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孩子……”倾心太后急了,拔腿就追。
“我看,黎大人耳朵挺好。”青鸢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往他的耳朵上轻敲,小声说:“黎大人懂治水,就在这里暂住一段时日好了。”
“绝对不行……我还上有高堂……”
黎夷脸色大变,连连摆手。
“黎大人,急什么,我们先好好喝上几杯,再去商议一下如何治水,再议议你家高堂之事。姣”
冷阳一臂勾住他的肩,带着他往桌后坐。
“我……籼”
黎夷急了,冷字几兄弟把他困在中间,你一杯他一杯,车轮战术,没一会儿就把他灌了个头重脚轻。
焱殇依然坐在上座,一下又一下地转动着酒碗,不仅卫长风,他也得好好消化一下这消息,卫长风比黎夷还让他难以接受。
青鸢站在殿门口,左右看看,不知去安慰哪一边才对。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他们突然成了亲兄弟,分别二十七年,感情怎么可能突然深厚?
满殿喧嚣渐渐变成寂静,桌上的酒菜渐凉了,而焱殇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神情平静无波。
卫长风直接出府,去了浮灯那里。倾心太后追了一路,也没能拽回他,她尤不死心,索性跟着他去了浮灯那处。
至夜深,大殿中的人群散尽,只有焱殇和青鸢还靠在椅上。桌上酒坛还有大半坛,青鸢不敢喝酒,而他从不借酒消愁,他觉得酒精会让人冲
动、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我陪你喝一点点吧。”青鸢摇了摇他的膝盖,抱起酒坛往碗里倒。
“你能喝?”焱殇转过脸看她。
“啊,当然能。”青鸢点头,竖着一根手指说:“一点点。”
焱殇的手掌顺着她的腿一直往上,停在她的臀上,抓了抓,突然就打了一巴掌。
“怎么打我?”青鸢赶紧捂住,不解地看着他。
“肚子有一个,还妄想喝酒。”焱殇拧眉,拿起倒得满满的一碗酒,看了会儿,直接往地上泼去。
“浪费。”青鸢小声嘀咕。
“别说话……”焱殇神情冷竣,俯身去看地毯上泅开的酒渍。
青鸢见他露出这神情,顿时心中一紧,掩了唇,紧张地问:“酒有问题吗?有毒?”
焱殇眉头越锁越紧,紧盯着酒渍,慢吞吞地说:“不是。”
“那是什么?”青鸢越发紧张了,拔下银钗往酒坛子里搅和,银钗亮晃晃的,没有半点发黑的迹象。
“难道是……化功散之类的东西?”青鸢更紧张了,把钗往桌上一丢,咣当一声响。
“这不是正宗的泗水城名酒三碗醉,这酒不地道。”焱殇抬眸,严肃地说。
青鸢反应过来,抬起小拳头就往他的胸前砸,“去你的,你耍我。”
焱殇低笑半天,拉着她的手起来,“走了,睡去。”
“你心情好了?”青鸢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他反问。
“你在这里蠢坐了一晚上,大家都没敢吃饭。”青鸢抱怨道。
“蠢坐?”焱殇脸色一沉。
“那还能是机灵坐?就你那姿势,我还嫌会坐出腰间游泳圈。”青鸢没好气地说。
“顾阿九,我早晚有一天堵上你的嘴。”焱殇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蠢坐和机灵坐,也只有她能形容得出来。
“来堵啊。”
青鸢灿然一笑,踮起脚尖,双手揪着他的脸往两边扯,再把红唇压了上去……
“唔……”
她很快就惨哼了起来,焱殇用牙咬住了她的下唇,正往他的嘴里拖,没一会儿,他就堵得她喘不过气来了,手脚扑腾,像被拎紧了脖子的雀儿,使劲窜。
“服输了?还是我换个大点的东西堵你?”他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好笑地看着脸红透的她。
青鸢捂着嘴,心里充满了震撼,“焱殇你好不要脸!”
“我不过是说吃的,你想什么?”焱殇很快就明白过来,毫不客气地嘲笑起她来。
青鸢鼓着腮帮子,气怵怵地说:“有你求我的一天。”
焱殇又很快明白过来,一手勾住她的小腰肢,笑道:“你放心,我从不靠求,如你所说,我靠霸道蛮力。”
是啊,这才是焱殇!
不管什么事,都能很快调整过来,准准抓稳他想要的人,想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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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绵细的春雨从早上一直下到午后,枝头钻出了嫩芽,嫩得惹人怜爱。倾心太后还未回来,但已经令仆人们打扫干净后院,收拾出了一个新院落,准备给卫长风住。
青鸢折了几枝还开得不错的白梅,用花瓶装了,准备送到卫长风的房间,他以前就喜欢在房间里摆上一瓶花,比如牡丹腊梅秋菊之类的,房间总是收拾得一尘不染,飘着淡淡花香。
他的小院邻近太后所住的地方,穆飞飞和许雪樱都与太后同住这里。院中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满水仙,穆飞飞和许雪樱正在水仙花丛中站着,一人一把碧色油纸伞,手里拎着小篮,篮中放着刚采摘的水仙。
“你们也是给四哥送花去?”青鸢乐呵呵地问。
“啊?”二人互相看看,一起摇头。
“我们见花开得好,给表哥送去,放在议事房里。他们几个大男人天天呆在屋子里,花香可以提神。”许雪樱看着她手里的梅花瓶,满脸古怪神色。
青鸢咧嘴笑笑,抬步就走。
“太后和长风门主还没回来呢。”穆飞飞在她身后大声说。
“啊,对。”青鸢点头。
“我们准备去浮灯主持那里看看。”穆飞飞又说。
“飞飞你真闲。”青鸢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我们走吧,别理她,她定是气我们给表哥送花。”许雪樱护着穆飞飞,拉着她就走。
“雪樱你也闲。”青鸢笑着,背对着二人挥手。
许雪樱皱鼻子皱脸,气哼哼地拽着穆飞飞往前跑。
青鸢这时才微微拧眉,担忧地看了一眼许雪樱,她和穆飞飞走得太近了,而粹银号的帐目至关重要,绝不能出问题,该怎么提醒这犟丫头呢?
“站这里干吗?”焱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她一个激灵,匆匆抬眼,只见焱殇就站在面前,看样子是才从卫长风的院中出来的。
“给四哥送瓶花……你的有人送了,我就不费心了。”
青鸢笑眯眯地绕过他,大步往院子里走。焱殇看样子真的想通了,居然亲自来关心他大哥的住处。
这院中种了好多竹子,满眼碧翠绕着三间朱色小房,屋檐下悬着镇宅铃,叮叮咚咚地摇得清脆。
“焱殇,你今儿不要办事吗?”
青鸢把花瓶放到翘头书案上,用帕子擦掉上桌上的一点灰尘,转头看着焱殇笑。
“有事直说,怎么又直呼名字了。”
焱殇站在窗外,掸着袖子慢条斯理地训她。
“你去关押四哥和太后的小石室里看了吗?听冷青说,那屋子里还有好些白骨呢,也不知道是哪些人的冤魂。”青鸢小声说。
“嗯。”
焱殇点头,他一大早就赶去了,那些人手脚很干脆,一点证据也没留下。单凭太后和卫长风的话,也不能确定就是大元人。凤芹狡滑多端,说不定又是他的分裂之计。
“放好花就出来吧,你还等着在里面吃晚饭?”见她不动,他转过头来,慢吞吞地说道。
青鸢嘴角轻抽,焱殇的牙才叫尖!
“今日戏园子重新开戏,我带你看戏去。”焱殇抬步就往台阶下走。
“哈,太好了。”青鸢眼睛一亮,大步往外奔。
“毛毛躁躁,顾阿九,你若让我儿子出半点事,我让你天天给我呆在榻上生儿子。”焱殇转身,指着正准备从台阶往下跳的青鸢喝斥。
青鸢缩回了脚,这惩罚也太奇
葩了……她倒是不怕生,就怕他没那力气。
当然,她不敢把这说出来,什么时候可以惹他,什么时候不能惹她,她拎得清。
马车慢悠悠地穿过街市,两日闹腾之后,街市已经恢复了秩序。
焱殇和他手下的那帮年轻人展现出了强有力的手腕,店铺重开,打坏抢坏的门窗都已修复。城门也打开了,有手艺和体力的难
民可以先行进城,帮着店铺做活。木匠瓦匠这些手艺人可算是赚了笔小钱,完全能支撑一段生活。投亲访友的统统登记,由亲属来衙门报备,晚一日就得罚银子。
青鸢觉得拥有这样一个相公,真的挺骄傲的,看他的眼神也愈发崇拜。
焱殇一直低眸看手里的一只玉佩,手指在玉佩上轻轻抚挲,“看够了吗?”
“你知道我在看你呢。”青鸢掀掀眼皮子,趴回车窗边,“太后和四哥什么时候来。”
“他们来干什么。”焱殇懒洋洋地说。
“啊,不是请她们一起吗?”青鸢楞住,难道不是一次小规模的家庭聚会?
“他们母子重逢,我们夫妻看戏,不是很好?”焱殇平静地说。
原来没想通啊……那他跑去卫长风的院子里干什么?设陷阱,让卫长风一走进去就脑袋落地?
“主子,到了。”冷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青鸢来了泗水城一段日子,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戏园子。
天烬人会享受是出名的,这戏园子修建得美仑美焕,大门隐于几株盛开得荼蘼的桃花树后,满目粉
嫩。走进去
后,发现连路边大樟树上挂的灯笼都贴满了薄丝绢制的桃花。可以想像到晚上烛光燃起时,一地桃花影摇曳的美景。
路的尽头是一道拱门,上书几个金色大字:“曲微馆”,三层碧瓦红木的小楼就在拱门后不远处。
“泗水城中,还有这样的好地方,不过这么乱,今晚会有人来看戏吗。”青鸢小声感叹。
“不懂何为醉生梦死吗?”焱殇笑笑,凑到马车窗子往外看,低声说:“我们还算来晚了。”
青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小楼右侧有五个小厮,正在把看戏人坐的马车牵到一起,那里已停了十数架马车了,还有骏马十数匹。
“其实是许家人请我们吃饭看戏,缓和关系。”焱殇放下帘子,低声说。
原来如此!老爷子病倒,许贞怡和许承毅死去,尉迟荣是奸
细,许太后心中并无许家未来,许雪樱年轻,又无法成为焱殇的后宫之主……总之,许氏一族大势已去,而焱殇势不可挡,所以许家人只能选择主动求和,低下他们狂傲的头。
“我就知道……”青鸢抿唇,手指点着他的嘴唇说:“你怎么会这么闲,闲到请我来看戏。”
焱殇笑笑,先跳下了马车,再把她抱了下去。
十数人大步从小楼里出来,长揖到底,迎接二人。
青鸢冷眼看,有几个常围绕在许贞怡和许承毅身边,她都认得。那些人神态恭敬,衣着素色,一扫之前倨傲
“免礼,进去吧。”焱殇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了戏楼。
“王,奴才们去接太后了,太后说稍晚就到。还请了雪樱郡主,飞飞郡主过来。”
为首的是倾心太后的表亲许天杰,双手一直拱着,堆着满脸的笑,亦步亦趋地跟在焱殇和青鸢身后,说到两个女子的名字时,小心地看了一眼青鸢。
青鸢浅浅地笑,“许大人安排得很妥当,很好。”
许天杰轻舒一口气,堆着笑脸点头,“为王和王后效力,必鞠躬尽瘁。”
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许承毅身后第一心腹,一起勾结着,不知道做了多少吃里扒外的坏事,但他自知比不上许承毅的出身,所以还算低调。
“只请太后?”焱殇此时淡淡地发问。
“哦,奴才们都听说了,大皇子回来了,但奴才们也不敢自作主张,所以只请了太后。不过,老爷子为了太后的事焦心,前些日子就出发了,应该很快就能赶到泗水城。”许天杰神情一凛,赶紧说。
“天杰怎么现在一口一声奴才,你我都是一家人,勿需如此多礼。”焱殇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
许天杰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松开了双手,捏着腿边的袍子,点头哈腰,“王说得对,奴才们永远是王的家人。”
“嗯,今儿有什么好戏。”焱殇收回视线,径直走到了戏台下的正座上。
“请的是泗水城的老戏班子,尚香班,虽比不上名角,但也唱得不错。”许天杰向身边的跟班递了个眼角,跟班马上端上了戏牌。
焱殇一眼扫去,全是表示忠心的戏码,他随手指了一出,扭头看向青鸢,沉声说:“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青鸢笑着说,这厮现在是春风得意,事事顺心,能不好吗?
“开戏。”许天杰马上就拍三下手,退到一边,恭敬地站着伺侯。
焱殇扭头看了一眼,许家的人全都站着,无一人落座。此时穆飞飞和许雪樱手牵手进来了,许家人又纷纷给两位郡主问安。
“都坐吧,不必拘束。”焱殇挥了挥手,目光回到戏台上。
穆飞飞和许雪樱坐在焱殇右侧的桌边,兴奋地议着台上演的戏目。
戏子的扮相很美,尤其是女旦,明眸皓齿,顾盼生姿,举手投足间,韵味十足。但青鸢实在听不懂这些锣鼓敲打,哼唱半天都没哼出一句话的戏有啥好看,原本以为就是能和他一起相处一晚,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看了没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许天杰他们坐在焱殇身后,不时奉承几句,说的都是城中最近的情况,百姓如何盛赞焱殇果敢英明,免去了泗水城的水患。穆飞飞和许雪樱也偶尔接上几句,相谈甚欢。
谁不喜欢听好话?焱殇虽然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但听着这些话倒也感觉舒服,手指在茶碗上轻转,一直没有打断他们。
只有青鸢一人安静地坐着,渐渐开始发出呼噜声了……
焱殇听到她的动静,忍不住好笑。她关在宅子里说闷,出来看戏又嫌不好看。
“有孕的人是爱睡的。”穆飞飞关切地把披风拿过来,温柔地给她盖到了身上。
“飞飞郡主很会照顾人。”冷青由衷地赞道。
许雪樱笑着点头,头偏过去,一手拢在唇边,瞅着冷青温柔地说:“是啊,飞飞很善良,冷统领,你要加把劲才行。”
冷青脸皮红了红,嘿嘿笑了几声,恋
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穆飞飞的脸上挪开。
“你看那女旦,挺像王后的。”穆飞飞突然笑着说。
许雪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女旦的眉目确实和青鸢有几分相似,不过要显得更孱弱一些。
“王后要美艳一些。”许雪樱顺口说。
穆飞飞笑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王,卫长风真的是大皇子?但卫长风可杀过我们不少大元人哪。”许天杰的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说。
“误会而已。”焱殇平静地问。
“记得听祖父说,大元焱氏中,每一代都会有一个脚底有月形胎记的真龙天子,一定是王您吧?”许天杰又打着哈哈问。
焱殇拧眉,淡淡地说:“是他。”
许天杰怔了一下,身子像软皮蛇一样,从椅子上滑下来,连连磕头。
“奴才该死,王恕罪。”
“你何罪之有,不过是往事。”焱殇形容愈淡,看也不看他一眼。
许天杰浑身直冒冷汗,扶着椅子坐好,再不敢多言半字。
青鸢被他的磕头声弄醒了,但还装着睡,心里暗中打鼓,焱殇不会把卫长风当成对手吧?他生性霸道,咄咄逼人,而卫长风生性纯和,习惯了为她忍让,会不会又被他逼得走投无路?
“太后和大皇子来了。”
这时有人快步进来,抱拳行礼。
青鸢装不了了,匆匆转头,只见倾心太后在前,卫长风在后,正穿过两边粉色的灯笼走来。
卫长风穿了身藏青色的长衫,银发用碧玉冠束好,步步稳重,渐行渐近。
他居然来了,这让青鸢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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