高举起手臂,重重的落下,高声叫道:“‘射’箭!”
“‘射’箭!”
各个杀手队的队正早就都死死的盯着他,瞧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不少人身子也有些颤抖,显然是有些紧张。毕竟白莲教的贼人们越来越接近,而他们越是接近,己方自然便越是危险。那些白莲教众疯狂的嘶吼,狰狞的面目,让不少人心中也是生出一丝畏惧。
但没有石进的命令,谁也不敢提前‘射’击。
长期有针对‘性’的严酷训练,已经把‘听从命令’这四个字深深的烙印进了他们的脑海之中,几乎成为他们的本能。
此时石进终于下了命令,当下各队队正便是齐齐的把在嘴里憋了许久的两个字儿大声吼了出来:“‘射’箭!”
五百支利箭,又一次泼洒出去。
上一次,由于白莲教众还没离着磐石堡步军的队列这么近,是以被箭雨覆盖的只是一部分,而这一次,几乎所有的正在冲锋的白莲教教众都在‘射’程之内。
所以,这一轮齐‘射’给白莲教众们造成的伤亡,要远远超过前一次。
由于各个杀手队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他们采用的‘射’箭方式也都不同。
整个阵列,两翼的士卒们由于视角的问题,以及还有桥栏杆的阻挡,使得他们无法平‘射’,只得抛‘射’。但位于中间位置的那些磐石堡步军,却是直面着那些白莲教教众,而且离得不远,不过是二十来步而已,这个距离,弓箭的威力极大。
于是就能看到如此一幕:冲在最前面的那些白莲教众,就像是被割倒的韭菜一般,一茬一茬的往下倒。尤其是最前面那几排的,更是一个个被‘射’的如刺猬一般,他们直接被‘射’杀,但是尸体倒下的时候,却是被尸体上‘插’着的那些羽箭给支撑着,以至于身子都无法接触地面,而是半歪着,看起来就跟弯着腰一般。
而后面的那些白莲教教众,也是被从天而降的羽箭给杀死不知道多少。
只这一轮‘射’击,就有超过一百五十白莲教众死亡,巨量的鲜血涌了出来,瞬间把桥面给染红,鲜血顺着桥面流了下去,使得河水中都是出现了一缕缕淡淡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