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略加思索后,又说:“输者即为胜者奴仆,终身侍奉。尊意如何?”
吴敌抢言道:“那我算赢定啦!”
张庭毫发倒竖,目眦欲裂,愤愤道:
“就依道长!”
傅清轻摇拂尘道:
“人心叵测,恐难凭信,二位须立下字据,存于贫道之手,如有变故,好做凭证。”
二人立下字据交于傅清之手,傅清看后存放起来。
傅清在前,张庭和吴敌在后,来到院井。
金鸡三唱,东方渐白。二人各站一方,叉手不离方寸。傅清道:
“先比拳脚,再比兵刃,后比暗器,这叫三阵赌输赢。”
张庭暗想:我必须先给这小子点颜色看。他暴吼一声:
“接招!”
施展师门绝学劈山掌,脚踏乾宫“天风扫叶”,掌风之疾如迅雷流星般扫向吴敌的左肋期门大穴。
“好一手‘天风扫叶’!”吴敌在喊好声中左手一钩,消解了张庭的手式;随即一招“三星射斗”,右掌直取张庭的膻中穴。
张庭连施致命杀手,无敌连展取胜绝技。腿风嘭然作响,掌声轰然雷鸣。幻化掌对劈山掌,二人皆觉对方无隙可乘。
双方交手之中,张庭突觉对方掌式很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在吴敌头、肩、时、拳、胯、膝、脚、臀的连击下,也无暇细想。
三百招过去,二人仍是旗鼓相当。傅清大喊一声:
“住手!”
二人收式。
傅清递给吴敌一口短刀,张庭也已铁剑到手。吴敌冷冷叱道:
“姓张的留神!”
刀光一闪,一招“繁星万点”,直取张庭承浆、天突、膻中三道大穴。
张庭一招“铁剑流云”分出三刀,直点吴敌的二目和人中。出手之疾,力道之猛,手法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五百招已过,二人仍是棋逢对手。忽听吴敌又道:
“看暗器!”
随话音,吴敌以“信手”手法打出三口竹刀。这三口竹刀疾如闪电,直奔张庭的玄机、中腕、气海三道大穴而来。
张庭一愣,这不是杨红的暗器吗?他来不及细想,猛将铁剑挥开。一招“天旋地转”,只见竹刀飘去无踪。绷簧响处,一支飞钉由剑中打出,直取吴敌哽嗓咽喉。
出乎张庭意料,随着透甲钉的打出,吴敌翻身栽倒在地。
张庭大惊失色,飞身纵向吴敌,口中大喊:
“我以为你如同杨红一样定能躲过此钉,岂知你,你……”
他扔下铁剑,慌忙哈腰去搀吴敌。
在扔剑、哈腰之际,吴敌一个“地风腿”直踢张庭踝骨。与此同时,左手一抖,张庭的透甲钉又打回张庭的哽嗓,并说:
“这叫诱敌深入,败中取胜!”
这时张庭已完全解除防敌思想,在这猝不及防的危急之中,动中求静,把身子一扭,躲过了致命的透甲钉。同时右手一探,抓住张庭的左腿往回一带,往外一抖,吴敌被扔出一丈开外。
于是张庭手中多了一条裤子。他惊奇地回头看那吴敌时,不觉大吃一惊。
只见吴敌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身穿一条绿色中衣,左脚的靴子也掉了,里面是一只粉红缎子、上绣蝴蝶闹海的鞋。
张庭大窘,面沉以水地问傅清:
“前辈,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傅清哈哈大笑:“咱们进屋再谈。”
吴敌远远地喊着:“把裤子还我!”
张庭把手中的裤子扔在地上,看也没看吴敌,就随傅清波进了鹤轩。
二人坐定之后,道童摆上了素斋,傅清拱手相让:
“你我二人边吃边谈吧。”
张庭吃着饭一声不吭。
傅清笑道:“你知道这吴敌是谁?”
“杨红!”张庭不假思索地答道。
“对。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比武打赌的事呀。”
“比武打赌是我与吴敌的事,与她无关!”
“哟!刚才与你比武之人是杨红,这一点你大概不会不承认吧?”傅清面带不悦道。
“承认!”张庭语气十分冷漠。
“既然承认,那咱们就该按立的字据办呀!”
张庭冷冷地问道:“傅前辈,我们二人谁败了?”
“当然是杨红了。按立约所说,她就应该做你的奴仆了。”傅清十分认真地说。
“她是女的,”张庭赌气地说,“我是男的,我身边又不缺丫环!”
“那就给你做妻子,我做红媒。”
张庭哈哈大笑道:“老前辈真滑天下之大稽!她乃公主身份,我是宋朝的叛逆,水火岂能相容?”
“她怎么会是公主?哪个国家的公主?”
“前辈,你救命之恩我终身难忘,可我和杨红的事,请不必插手。”
“你能讲出其中的道理吗?”
“前辈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你这样关心她?”
“她既不是我表弟,也不是我表妹,是朋友。大侠风华正茂,武功绝伦,何不投降大辽,借兵报仇呢?”
“此言差矣!”张庭反驳,“先父忠心耿耿,我铁骨铮铮。虽然蒙冤于一时,此乃昏君和奸相之所为。我若投降辽国,侵我宋朝疆土,杀我自己同胞,先父屈死之冤案何日才能昭雪?我宁为玉碎,不愿瓦全!前辈用心良苦,我心领神会。求前辈转告她,迷途知返尚可宽恕,认贼作父我必杀之!”
张庭挺身大步走出鹤轩。
迎着朝霞的余辉,闻着山坡的花香,岳霆飞身前行。离开湖南,他来到宜昌县东十五里的天然塔下。
天然塔,晋代郭璞所造。塔高约十二丈,乃砖石垒砌,八棱七层。塔座八角,有石雕八大金刚负塔。塔门西向大江,石额刻有“天然塔”三个大字。登临塔顶俯瞰江心,舳舻相接,帆桅如林。
张庭走得口渴,找一茶棚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观赏这秀丽的景色。
这时从棚外走进两个武官,这两人挂刀背剑,气势汹汹地在张庭对面坐下。其中一个年约四十岁上下的黑脸人喊道:
“魏娘子!你过来!”
原来这茶棚老板娘姓魏,丈夫已去世一年有余,膝下无后,靠丈夫留下的茶棚度日。她听得军官呼唤,急忙紧走几步来到桌前道:
“鲁将爷想喝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