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孝宇这才慢慢的仍由旧路走回,走进房内,照旧上好窗子。此时成书正在帐房办事,谁知他出去闯了大祸回来?开了房门,用过了晚膳,大家安歇。
那来宏到金陵公事已毕,连夜赶回杭州,早有各门徒迎着,就将上项事情,详细哭诉。来宏只气得暴跳如雷,急忙查点门徒被打死的有六名,已经收殓。还有二十一名受伤,随即叫人用药医治,即刻点齐门徒,拿了兵刃飞奔岭南馆而来。此时已是辰时,就令将乡馆前后门围住,吓的守门人不知是何缘故,急忙把馆门闭上,就飞报与成书知道。
成书见来宏将乡馆围住,只得勉强挣起爬上前门楼一望,只见来宏骑在马上,指手画脚高声大骂。成书只得问道。“教头因何将我会馆围住?请道其详!”来宏骂道:“成书你这老狗头,好生大胆,你敢叫房孝宇小畜生去拆我的擂台,打死我的徒弟,问你该当何罪,你还诈作不知?快将他捆送出来,替我徒弟偿命。如若迟延,我打进来可寸草不留!”
成书答道:“这里有个房孝宇,但也是个小孩子,岂敢犯你虎威,若说打死你的徒弟,断无此事,万望你莫听信旁人的言语,害我乡馆。”来宏怒道:“成书你这老狗头,休得奸诈。你快叫他出来,待我徒弟看,如不是他,与你无涉。”成书道:“既然如此,你将人马退下一箭之地,我叫他出来会你便了。”来老虎道:“也罢,权且依你,不怕你飞上天去。”便令门徒暂且退一箭之地,等房孝宇出来。
成书入内对房仁说知此事,房仁一听,只吓得目瞪口呆,浑身出冷汗,大骂:“畜生,害死为父了!”孝宇上前跪下道:“待孩儿出去,杀死来老虎便了,叔父也不必埋怨。大丈夫作事,岂肯累人?”随即结束停当,手扬铁棍,吩咐开了大门,冲出来大叫道:“马上坐的可是来老虎?”来宏答道:“然也!小奴才可就是房孝宇,拆我擂台,打死我徒弟,问你该当何罪?”
孝宇说道:“我打死你徒弟,你就着恼,你打死我乡亲,就不算了吗?你今日到此分明是插标卖首,特来寻死,不必多言,放马过来,取你狗命!”教头听了大喝道:“小畜生休得夸口,爷爷取你狗命来了!”将马一拍举起大刀,兜头劈将下来,孝宇却是步战,叫声:“来得好!”把铁棍一迎,顺手一还棍,照马头就打,来宏急忙架开。两个搭上手,一马一步,从辰至未,大战八十回合,不分胜负。
孝宇将身跳出圈外,叫声且住。来宏问道:“有话快些说来。”孝宇说道:“我与你在此厮杀,路人行走不便,更加今日已夜,明天到擂台上,决个胜负如何?”来宏道:“使得!明日可要来的。”孝宇道:“难道怕你不成?”说完,孝宇回进会馆。成书见他如此英雄,心中大喜,这回必能与我岭南人争气。当夜亲自敬酒,以壮威风,一面知会本地英雄,明日齐集,各拿兵器同赴擂台,以壮观瞻,兼之保卫。
次日各乡亲前来会了孝宇,威威武武,望擂台而来。只见来看的人,比往日更多,就见来老虎已在台等候,孝宇即将各乡亲分列一边,自己将身一纵,上到台中,见来老虎头戴色巾,身穿战袄。教头见那房孝宇到台来,头戴一顶英雄帽,胸内藏护心镜,足登九环剑靴,头圆背厚腰粗,虽然如此英雄,还是小孩子身材,身高不满四尺五寸,比自己矮一半。那些看的人见来宏身高八尺,头大如斗,大家不免都替孝宇担心。
当下来老虎喝道:“你这小畜生,就如此大胆,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就打死你,也污了我的手,既来纳命,快快过来受死!”孝宇道:“休得夸口,有本事只管使来。”老虎就用一个猛虎擒羊之势,两手一展,照头盖来。孝宇不敢迟慢,将身一闪,避过来势。二人搭上手一来一往共走了百十多路拳势,并无高下。
台下看的人,齐声喝彩道:“这个小孩子,倒有如此本领!”就是来教头,也见他无一点破漏,心中也暗暗称赞,便用一路秘传工夫,名唤阴阳童子脚,大喝一声:“着!”一脚把孝宇踢下擂台,孝宇的护心镜,被他踢个粉碎。只一脚,若是别人,连心坎骨也得踢碎。
幸而孝宇是自小用药水浸炼的,再加有铁镜护住,所以不能伤得。孝宇跌下擂台来,随即纵身一跳,复上台来,叫声:“好家伙,果然厉害!”教头大吃一惊,心想:“为何这一脚踢他不死?真真奇怪,方才这一脚,最轻亦有五百斤力量,他能挨住,就再用拳打他,也是枉然了。”内心未免有些惧怕。
孝宇复跳上台,定要报一脚之仇,那拳就如雨点一般,都向来老虎致命处打来。老虎虽道拳精力大,因心中一慌,手足就慢了,反倒有些招架不住。说时迟,那时快,早见一声响,左腿被孝宇打伤,幸而他身体强壮,尚可支持。孝宇见他已着伤,心中一喜,越发来得猛,一连在他胁下踢伤两脚。来老虎支持不住,大叫一声,跌下台来,一命呜呼!台下看的人,齐声喝彩。他手下门徒,被孝宇打过的,知道厉害,不敢动手。即将师父抬回,报予师母去了。当下成书及各乡亲,均皆大喜,一路鼓吹,花红鞭炮,孝宇骑着高头大马,一起回至乡馆,大开中门,摆酒贺功,热闹非凡。
来老虎之妻黎晓嬛,正在武馆闲坐,心想教头今日到这时,尚不归家,忽闻门外人声嘈杂,已将教头尸首抬了进厅。各徒弟就将被房孝宇打死情形,细说一番。黎晓嬛听了,哭晕在地,仆妇们急用姜汤灌救,许久方才醒来。
晓嬛大骂道:“房孝宇小畜生,杀夫之仇,势不两立!”哭罢,到尸前细看,只见丈夫满身血污,是被剑靴所伤,更加凄惨道:“明日我必取他性命!”当时买办衣衾棺木收殓,自己披麻带孝,举哀成眼,因要报仇,就不问吉凶,当时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