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慕珺婳走出房间,沈珍珠才跌坐下去。
眼中的泪水挣脱束缚涌出眼眶,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悲痛不已。
那是她的孪生姐姐,都说双生胎之间心意相通,彼此倍加珍惜。
她既然早就知道自己昔日的心思,却到底也还是抢了她所爱的男人。
从前听到过的慕珺婳与慕夫人之间的对话,她还曾经叹过,她们对慕珺歌记挂之情难得。
此刻却觉得万分讽刺,一家人的富贵之路,竟统统都算计在她的身上!
果然,她命中便无亲情两字。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得不到父母之爱!
回到宫里已经三天了,夏千宁是想让她住进云岘馆的,可是,她执意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小院子。
只不过,如今这个宫女居所的院落里,只有她与灵泽居住。
因为,皇上病重,如今,便是他四皇子掌权了!
突然的安静,让她的心思也沉了下来。
想起刚入宫中时的种种,沈珍珠不觉哑然失笑。
那时候,单纯如她,带着各种好奇,天真,走进了宫中。
却不想,这里原来竟是她的坟墓!
她一直在寻找,寻找从前失去的记忆,寻找在这世上可还有亲人。
如今,都找到了,却失去了从前的快乐!
那些幸福,再也找不回来了!
如今的皇宫凄凉了许多,皇后被废,夏千亿死了,夏千帆也不在了,夏千夜也没了消息,甚至,她还没来得及问夏千寒一句,夏千夜如何了,夏千寒便也坠崖了!
每一日,她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夏千寒一定要活着!
如今想来,却总有一件事让她略感欣慰。
原来自己的完壁之身并没有错付他人,而是在四年前坠崖前一夜给了夏千寒。
那一夜,乌云遮月,雷声阵阵。
她自噩梦中惊醒,却见夏千寒守在她的床边。
原来,她早就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将心给了夏千寒了~!
夏千寒,你放心,我会找到雅妃娘娘,我一定会救出你母亲,还有我的罗姐姐!
自从沈珍珠回宫之后,夏千宁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倒是派了好几个宫女来服侍她,都被她打发走了。
皇上的身子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卧床不起。
到了这个时候,能在他身边服侍的人便只剩了下了秦丝月。
秦丝月连续几天日夜服侍在夏渊的身边,夏渊的精神时好时坏。
这一天,他的精神终于好了很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匍匐在自己床前睡着的秦丝月。
费力的抬起干枯的手抚上秦丝月的发顶,秦丝月悠悠转醒。
“皇上,您醒了,可要用膳吗?”
秦丝月问道。
夏渊摇摇头,“不用了,给朕水就行了。”
秦丝月赶紧起身到来了水,服侍他喝下。
“皇上您感觉好点了吗?”秦丝月一边用帕子给夏渊擦嘴角,一边柔声问道。
夏渊点点头,“好多了。”
随后,神情安慰的说道,“朕没想到,到最后还会有人真心关心朕。爱妃,从前朕真是冷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对于接连遭受打击的夏渊来说,此刻内心早已酥脆无比。
而秦丝月在他身边的日夜服侍,让他心中泛起暖意和欣慰。
秦丝月委屈的靠进他的怀里,“皇上说的哪里话,为了皇上臣妾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是心甘情愿的。”
夏渊更加感叹,“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朕会专宠你一个人的。”
秦丝月脸上带着尖锐的微笑,语气却温婉,“臣妾伺候皇上是分内的事,可不敢要皇上的专宠。”
夏渊深吸口气说道,“你也觉得朕的身子不中用了吧?”
秦丝月赶忙后退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臣妾不敢。皇上万岁,与天齐寿!”
夏渊手轻轻虚抬,“起来吧,朕又没有怪罪你。”
秦丝月不敢起来,夏渊继续问道,“朕一病数日,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啊?”
秦丝月答道,“朝中自然是有人大放微词,揣测皇上病情。不过,还好有四殿下在。将一切都压下,眼下倒是井然有序,也没人敢妄自议论了。”
夏渊浑浊的双眸转了转,神色幽深,“朕一病不起,如今朝堂上老四便独大了吧?”
秦丝月心中紧张,没敢搭话。
顿时室内寂静了下来,夏渊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问道,“除了你还有谁服侍朕?”
秦丝月赶忙回道,“回皇上,四殿下每日都会来探望,还服侍皇上服药。”
夏渊再次沉默,良久之后他面色柔和了一些,“老四还真是有孝心。”
“四殿下仁孝。”秦丝月说道。
秦丝月心中忐忑,夏渊又道,“你起来,去将笔墨纸砚给朕拿来。”
秦丝月这才起身,到了龙案前去了笔墨纸砚。
再次到了龙榻前的时候,只见夏渊手里已经多了一份明黄的圣旨。
秦丝月伺候他笔墨,偷偷的看着夏渊手里缓缓打开的圣旨。
她心中一惊,那是遗诏!
夏渊哆嗦着执笔,沾了墨水之后却久久没有下笔。
秦丝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一旁静静的站着。
夏渊的心此刻是荒凉而无奈的,他的几个皇子,如今身边仅剩夏千宁一人。
本来他是属意夏千寒的,可是,夏千寒如今身份不明,还有那样一个不清白的母亲,他纵使惋惜却也不作他想。
再就是夏千夜,只是现在夏千夜生死未卜,况且,就算他平安回来,这皇位也未必能是他的。
若是他死在前面,国不可一日无君!
想到此,他终于下了定了决定,下笔写去。
秦丝月直到清楚的看到那遗诏上别封为皇位的名字是夏千宁,这一颗心才算是落下了。
一份遗诏仿佛耗尽了夏渊半生力气,写完之后,人已经筋疲力尽。
秦丝月将遗诏卷起,他虚声嘱咐道,“将这个放在朕的枕头下。”
秦丝月却并未按照他说的做,将遗诏牢牢握在手中,缓缓后退着步子。
夏渊眉头一挑,眼中露出几分火辣,“你没听见朕说的话吗?”
秦丝月微微一笑,“听见了,但是臣妾想,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放在臣妾这比较保险。”
夏渊撑着身子想下地,却半秃跌倒在床榻上。
他颤颤发抖的手用尽力气抬起,指着秦丝月,恶狠狠的说道,“贱人!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