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起停了一会,又说道:“他手下又有五王、八侯、十二公、四十八家大头领,天下各省州城府县村庄镇店,都有我们会中人。贤弟,你要作官,入我们这个教中,久以后也可以凌烟阁上标名。”
张光泰说道:“蒙兄台爱,弟当奉命。”二人尽欢而散。光泰喝得十分大醉,不省人事。侯起早给他打上火锻子顶记,打完用白蜡油一搽,从此头顶上就有钱大的一个疤疖。第二日醒来知道,后悔已晚。自己虽有万分不得意,亦不敢说走,走又走不了。夜晚坐在书房,听见四壁虫声,窗户里透进一钩新月,见景伤情,想起家中老母年迈花甲。
离家七载有余,不知老母身体可曾安康?家中兄嫂可能孝顺?我那长兄乃是忌妒之人,焉能孝顺他老人家?想我在外时常思念,他老人家亦必倚门而望。想我今天困在这太保庄,今生今世料想不能回去相见生母之面。再说我今年已二十二岁,他乡作客,不知四美堂韩红雨如今怎样?思前想后,已至三更,上床安寝,翻来覆去,恨不能一时就亮。张光泰想罢,长叹一声,不由得落下泪来。
少时,鸡鸣三唱,天色大亮,红日东升。天又下起雨来,外面进来侯福,说道:“庄主请吃早饭,有大事商议。”光泰说道:“我这就去。”来到上房,里面早已摆好酒饭。侯起说道:“贤弟,我在此处住不了啦,不久就有宋兵前来围剿。此地西边三十五里,有一座花岭,山里愚兄有五千精兵,三员大将:我两个侄儿一名金枪太保侯英,一名金刀太保侯杰,还有一名叫独角龙马凯。管军教习蒋芳,人称黄面太岁。你我今夜换好衣服,你就带着合庄之兵,前去逛逛山地。瞧瞧里边的人马,顺便在里面住几天。”二人用完了饭,天晚派人去套车,把合庄人等俱带着,往前行走。
约有四鼓时分,到了花岭,只听得里边炮声阵阵响,号灯齐明,杀声一片,摆开大队,齐声道:“接大头领。”往两边一闪,贼兵过来请安。又说道:“请大头领进山歇马。”侯起带光泰进入东山口,往里走之不远,就看到一座校场,甚是平阔。北边山上又一座大寨,上插旌旗,枪刀密布。
只见马凯、蒋芳前来接见,又有侯起之侄英、侯杰前来,大家到了山寨。这一日,有孽龙沟的败兵带着三四千人马前来,见寨主说道:“孽龙沟失守,杜印阵亡,请寨主早做准备。”正说之际,又报:“白大将军带人马前来征讨花岭。”侯起听了,即派侯英与侯杰派二千人轮流看守山口。又将南山口堵死,东山口用闸板闸住,上有精兵把守。
这一日,白将军调队攻山,侯起愤怒,调出五千兵,带一众战将,出东山口,与白将军对垒。侯起连胜七阵,马承隆出战,被侯起一飞刀打在腰中,栽倒在地。侯起哈哈大笑,说道:“人说你是勇冠三军之人,原来是这样无能之辈!”他就要过去动手杀了马承隆。张光泰在后面一瞧,说道:“兄长不可杀他,小弟来也!”
光泰先在太保庄就无心归顺侯起,今天阵上又见师兄马猛泰在宋军之中,心想道:“何不趁此改邪归正,一则相救马承隆,以为进见之礼;二则杀贼立功,报效国家。”想罢,刚要举步往前行走,只见马承隆站起身来,光泰就站住不动。侯起一阵发愣,大声嚷道:“怪道呵,怪道!某家这飞刀百发百中,今天为何四刀未伤此人?”心中十分不解,不但侯起害怕,连一干贼人都是着惊。
原来侯起那飞刀刚好砍在老马腰中的烟壶上,承隆一害怕,栽倒就地,却未伤着身体。承隆翻身起来,站在当场。手拿瓦刀,破口大骂侯起。贼人举刀相迎。二人正在战斗之际,老将军调马步军队冲将过去,与贼人战在一处。只杀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不久风雨交加,方才罢兵。将军回归大寨,吩咐军政司:与马承隆记功,并赏全席一桌;随营兵丁俱有赏赐,阵亡诸将俱皆表奏朝廷。所有阵亡的功臣后辈,俱有世袭。
马承隆回归大帐中,将衣服脱去,摆上酒席,对猛泰说道:“老兄弟,你喝一盅便宜酒吧。”马猛泰说道:“大哥,真有你的,兄弟真信服了你!你竟然能把那小子打败了。”说着,笑嘻嘻的坐下喝酒。哥俩说了会话,越说越高兴,直吃到三更时分。听得外面进来一个人,说道:“二位老爷去瞧热闹吧,把守南营门的将军拿住一个奸细,解送邓大人那里。那人却说道:‘要去见将军,有紧要机密事禀报。’大概将军此时升了帐了。”
正说之际,听见点将鼓响起,二人出了营帐,直奔中军大帐而来。只见里面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将军在当中落座,钦差大臣马楚坐在一边。两旁有中军、旗牌官、各营统领、刀斧手、亲兵队。二马在旁边观看,只见外面带上一人,年约二十多岁,九宫教的打扮,跪在大帐,说道:“草民张光泰,参见老将军。”绳捆二臂,跪在那里说话。
原来张光泰白昼在两军阵前,瞧见师兄马猛泰通了姓名,就有心改邪归正,投归宋营。收兵进山之时,只听侯起吩咐道:“山口留人把守。”到了山寨之上,用完了晚饭,光泰说道:“大哥,小弟今天观这宋营之兵甚勇,小弟去刺杀宋军白大帅,不知兄意如何?”侯起说道:“甚好。那我就在寨中等候你消息。”说罢,光泰转身到自己房中,换好夜行衣,带着师傅给他的书信、单刀与避血此,出了山寨,直扑东山口而来。
一出山口,只见东北有一片连营,灯光闪闪,又见北边杀声阵阵。光泰想道:“我这一入宋营,不知我师兄会如何待我?”正想之际,已到宋营南门外,只听得人声喊道:“作什么的?快说!要不然,要放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