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隆说道:“我是昨天到的,天就晚了。今天早晨起来,同侯爷大哥喝了会子酒,我也醉了,猛泰也就睡着了。我出来溜达,遇见张大兄弟。喝了会子酒,我们两个就来到此处。刚好遇见你的家眷叫贼围上了,那一伙贼子俱都叫我们给打跑了,这才遇见三兄弟。走吧,咱们喝酒去吧。”光泰说道:“上我衙门去喝。”承隆说道:“不用了。咱们上对河居雅座儿谈会子心,明天我同老兄弟,我二人再到你衙门去。”光泰说道:“如此也好。”
三个人带着蒋羽,一起来到了对河居雅座落座。跑堂的笑嘻嘻的说道:“三位老爷来啦!”遂给泡过一壶茶来,端上两碟瓜子,问道:“三位要什么菜?”光泰说道:“蒋羽过来见过你马伯父。”蒋羽过来行礼,说道:“马伯父好啊!章伯父好!”又说道:“适才二位伯父与我三叔说话,我不便亲近。”
章仲和承隆说道:“你坐下再说话吧!”随便要了几样菜蔬,又要两壶酒,四人开怀畅饮。喝至半酣,光泰说道:“马大哥、章大哥,再也想不到今天异地相逢,真是人生乐事!无奈有一件,就差师兄马猛泰了。”蒋羽在一旁拉着承隆出去,到了外边。
承隆说道:“你叫我有何事?”蒋羽说道:“今天你得劝解劝解我三叔父,别让我三叔回去与我两个婶母闹。今天我婶母上虎丘山烧香,是瞒着我三叔父去的。恰巧在半路之上,又遇见贼人。我三叔回去必不能善罢甘休。你老人家要说个人情,准成!”
承隆说道:“你交给我啦,我必要劝解他。”说罢,二人重新入座吃酒。吃喝完毕,承隆说道:“三兄弟,今天你回去,见了弟妹,应该怎样?”光泰说道:“我自然饶不那了两个贱辈!”承隆说道:“三兄弟,不是那么样办的。论理,可是你两位夫人的大不是。要真叫贼给抢去,那时你是死是活?这件事若换成是我,非得把她们杀了不可!”
承隆诙谐的话一激,光泰本就心里有气,再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怒从心上起,站起身来说道:“二位兄台,我今不请你们到衙门里坐了,明天再见!”写了饭帐,方才要走,承隆说道:“我与你开玩笑哪,别当真杀了。”光泰也不言语。蒋羽心急想道:“好哇!你是这样讲情的哪?”说着话,出了对河居,直回衙门。
蒋羽在头前,跑到衙门,先奔后面,说道:“二位婶母,了不得了!我三叔父因为你们上虎丘山几乎被贼人抢去,甚是有气,拿刀来杀你们来了!”吓得两位夫人颜色更变,说道:“蒋羽,你快请你黎伯父、周伯父来劝住你三叔!”
蒋羽出去,有片刻之工,张光泰手持钢刀,闯进上房,举刀就朝两个夫人砍去。后边黎桂、周重急忙把他拉住,将刀夺过去。两人拉着张光泰来到书房,说道:“张三兄弟,不可这样粗鲁!咱们这住在衙门里,比不得在家。要是传到上边耳中,就有人参你家教不严。你把跟着去的家人叫过来问一问,白天在虎丘山这一伙贼人,像干什么的?”
光泰这才怒气稍息,叫蒋羽把内跟班的叫来,说问道:“沈福,方才是你跟夫人去上虎丘山来?”沈福说道:“奴才跟去了。”光泰又问道:“你在半路之上瞧见截轿的是些什么人?哪里的口音?”沈福说道:“他自通名曹台,是闽南会馆看会馆之人。”
光泰听了,即说道:“你下去吧。”拿过纸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黎桂说道:“大哥,这里有一封信。我明天要是不回来,你就给谷侯爷送去。要是侯爷收下此信,你即速回归衙门。等三两天没我的消息,你们将我家眷保送到老家河西村去。”黎桂说道:“三弟,你这话从何而起呀?”光泰说道:“你不必多问,拿信去外边歇着去吧。”黎桂见他如此,也不好深问,回外边厅房安歇去了。
张光泰收拾利便,带着短把刀、避血刺,对蒋羽说道:“蒋羽,你看守衙门,我要出去一趟。”蒋羽说道:“三叔往哪里去?”光泰道:“你不必问。”姜蒋羽说道:“我也跟着你去。”张光泰说道:“也好,那么你就跟我走。”蒋羽即暗带披刀,候至天有初鼓时候,两个人出了书房。到院内上房顶,竟直奔闽南会馆。从房上走,不从地下走,施展出飞檐走壁之能。
这个会馆在苏州正南,离副将衙门八里之遥,在山口里边。一进山口,望西走不多远路,南大门就是闽南会馆。里边有七八百间房,很有势力,都是本地的大商人修盖的。看馆之人姓曹名台,人称鸳鸯太岁,里面都是乾坤会的会匪。
光泰、蒋羽来至会馆,跃身上房,直望里面蹿纵。来至东厢房后房坡,望下面一瞧,院中有一天棚,底下灯烛辉煌。北房台阶以下,有两张八仙桌,东边那张八仙桌后边,有一把太师椅子,上面坐定一人:年约六十以外,面如紫蟹,两道扫帚眉,一双大环眼。西边台阶之下那张八仙桌后,也坐着一个人:年约五十以外,面如紫玉,环眉大眼,花白胡须。
西房台阶下有四张八仙桌,后边坐着四个人。北边第一个,面如黑漆。第二个,年约二十以外,面如白纸。第三个座位上那人,面如瓜皮,二十有余的年岁。第四个座位上那一人,年有二十来岁,面如茄皮。东边有四个座位,上面亦有四人,瞧不很真。
正南坐着是鸳鸯太岁曹台,北边座位上是大头领马凤山,西边座位上是任山。正西那座位上:头一个是马刚,第二个是马强,第三个座上是张宝任,第四个座上是凤蚊。东边那四个人是:侯山、侯宝,还有侯英和侯杰。共合是十一个乾坤会的头领,正议论着乾坤会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