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斗正围着树林绕圈,却见到正北大道上有一匹白驴,驴上骑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二十来岁,身材端庄,青丝发梳着盘龙髻。眉舒柳叶,唇若樱桃。白驴的软梯旁有一口宝剑,那驴跑起来甚快。宇斗一瞧,说道:“好哇,真好哇,实在是走得好!”那女子一听,蛾眉直立,杏眼圆睁,说道:“好一个匪徒!敢叫你姑姑的‘好儿’,待我来结果你的性命!”
女子即跳下驴来,抽出宝剑,光明明、冷森森的,直扑宇斗而来。宇斗慌忙跑到巴德理面前,说道:“哥哥快醒醒,姑姑来了,我惹祸啦!”巴德理听见,站起身来一瞧,说道:“好一个村夫!你嚷什么!”宇斗说道:“你瞧瞧姑姑来了。”巴德理往对面一瞧,见对面站着一个女子。她长得甚是貌美,只是手执宝剑,怒气冲冲的样子。但见她:云鬓半偏飞凤翅,耳环及坠宝珠排。脂粉半施由自美,风流正是少年才。
巴德理一见,说道:“姑娘不必动怒,我这兄弟有些粗鲁,待我来问问他。”那女子一瞧巴德理,举止端方,便收了宝剑。听那巴德理说道:“宇斗,你为什么惹事?快些说来。”宇斗说道:“我正在围着树林闲步,见她那一头驴奔这边来,走得真快。我就说:‘好哇,脚底下真好!’姑姑她就恼了,这是实话。”
巴德理一瞧那姑娘,果然是窄窄弓鞋,五官俊俏,心内一想道:“宇斗不能说那无礼的话。”想罢,说道:“姑娘所骑之驴,必然是走得快。我这二弟他气性粗鲁,万不敢无礼,姑娘请吧!”那女子见巴德哩说话和平,遂向他问道:“阁下贵姓?”巴德理说道:“我姓巴,名德理。”那女子也不多问,转身说道:“便宜你这黑炭头了!”上驴就往正南去了。
巴德理说道:“宇斗啊,你为什么要惹事?”宇斗说道:“我方才只不过说了句她那驴腿走得快,姑姑就恼了,我也并没有惹她。”巴爷说道:“她是谁的姑姑?你真不要脸!”宇斗说道:“她说的,我不知道。”巴爷说道:“咱们走吧,何必在此停留。”
二人顺着大路往南就走,但见荒村野径,人烟稀少。走了二十多里路,见路东一户人家。门前有一个小童,约十四五岁,正牵着方才那姑娘骑的那头驴,在那里遛驴。路东有一个小酒铺,巴德理两人迈步进了酒铺。
两人坐下,说道:“掌柜的,给我们打半斤酒。”那掌柜的有四十多岁,看上去是一个敦敦厚厚的人。有一个小伙计,十二三岁,梳着两个小辫,长眉大眼,端过来一把壶、两个酒杯,放在桌上。巴德理有心事,并无心吃酒。他不过是借吃酒为名,要探问那骑驴女子的情况,喝着酒,便问道:“小伙计,这里是什么村庄?”
小童说道:“此乃余家庄。”巴德理又问道:“这村内有店没有?”掌柜的说道:“没有店,望下再走四十里,才有店。天不早了,二位喝完酒快走吧。我们这里甚紧,到处闹乾坤会。各村庄每日清查保甲,连亲戚都不敢留住。二位快赶路,道上紧的很!”
巴德理说道:“此隔壁人家姓什么?”那掌柜的说道:“我们这村里没有外姓,全部都姓余。”巴德理说道:“我二人是当差的,奉老爷之令出来办事。走得走得实在累了,今夜晚就在贵铺借宿一宵,不知尊意如何?”那掌柜的连连摇头说道:“那可不成,我方才就说与你二位了。”
巴德理说道:“余掌柜的,再给我们半斤酒吧,我们喝完了再说。”小伙计又取过半斤酒来。巴德理慢慢地喝,他也不忙,直吃到日色已暮。巴德理掏出来一块银子,约有四两重,交给掌柜的,说道:“余掌柜的,给你酒钱吧,余下的给小伙计。”那余掌柜的一瞧,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便带着笑脸说道:“何必二位花钱。”伸手接过银子来,又满脸堆笑说道:“请问二位贵姓?”
巴德理说道:“我姓巴,那是吾二弟,姓粟,京城人。”余掌柜一听,说道:“二位要是不愿意走,就在我这里住。里面有上房两间无人住,倒也干净。”巴爷说道:“如此甚好,我们感恩不小。”余掌柜带二人出了后门,一个小院,上房两间明着。宇斗把行李扛进屋内,放在北边炕上。
余掌柜的说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有白面、虾米,做点儿虾米片汤儿吃。”即出去叫小童做饭。少时,点上灯,小童把饭菜送了进来。巴德理说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小童说道:“我叫小二哥。”巴爷说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这北边住着的余家,有一个骑白驴的女子,你可知道么?”
小二哥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她是我的姑姑,还有我叔叔、婶母。我叔叔名叫余猛,人称病夫神,是我们这里的一个英雄,与我那姑姑都是全身的武艺。这两天他们心中烦闷。因为我叔叔交了一个朋友,名叫马保。他是金家镇的人,也是一个乾坤会的人。他劝我叔父归附乾坤会,我叔父不愿意。
那一日晚上三更时候,来了二十多贼兵把余家庄围了起来。马保把我叔父叫出去说道:‘你们归降乾坤会,那就万事皆休。如若不然,我就把这余家庄杀个干净。’我叔父一害怕就应允了,马保这才带兵走了。
过了四五天又来了,还带了十几个乾坤会头目,一同住在我叔父家中,要给我姑姑说亲,替他的外甥郭亮留下了定礼。我叔叔与我姑姑一说,我姑姑很不愿意。我姑姑就骑驴把她姥姥请来,说了两天啦,实在无法了。
今天必是我姑姑往她外祖父家中去了,遇见你二位。这两天我叔父那院中闹贼,是那郭亮前来。结果被我姑姑打了一把暗器,追着跑了好几回。我姑姑有一口宝剑,甚是锋利。她住的房屋是三角的窗户,上面安着的都是锋利铁条,怕夜晚有人暗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