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赵大会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叫苦道:“大人明鉴,小人这价格,已经是孤店最低了啊!再下去,真就要赔本了。”
董策摆摆手:“本官也不占你便宜,该是什么价格就算什么价格,不过若是本官有些事让你去办,却不得推脱了。”
他真实目的在这儿,赵大会拒绝了他第一次,自然不好再拒绝第二个条件。再说他也没这个胆子,赶紧便应了下来。
董策笑道:“现下便有一桩事要你帮个帮。本官听说,你手下还有铁匠铺?”
“是!”赵大会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赶紧补充道:“只有三个不算大的。”
“这就够了。”董策道:“本官要五个铁匠,你尽快给本官送来。”
“啊?五个铁匠?这董大人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的功夫儿,我一个铺子就没了!”赵大会张大了嘴,瞠目结舌。
他有心想要拒绝,却又是不敢,挣得满脸通红。
“唉,你放心,本官可不会占你便宜。”董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五个铁匠过去每个月能给你挣多少银子?本官就按月赔给你。这些铁匠每个月要领多少钱,本官来支给。另外你也可以跟他们说,可以带着家小来,本官给他们分给土地。如何?”
赵大会一听条件这般好,立刻没口子的应了下来:“大人这般仁义,他们定然是极为愿意来的。”
“如此就好。”董策笑吟吟道:“本官这儿,还需要一些土木工匠,盖房子的不算,须得参加过建城建堡的,大同镇左近有城堡七十二,边墩上千,每日不知道要起来几个墩堡,这样的人,不难找吧?”
“不难找,只是不知道大人需要多少?”
董策笑道:“多多益善。”
赵大会思忖片刻,道:“孤店的话,理当能凑出来十来个,若是再多,就要去别的地方招募了。”
“你尽管招募,银钱花销,算本官的。”
……
卸完了东西,赵大会婉拒了董策留饭的邀请,急急的带着人回去了,他要尽早回去完成董策交代的事儿。
看着远去的队伍,董策若有所思。
他看人一向很准,经过交谈和观察,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赵大会虽说是个商贾,也有些逐利狡诈之心,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是淳良厚道的人。也是可以称之为良商了,而且此人性格颇软,面面团团的,是个好拿捏的。
董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算计。
(明朝的耕牛价格,我没有查到,只查到了崇祯十六年的物价,但是我认为直接把那个拿过来用,是不太好的,毕竟从崇祯七年到崇祯十六年,几经战乱,农民军的破坏,连年的大旱灾等等,物价肯定是飞涨,比崇祯七年时候要高了不知道多少。所以,这个东西,不能够以时间轴为标杆横向对比,而是应该以其他东西为标杆来纵向对比。
在这里,和牛价相类比的标准是粮价,而用以参照的,则是明朝其它时候的牛价。盛世之时,粮价和牛价都会降低,而乱世之时或者是饥荒年,两者则都是上升,是以其中存在类比关系。在明朝中期,一石粮食一两七分,而一头大牛则是三两,也就是说牛价是粮价三倍不到左右。
明朝的粮价是缓慢上涨的,太祖洪武帝之时,米麦一石,折银二钱五分,此后较长时期米麦价格保持在这个水平。成化中期开始,物价上升,成化二十一年山陕粮价已达每石一两。弘治十四年,平均每石价格为一两零七分。万历十一年,山陕灾荒,粮每石二三两。万历四十年关陕饥荒,米石价格达到三两。到了崇祯初年,基本维持在一两四五钱上下。
崇祯帝即位之后,粮价开始疯涨,很快便是上涨了一倍多,在崇祯六年到十年这一段,米价一般以三两为常价,遇有灾害更为昂贵。而到了崇祯十六年,山陕地区稻米粟每斗二两三钱,小麦一斗二两一钱,大麦一斗一两四钱,荞麦一斗九钱,麦子一斗五钱。粮价已经疯狂上升到了一石十几二十两的程度!
在崇祯七年,由于遭受了饥荒,大致可以认为一石粮食在三两五钱左右,而一头牛的价格在十两左右是比较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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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吃过午饭之后,董策让王通王羽把所有百姓都带到磐石堡那残破的城门前面来。
“百户大人要训话了,都快去!”
城门楼两侧的城墙都已经坍塌倾颓了,只剩下四五米高的一截,不过厚度却是惊人的将近二十米。独留下高耸的南门瓮城耸立着。
在磐石堡左近,有不少巨大的石头,这也是其大石崮名字的由来。在城门往南十几米之外就有一块巨石,形如猛虎蹲踞,高有三四米,足有一间房子大小,董策这会儿就站在上面,俯视着下面的百姓。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那等的狼狈懦弱不堪,谁能想到,短短数月之间,拳打脚踢,竟能让自己折腾出这样一个场面来?
下面的这些百姓,是自己救下性命来的,若无自己,他们都要沦为马贼的奴隶,一生悲苦难当。自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当带着他们在日后的道路上,变得越发的富有强大。
这一刻,董策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他们有自己自己效死的义务,自己有使唤他们的权力,他们理所当然的应该奉养自己,听命与自己。因为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古人称文官为牧民官,何为牧民?官为牧羊人,民为绵羊。董策的目光忽然变得居高临下,威严漠然起来,就像是在注视一群予取予求的绵羊。
这种自己为天所有人俯首的感觉,让董策不由得有些沉醉,就好像是吸x毒x一般,一时间竟是飘飘欲仙。
他们的女子,我随意用之;他们的财物,我随意取之;他们,当为我效力,或于后勤尽力,或于沙场伏尸!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儿么?真正的权力的滋味儿?享用天下?
董策猛然意识到,这个想法是很危险的。若是那这么说来的话,自己的立场也就没了,自己也就不看重百姓了,不已百姓之苦为苦了,和那些肆意鱼肉百姓的封建官僚还有什么区别?
可是另外一个想法又是涌现,若是能在尽情享用的同时,让这些百姓过得很好,或者是过得不那么差,不也是足够尽职么?
董策摇摇头,把这两股子交锋的思想从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这种形而上的指导思想问题,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如今需要做的是把基础夯实。
所有百姓都到了,他们把尊敬畏惧的目光投到董策的身上。这位大人把他们从马贼的屠刀下解救出来,又供他们吃住,把他们带到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来,捕鱼开荒,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把董大人当成了万家生佛一般的人物,每日在家中祈祷,只盼着董大人能长命百岁,也护佑咱们百年,喜乐安平。
而且这两日更是流传着一个说法——董大人要给大家分田了!
老天爷,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董策终于说话了。他轻轻咳嗽一声,语气缓慢但是声音洪亮:“本官奉兵备道大人之命,于此屯田开荒,建成练兵,招募百姓。而你们,就是本官麾下的第一批子民!你们的性命,是本官所活,本官自然对你们也是格外高看一眼。既然要屯田,那就要先分田,本官今日在此,就是要分给你们田地的!”
听到果然是如此,下面的百姓顿时是起了一阵骚动。
董策淡淡一笑,大声道:“本官此次屯田练兵,招募百姓,乃是朝廷承认的,绝不是私自开垦,是以田产都有地契发放,只要是分到手中的,就是你们的永业田,可是世代传家的。”
他顿了一顿,下面一时间肃静无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董策脸上,只听董策清朗的声音响起:
“本官所实行,以均田为准。
凡十五岁以上之男子,每人授给露田十五亩,必须种植谷物。十五岁以上之女子,每人授露田十亩。丁牛四岁以上之大者,每头受露田十亩,一户限牛最多为四头。奴婢授田五亩。所受之露田不准买卖,年老身死,还田于官府。
另,十五岁以上之男子每人另授桑田五亩,十五岁以上女子受桑田两亩,桑田可作为永业田,终身不还,可以父死子继,但不得买卖。新定居的民户还可分到少量的宅田,每三口一亩,宅田也属永业田,不用归还。
若全家都是老小残疾的,十一岁以上及残废者各受丁男一半之田,年过七十的不还所受,寡妇守志,虽免课亦授妇田。
因犯罪流徙或户编无人守业的土地,收归官府所有,作均田授受之用。
官员按照丁口发给露田,和百姓并无二致。除此之外,按照品级分发永业田,文武一同,按品级授予。九品从九品为二十亩,八品从八品为三十亩,七品从七品为五十亩,六品从六品为一百亩。”
分田了!真的分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