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战只是好奇姜瑄让他进宫的原因而已,并没有不进宫的意思,听到自家公子这话,哪里敢耽搁?
白战走后,殿中仅剩姜瑄和容盛两人。
这里是倾城院,姜瑄的寝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瑄仿佛已经习惯了和容盛单独相处,两人就这样,相隔不远,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无不打扰,可是……
却互相陪伴!
“鬼门十三针,只有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才能用,容盛,我原本没想给你用这套针法的!”
姜瑄一边整理自己面前的药,一边叹息道。
即便是在宫中,容盛生死一线的时候,她自信自己的医术能够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都没用上鬼门十三针,可是……
容盛妄动内力这一次,却不一样!
那或许要不了他的命,可是却会毁了他的修为,让他沦为一个彻底的废人!
姜瑄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掏出了这样的底牌,或许……
是因为她和容盛同病相怜吧!
“嗯!”
对此,容盛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这就完了?”
姜瑄见此,却是眉头忍不住的一皱,“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这辈子,只能被施展一次鬼门十三针,我原本想留着这针法,等给你治疗腿疾的时候以防万一,现在……”
没了!
她留作给容盛保命的针法已经用了,那接下来给容盛治腿的方案,就只能万无一失,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在你的梦中,我的腿治好了吗?”
容盛闻言,沉默了一瞬,道。
“没有!”
姜瑄摇头,“师父耗费十年之功,都没能治好你的腿,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才找到了你所中之毒的端倪……”
上辈子,她和师父已然找到了为容盛解毒的方法,可惜……
最后他们都死在了宫变之中!
没了他们,容盛的腿注定无人可医,所以……
上辈子容盛的腿,注定好不了了!
“那你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容盛闻言,嘴角微勾,看着姜瑄皱起的眉头,莫名的想要伸手抚平,“一梦浮生是你的机缘,在你的机缘中我的腿都没能治愈,此生能够治愈的话,是我的幸运,不能治愈的话,那就是我的命运,不必强求,你也不用因此有什么压力……”
“可是,我原本可以留下更多的底牌!”
姜瑄闻言皱眉,道。
如果鬼门十三针没有用,无疑能够抵挡容盛将来治疗腿疾的风险,可是现在……
那个保障没了!
“呵呵!”
容盛闻言低笑一声,道,“其实不必强求的,能不能再站起来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定南候府没了,我此生也没有了再上战场的可能,这双腿若是完好,甚至还可能成为我的负累……”
说着,容盛抬头,目光幽深的往姜瑄看去,沉声道,“姜瑄,我只想当容盛,也只能当容盛!”
姜瑄闻言,震惊莫名的看着容盛,“你……”
他只想当容盛,也只能当让容盛!
不想成为慕容盛!
姜瑄看着容盛掩在锦被之下的双腿,心下翻江倒海……
容盛的母亲,是胤帝心底求之不得的白月光,他膝下无子,只有容盛,他盛宠容盛毫无底线,如果……
如果容盛不是天阉之躯,如果容盛的双腿完好……
姜瑄毫不怀疑,以胤帝对容盛的宠爱,肯定会将他的身世大白于天下,然后将这大胤拱手奉上!
“这就是我当初威逼利诱你娶我,你只想着封住我的口,不在你双腿的原因?”
姜瑄惊疑不定的看着容盛,心底说不出的复杂。
人人求之不得的皇族出身,望尘莫及的帝王高位,容盛避之不及!
他是真的……
不想做胤帝的儿子!
只想做定南侯府的外孙!
“……是!”
容盛闻言,略一沉吟,点头。
“为什么?”
姜瑄不解,呐呐的道,“他没有别的子嗣,只有你!你弃若敝履的身份,事关大胤国祚传承,一众藩王和世子,机关算尽,为的不过是得到你这个身份而已,你为什么……”
“因为我母亲!”
容盛抬头,看向姜瑄,沉声道,“没有人能污了我母亲的身前身后名,尤其是他!”
姜瑄闻言:“……”
“呵呵,世人都道他对我母亲用情至深,在两人的婚事生变后,他醉生梦死颓废多年,及至九王夺嫡失败无缘皇位,他在先皇病榻前临危受命称帝,才逐渐好转,却没有人知道我母亲经历了什么……”
容盛垂眸,神情恍惚的缓缓开口道,“我母亲下嫁我父亲之时,就已经身怀有孕,而她之所以下嫁我父亲,也只是因为她姓慕,我父亲姓容而已……”
“他少年时颇有才名,和我母亲相识时却故意隐藏了身份,我母亲当年才冠京华,你觉得他真不知道我母亲是谁?不知道我母亲是定南侯府独女吗?”
“你觉得他和我母亲的相识,真的只是单纯的因缘际会?觉得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没有肖想南地兵权,肖想储君之位吗?”
“是他精心布置了他和我母亲相爱的所有过往,引得我母亲沉沦其中,一生郁郁寡欢,或许在那场精心编织的谎言中,他也动了几分真心,可是,那又如何?”
“他们终是有缘无分,他一个出身微贱的皇子绝无可能和定南侯府联姻,我母亲身怀有孕,为了保住我,为了将定南侯府从夺嫡风波中摘出来,只能草草下嫁我的父亲……”
“我父亲挚爱我的母亲,可是母亲却对他念念不忘,得知他在自己离开后醉生梦死,我母亲日日垂泪,任凭我父亲如何百般讨好,都无济于事,得知他登基为帝立了皇后后宫佳丽无数时,我母亲本都要释怀过往和父亲好好过日子了,可是他……”
“却从未绝过蛊惑我母亲的心思,从小我身边的亲信侍从,都是他派去的,他将自己无子之事美化成对我母亲的一往情深,他从未想过放过我母亲,更从未想过放过我父亲……”
“直到我母亲和父亲死在定南候府的祸事中,他都一直是那副对我母亲情深义重,对我慈爱有加的形象……”
说到这里,容盛抬头看向姜瑄,缓缓道,“姜瑄,你说,他真的爱过我母亲吗?即便是爱过,他的爱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不是母亲,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却从未因为他编织的谎言沦陷!”
“无情最是帝王家,他也不例外!本就是一个无情之人,却偏要做出一副多情的样子,害我母亲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