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曹存是个行家,知道这妇人不是正经人,看了半会,猛然想起道:这是金鸡巷冯二爷家,不如等我问他一声,试试这人若何?主意已定,便大着胆,抖抖衣服走进巷内。
他见元氏却又藏躲,曹存上前朝着元氏作了一揖,说道:“动问大娘一声,冯二爷府上可住此处么?”
元氏把脸一红,又笑道:“官人你问他做甚事?”
曹存道:“冯二爷与我相识,我一向在外,昨日方回,今特来拜访,求大娘子指点。”
元氏笑道:“原来是拙夫的相知,奴家失敬了。”
曹存才知是冯林的妻子。又作一揖道:“原来就是二娘,到得罪了。”
那元氏若是正经的,不与人说话,就没事了,他只管与曹存说长道短,出一言就笑,曹存趁着机会说道:“还有要紧话说。”
曹存就走进门来,元氏让他走进,曹存碰一碰,元氏也不言语,曹存见元氏不作声,便右手一把抓住元氏左手,说道:“二娘好双嫩手。”
元氏红了脸道:“青天白日,调戏良家妇女,我喊叫起来,打你半死。”
曹存兴动,色胆如天,把元氏一把搂住,说道:“二娘不用喊叫,你转把我杀了罢。”
元氏早已心内依从肯了,现今搂抱住他,也不推辞。曹存跪下求道:“二娘可怜我罢。”
曹存说着,就把他抱进房中,干那事去了,却不曾关门,那得财从外面走到堂屋里,叫道:“二娘往那里去了?”
曹存、元氏听了有人喊叫,吃了一惊。
得财一路叫进来,元氏叫那人躲过,出来支吾了一回,得财到房内去后,然后叫那人出来,问他底里。
那人道:“我住在西市桥,自幼在曹府家,老爷是当朝兵部尚书,我名叫曹存,今年二十五岁,今日奉公子命,到关口取讨房钱,从此经过,偶见二娘这等天姿国色,不由人不爱杀。方才我说寻访二爷,原是假意。”
元氏道:“你这个说谎的贼精,就有如此机见,我还长你三岁,是你姐姐,从此以后,认为姐弟,瞒得财耳目,须要夜夜来陪我。”
曹存道:“恨不得时刻不离二娘方遂我意。但不知冯林那里去了?”
阮氏道:“他同一个黑汉子到杭州去了,保佑他不能回来也罢了。若是不回家来,我同你日夜欢娱,也不枉为人一场。”
曹存道:“虽然如此,还要慢慢的想个长久的法儿。我且回家交过了账目,候傍晚没事,我悄悄的来陪你饮酒,通宵快乐。”
元氏道:“千万不可失信。”
曹存道:“岂有失信之理。”
曹存言毕,竟自去了。
得财买了鸡鱼肉蛋食物回来,问道:“舅爷往那里去了?”
元氏道:“进来,把门关好了。”
元氏即下厨房收拾肴馔,不一会,曹存叩门,元氏听了,迎接进来。说道:“为何此时才来?”
曹存道:“被个朋友拉去,所以来迟,多多得罪姐姐。”
元氏又换了装束,梳了一个懒松鬓头,身穿一件白纱衫,比日间更觉风骚五六分。一时间酒席摆将上来,二人一同坐下,十分亲热,一时吃完了酒,一并同到房中,卸衣上床,两相恩爱。
曹存是积年在花柳场中的子弟,元氏是最好凤月的婆娘,甚么事宜儿不通。曹存在冯家走动,并不避忌邻居,在得财面前只说是姐弟,认作舅爷来往,又时常把这银钱与得财。得财小娃子家,晓得什么?时常得些银钱,好不欢喜,反到尽心伏侍他二人。
曹尚书在京为官是个奸臣,生下公子曹如剑在家,一心专好女色。家中豪奴多人,最得用的二人一个是曹存,一个叫作曹戴。曹存已娶过妻子,叫作秋香,也有几分姿色,却与曹戴有私情。
一日,曹戴、秋香二人正到好处,觉着曹存碍事。曹戴道:“亲妹妹,我的意思是多了曹存不快活,不如向公子撺掇将他逐出,可好么?”
秋香说道:“这方为长久之计。”
到了天明起来,只见曹公子喊道:“曹存在那里?”
曹戴回道:“他不在家宿。”
公子大怒道:“曹戴,快快寻来。”
曹戴答应,出门逢人就问,却问着个人,那人说道:“我昨日看见曹存到金鸡巷内去的。”
曹戴听了此言,就奔金鸡巷去。
那元氏送曹存出门,说道:“今晚早些来。”
二人说着情话,不期被曹戴看见,笑得眼睛都细了。曹戴也不则声,就抢进巷口叫道:“大哥捉弄小弟,无处不寻到,原来你在这里做快活事。”
元氏急转身把门关上,曹戴又说道:“也该携带小弟玩玩。”
曹存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曹戴,心才定了。说道:“贤弟休要取笑。”
曹戴道:“你我兄弟,却也不论,小弟今日出了府门,你同我去到那个宝贝家谈谈,小弟同他饮一杯儿,也不为之过。”
曹存便起吃醋之心,就把脸望下一沉,道:“你这匹夫,敢占我的面子么?再要胡言,赏你一顿拳头。”
曹存见他变脸,便笑道:“这是小弟说的玩话,大哥怎么认起真来?伤了和气,凡事小弟还要总成大哥呢。但不知这个赛天仙是甚么人家的?”
曹存见他说了一番热话,曹成就怎么上手,怎么的情趣,元氏怎么鱼水骚态,细细说了一遍。曹戴此时听了,越发动兴,欲要说玩话,又怕曹存打他,口内不言,一头走,一头想道:你这狗头,如此可恶,你的老婆与我有个账儿,何况墙外的野花?你肯与不肯,该好言回我,怎么就行凶要打我?
且说曹存、曹戴二人进了府门,来到书房见公子,公子骂道:“你这该死的狗才,往那里去的?”
曹戴在傍瞒道:“在他表兄家的。”
公子也就罢了,又问了他些市房租钱之话,曹存含糊应了几句,依旧出了书房到外边来。他见曹戴替他隐瞒,心内欢喜,把他认作好人,竟回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