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奎探访了三五日,这日正在一座酒楼上饮酒,忽见楼下走上一人,远远看见,好似马雄的模样,他却不敢冒昧,恐怕误认,及待那人走至近前,再一细看,真是马雄。方奎心中喜出望外,连忙站起来,大声喊道:“马兄久违了,小弟这厢有礼了。”
马雄见有人招呼自己,随即抬头一看,见是方奎,诧异地问道:“贤弟因何至此?”方奎答道:“一言难尽,容小弟细细告知。”于是便邀马雄入座,又招呼小二添上酒菜。马雄即问道:“向闻贤弟在原籍做了都头,现在不远千里而来,却是什么公干?”
方奎见他相问,便将事情原委一一告诉了马雄。马雄大怒,说道:“既然如此,这等恶徒死有余辜,待我收拾一下,就和你同去。你有急事的话,就来广惠寺寻我。”方奎大喜。这夜在客寓安歇,忽然得了一梦,只见他妻子儿子,满身是血,站在床前。他妻子向他说道:“方奎,你急公好义,要想为民除害,远离家乡,却害得妻儿,被人惨杀,而今事已毕,还不及早回家,尚在这里耽搁什么呢?”说毕,望着他痛哭。
方奎心中一急,醒来却是一梦,再仔细听,正到了三更。将所梦仔细详察,便知道家中有祸,应了高铁嘴的话。登时暗自流泪,再也睡不着,好容易挨到天明,起来梳洗已毕,急急的去寻马雄。到了广惠寺,却好马雄才起来,他将所梦再陈述一遍,说道:“照此看来,小弟家中定然凶多吉少,还望兄长即日起行才好!”马雄心中也知他这梦甚是不祥,也就说道:“我与你回明师父,即与你同行便了。”当下即同到方丈,与白眉道人说明一切。
白眉道人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人可先前去,为师不日随后也来,大约下月半后也可到了,届时你等可到西边寺寻找。”方奎、马雄二人答应,即刻拜别了方丈。马雄便到自己房中,稍事料理,扎束了一个包裹,藏好兵刃,就与方奎出了寺门。回到客寓,方奎也急急收拾,将包裹打好,算了房饭钱,即与马雄离了成都府,直奔岭南而去。正是归心似箭,晓夜兼行,在路行程不到一月,已至岭南境界。方奎就沿途打听,稍有风闻。
这日离广州城还有六七十里,一个小镇上,二人腹中饥饿,就拣一座酒店,用些饮食。进得店门,只见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一见方奎便喊道:“方捕头,你老人家回来了。”见有人招呼他,抬头一看,却是脸熟,可记不得他姓甚名谁,当下问道:“你是何人?素不相识。”那人道:“你老人家怎么不认得了?我叫许散,现充番禺县的捕快。”
方奎听他一说,这才想起来,便说道:“不错,不错,我实在是眼拙,一时记不起来。既是我们班中人,你谅该知道扈会坤的事,现在究竟如何?”许散说道:“你老不问也就罢了,便问起来,真是一言难尽。”方奎见他如此说,又道:”我们站在这里,不便谈心,不若还进里面谈罢。”说着,就邀着马雄、许散进了里面,自然,店小二前来招呼三人坐下。方奎急欲问明各事,又挂念家中如何,急急问道:“许散,你快快讲罢!”
许散就叹道:“自从你老动身之后,过了一个多月,扈会坤这厮并不知道消息。不知怎样走漏了风声,他便带了徒弟,先至白安家寻仇。彼时我们及你老人家大哥皆在那里,当时见他去,就阻拦他,他不允,大哥便与他争论起来,被扈会坤打得个落花流水,大哥实在抵敌不住。”方奎听到此处,急问道:“难道我那方得被打死了么?”许散便把后来的事情详细说给了方奎听。
方奎听说扈会坤、山地和尚俱被高尽忠与他的大儿子杀死,才算雪了这切齿之恨。然而不免痛妻情深,伤子念切,悲恸难忘,当下又流了许多眼泪。经马雄等劝了一回,才用了酒饭,方奎不能下咽,只得勉强吃了少许。算过了酒饭钱,三人一同进城而去。到了家中,见贤妻幼子俱不能再相见,免不得痛哭一番。
此时方得因有公事尚未回来,方奎即命儿媳妇打扫了偏屋,请马雄在此往下。方得得知,即赶回来见了父亲,自然痛哭不已,又将各节说了一遍。当时马雄又将他父子二人劝了一回,他父子才算止住了哭。方奎因又问道:“现在高尽忠在哪里?”方得便道:“节度使大人因他勇猛有功,现令他充任了巡捕之职。”因又问道:“白眉师公可肯来否?”方奎也就告诉他一遍,然后方得进去,嘱令妻子整备酒饭,饭毕,各自安歇。
次日一早,即先去各衙门销差,并禀知马雄已来,又与马雄前去拜会高尽忠。高尽忠闻说马雄已到,他们本是师兄弟,即刻请见。方奎一见,便极口道谢,高尽忠极口谦让,然后与马雄叙了阔别,又将扈会坤已死,并捉拿他的家属在逃未获的话,说了一遍。
马雄道:“高贤弟,你这话却不错,现在我在此间,好在无事。我明日便往武夷山去探听一番,看那里究竟有什么消息,如得有信息,好在武夷山离此不远,不过十日半月,就可往返的。我一经得信,立即回来。大家预备,那时师父应该也到了,或是前去破竹林寺,或是如何,悉听师父主裁,高贤弟、方贤弟你二位意下如何?”
当下高尽忠、方奎二人,听了此言,都是大喜说道:“能得师兄前往武夷山一走,这就好极了。打听得确实消息,便请师兄即日回来。以便我等早做好准备。”马雄当下答应。三人又谈了一会。高尽忠随即留他二人在衙门吃饭。饭毕,高尽忠和方奎二人回去。马雄安歇了一夜,次日即就带了盘川包裹,离开广州,前去武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