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展开那军令,杜甫立刻认出了这是赢夫的字迹,他是皇上的伴读郎,这天下比他更熟悉赢夫字迹的,可能只有赵小飞了。
看完军令上的内容,杜甫摸了摸下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刘飞鹏,尴尬道:“刘大人,这军令倒是不假,可是我杜家别说二十万两,十万两我也拿不出来啊,这首先家父尚在,家里的事儿轮不到我做主,支用个几千两便顶天了,再一个这么多钱,我杜家砸锅卖铁才凑的出来啊.......”
刘飞鹏盯着杜甫看了半天,确定对方没有说谎,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是他想的太简单了,河东要是有这么一个富可敌国的杜家,他该知道的才对。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问道:“那李白呢?他去哪了?追他回来来不来得及?”
杜甫尴尬的看了看他:“刘大人,您怕是太忙了不怎么关注文坛吧?李兄向来有多少钱花多少钱,昨晚还把我身上仅有的几千两银子借去了,您找他?最多也就把我借他那几千两要过来。”
这下可把刘飞鹏气的够呛,合着你俩成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兜里还没我富裕?我这么有钱都不敢在外面装富二代,你俩怎么就敢呢?
杜甫也是冤枉啊,他平日里低调的很,这出风头的事儿都是李白干的,他负掏钱就好了,这粉丝为偶像的一切消费买单,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啊。
“不过刘大人,你别急。”杜甫劝道。
刘飞鹏哪里有心情跟他继续闲聊,随口说道:“我如何能不着急?”说着就起身要走,准备再去别处想想办法。
“刘大人,你听我说完啊,这事儿有缓。”杜甫起身拦着刘飞鹏说道。
对方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脸的不明所以,不过看着杜甫郑重其事的样子,还是再次坐了下来。
“你听我说,这事儿肯定是辽王的主意,皇上办事肯定不是这么个章程。”杜甫坐下说道:“按我对皇上的了解,他肯定会先写信回去跟谭阁老商量,这之后才由内阁拟定章程,但是这次直接一道军令绕过内阁给你,还写明粮草自筹,这你还看不懂吗?”
刘飞鹏瞅了瞅那张军令,思索一番道:“你是说?吐蕃内部空虚?”
“这只是其一。”杜甫伸出一根手指道:“这里面一共有三条信息,第一,正如你所说,皇上跟辽王目前肯定在边关,确定了吐蕃内部空虚。第二,此事刻不容缓,而且朝廷拿不出钱粮,所以绕过内阁直接给你下令,还让你自筹粮草。第三,最重要的就是这第三,虽然皇上没明说,但是这一仗,输赢在你,赚还是赔也在你。若是吐蕃当真内部空虚,这一趟下来怎么不得带回来个几十万两的金银战获?到时候只要保证朝廷也有的赚,剩下的不都是大人你的吗?”
刘飞鹏点了点头,他刚才只当军情紧急,着急筹措粮草的事情,却忘了仔细思索,为何突然让自己出兵吐蕃。
现在想想,肯定不会是为了围魏救赵,这次出征大秦与辽东精锐尽出,就算赢不了,自保也绰绰有余,而且就算真出事儿了,自己这又筹粮又整军的,最快也得一个月才能出征,到那时候什么都完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吐蕃内部空虚,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吐蕃的青壮都被抽调到前线打仗去了。
这种情况原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吐蕃人又不时傻子,但是现在吐蕃是匈奴说了算,那就正常了,匈奴人才不在乎吐蕃人的死活呢。
而且都说蜀地易守难攻,那吐蕃何尝不是,不说藏都了,就是这蜀中,往吐蕃走一走,不用出蜀就能感觉到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据说这是藏都那一座叫做达拉神宫的建筑所产生的威压,保佑整个吐蕃不被外族侵犯的,期初别说他刘飞鹏了,整个大秦都信以为真,若是有不信的,让他自己去走一遭也就信了。
可是自从匈奴霸了吐蕃之后,这个言论就遭到了质疑,曾经的真理很快被无数摩拳擦掌多年的学派推翻,至于到底哪个对,其实无所谓。
正如杨孝严跟李小凤所说,这世上的事儿哪有对错,只要把原有的推翻,那后来的就是真理,哪个学派不希望自己成为真理?
于是乎,一种全新的学说出现,逻辑严谨浑然天成,怎么看都比原先的说法有道理。
他们说这吐蕃的威压,是天地威压,跟那劳资达拉神宫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地势越高天地威压就越大,这就是为何高人总喜欢在山里修行。
吐蕃人之所以不受影响,只是他们习惯了而已,为何吐蕃人的战斗力一向不行?就是因为他们虽然习惯了这天地威压,但是并不能消除这威压带来的影响,真打起来,咱们喘不上气,他们也穿不上来,只是比咱们好一些罢了。
自从这个论点出来,无数神经病亲身去实践了一把,据说为此还牺牲了不少人,反正最后总结出来了一套应付天地威压的办法。
刘飞鹏没试过,但是听那些跑吐蕃的商队说,什么狗屁他们发现的,他们也就总结总结,这些就是他们这些商队的惯用办法,他们不过问去试了试而已。
这套办法倒是很简单,无外喝水少量多次,少量肉食,多吃蔬菜,多吃米面,但是米面也要少量多次,不能吃撑,然后就是一些按压穴位缓解的办法。
听商队说,这些办法大部分人都有效,七八天也就适应了,但是有的人不行,要是一连两三天都适应不了,那必须马上撤回来,撤回来还有三成概率活命,不撤回来九成九会死。
“大人?大人?”杜甫伸手在刘飞鹏面前晃了晃。
“嗯?”刘飞鹏回过神来,他刚才想这些吐蕃的事情想得出神了,都忘了自己还在跟杜甫说话呢。
“不好意思,走神了,你继续说。”
杜甫点了点头:“刘大人,既然稳赚不赔,您大胆借粮啊,有皇上的军令,您又是蜀中最大的官,只管打着朝廷的名义,先把粮食借了,这蜀中大户谁家缺粮食?吐蕃哪来的粮食?听说那边种青稞,那玩意拉回来狗都不吃,咱肯定不会要啊。”
说着杜甫左右看了看,把头伸了伸道:“大户们不缺粮,你回来也不还他们粮食,吐蕃虽然穷,但是那么大的地方,怎么不缴获几十万两的金银器回来?到时候不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九出十三归,大户们肯定愿意,他们巴不得您借呢。”
刘飞鹏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是最后突然扭过脸来问道:“什么玩意?九出十三归?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杜甫被吓了一跳,抚着胸脯道:“吓死我了,刘大人您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其实九出十三归这词儿还是昨天才学会的,正是李白跟他借钱的时候说的,要不然他上哪知道去,这高利贷千千万,有借粮食的,有赊借货物先卖后给钱的,还有当铺钱庄,大家利率各有不同,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一套。
唯有赌场讲究的是这九出十三归,基本上就是大秦的最高利息了,当然,李白这个九出十三归,基本上已经没有还的可能性了。
“不是。”刘飞鹏摆摆手道:“九出十三归?这也太多了吧?”
“我就这个意思。”杜甫道:“您不是着急吗,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然,您去谈的时候别上去就这么说,回头找个懂行的幕僚去谈。”
刘飞鹏点点头,虽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准备,但是人家帮了忙,终究得客套两句,拱手道:“杜贤弟一番话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要不然老哥哥我还云里雾里呢,没想到杜贤弟还有这般头脑,实乃国之大才啊。”
其实他原本想说你要是不当官,去做生意估计也不少赚,但是他们这一辈官员还是把商人看的比较轻贱,所以不能这么说。
杜甫也是拱了拱手道:“刘大人过奖了,早几年皇上要搞几个商队,让我跟张一木一起办,我其实一点也不懂,也是跟着他才学了好多。唉,可惜了,其实最擅此道的是辽王麾下的陈子梅,当初....算了,不提也罢。”
刘飞鹏自然知道这其中曲折,陈子梅当初该是为朝廷效力的,结果被皇上气走了,这话当然没法聊,聊这个不跟数落皇上一样吗。
若是陈子梅当真在此,怕是少不得数落嘲讽二人一顿,笑他们捏着金矿找钱庄,但是可惜陈子梅并不在。
刘飞鹏与杜甫客套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这事儿还是得抓紧去办,皇上催的急,军令上用的是即刻二字,所以他得抓紧一切时间。
筹粮一事他肯定不能亲力亲为,身为地方最高长官,他的威严还是很重要的,好在现在府上也有好几位幕僚可以商议。
前后这么一安排,咱刘大人不愧是封疆大吏,做事情还是很有能力的,当即决定这事儿不能大张旗鼓,先暗地里让几位幕僚去找那些关系比较好的大户,悄悄告诉他们。
然后再把这条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剩下的地主老财肯定不会愿意看着单单这几家赚钱,少不得联合起来向他们施压。
刘飞鹏的看法自然是越多人参与进来越好,人数一多,各家的粮食就少,大家拿的也痛快,不伤筋不动骨的他也好压价,退一万步说,万一这仗打输了,大家的抵抗情绪也会小很多,撑死了他把这乌纱帽丢了,万万不会赔上性命。
粮草的事情定下来,下一步就是整军,蜀中的官兵加起来有那么七八万人,但是这七八万人不可能全部抽走,所以还得现征一部分老兵,将令倒是好说,封在蜀中的勋贵虽然不多,但是也有那么七八位开国大将。
刨去已经年迈的,有四五位尚在壮年而且在军中有着职务的,这就够了,毕竟赢夫还给了他调动长陵军队的权利。
虽然长陵的兵更调不得,但是各土司的土兵可以随便征调,人数不多七八千总归是有的,而且战力一向饱受好评,粮饷还要的少,实乃居国必备良品,唯一的毛病就是容易造反。
这么算下来,蜀中能凑出五万人,长陵连土军带秦兵大概能有三万人左右,虽然刘飞鹏觉得有那么点孤军深入的意思,但是这人数已经是他能筹借到的粮草所支持的极限,再多他也供不起。
正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就把这茬儿抛到了九霄云外,正策马在草原上驰骋,全速向嘉关方向前进。
枯燥的行军也随着兄弟二人的相遇而有趣了许多,二人从来没有似现在这般,每日一起外出巡视,狩猎,商讨战术。
朝廷的部队跟辽东军也互相憋着一口气儿,双方的将令每日都在给手下训话,说不能让对方看扁了,要是比人家慢了,岂不是仗还没打就输给自己人了?
当然,这也是众将领看麾下的士气日渐低迷想出来的办法,并不是真要两面拼了老命的去赶路,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期初赢夫还是担心刘飞鹏那边的,杨凌霄倒是当真看得开,他指挥辽东军指挥习惯了,这事儿若是放在他身上,蜀中是杨苍或是曲九江又或者是马三,那他就更放心了,哪怕对面有埋伏,这几个人也吃不了大亏。
那刘飞鹏虽然他不认识,但既然赢夫说能力尚可,那就不至于是个庸才,他有七成把握吐蕃内部空虚,这些蠢驴绝对想不到大秦敢从长陵出兵。
匈奴以极快的速度占领吐蕃之时,辽东军中曾经特别研究过这个事情,赵三才也派手下去详细收集了对匈奴用兵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是完全可以对匈奴用兵,只是很麻烦罢了。
麻烦不代表不能打,在他看来,他可是给了那刘飞鹏一份肥美至极的差事,对方谢他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