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谭正下一句就是夸姚博涵的了。
“姚大人这些年在吏部,看似什么都不管,实际上暗中布了好大一盘棋,荆襄之地如今大势已成,江南豪族已经坐不住了,可是他们同样已经没有什么办法能跟阻止荆襄的崛起,日后我大秦的粮仓,再也不是一个江南了,三倍,整整三倍,姚大人,若非皇上要你入阁,我们所有人恐怕都注意不到您这么一位国之大才。”
谭正一边说一边微笑把脸转向姚博涵,黑纱蒙着的双眼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般。
姚博涵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懒散,随和,云淡风轻:“谭相过奖了,比之谭相,姚某所为不过是幼时的一点念想罢了。”
杨瑞泽与赢律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二人都好生厉害,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
他们当然听不出来二人话语间的那股味道,谭正哪里是在夸姚博涵,这些年他在荆襄布局不假,借着部分江南豪族与凌山富商的势力,另外又任命了一大半寒门出身的官员,待到局成之时,所有人都已经不能阻止这一切。
在这一切之中,就包含着姚家的崛起,如今荆襄之地,势力最大的便是这位吏部天官的家族,诺大的荆襄,将来堪比江南的富饶之地,已经被他姚家牢牢把控。
这一切,谭正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当官就是如此,姚博涵已经算是好官了,虽然他自家占了天大的好处,但是整个大秦也因此将大大受益,只是这种情形,并非谭正所希望的那种世道,姚博涵已经成了他改革路上的另一块巨大绊脚石,可是同时这块绊脚石他又一时半会没法解决。
毕竟荆襄之地的发展,对于国家太过重要了。
说话间,突然一阵晃动,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几人纷纷抬头,杨瑞泽望着摇曳的烛光了,莫名奇妙道:“地...地龙翻身??”
谭正皱着眉摇头道:“不是。”
话音刚落,又一次震动传来,较之刚才更为明显强烈,轰隆之声不绝与耳,声响之处近在咫尺。
谭正马上起身护着赢夫就要往出走,这时候夏贵妃却正好走进来,与谭正打了一个照面,面色慌张的夏贵妃说道:“律儿,快出来,地龙翻身了,西边塌了一片了已经。”
“塌了?”谭正与姚博涵一边带着赢律与杨瑞泽在冲进来的护卫们中往出撤,一边疑惑的问道:“这点震动,皇宫怎么可能会有坍塌?”
紧跟在后面的李勤神色一阵紧张,心说不会吧?
出了内阁,整个皇宫虽然没有乱做一团但是呀差不了多少,借着月色谭正望向西边,的确塌陷了一片宫殿,烟尘掀起数仗。
夏贵妃拉过赢律护在身后,众人望着西边,突然一股强到极致的气息扑面而来,周遭天地间的气流向着西边涌去,谭正天眼学看得出来,这天地间的灵气正在西边塌陷的宫殿那里化作一个巨大的旋涡,而旋涡的中心,正是那道强横到极致的气息。
于满开飞驰而来,落在谭正身边,满脸的横肉抖着问道:“谭阁老,什么东西?”
“不知道。”谭正皱着眉头摇摇头:“很强,最少在天人境巅峰。”
不仅仅是天人境巅峰,对方的气势还在不断攀升,知道天京城之前出过几次怪事的谭正不敢掉以轻心,连忙下令“保护皇子殿下与贵妃娘娘撤离,禁卫军即可去请太后娘娘与后宫嫔妃全部撤离,调大内暗卫,禁卫,锦衣卫,天京大学所有天人境以上高手入宫,所有长生境以上高手外围警戒。”
于满开点点头赶紧去办,夏贵妃带着赢律与杨瑞泽在一帮护卫的护送下赶紧就出宫,她的面色是真的很慌张,若非一片混乱,应该能有人发现,她的慌张似乎并不合理。
因为那不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而是来自对某种已知事物的担忧。
那废墟之中不知是人还是什么,气势实在太过恐怖,而且还在不断攀升,谭正不敢贸然前往,只能尽量靠近一些,越是靠近便越是心惊,因为天地间的真气在那废墟中心已经凝聚为实体一般。
这些寻常高手还要去感知,谭正的天眼穴却看的非常直观,他从未见过如此凝实的真气,那漩涡中心如同一个漏斗,似乎在涌向地下。
舔了舔嘴唇,谭正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他知道这是天地真气被抽调的近乎枯竭的原因。
皇宫的办事效率很快,大批大批的撤出皇宫的嫔妃与皇后太后很快就到了锦衣卫卫所,许太后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断询问的同时,一个身影突然扑了过来扑进她怀里,正是赢律。
“奶奶!”赢律哭嚎着喊道:“我母妃,我母妃她不见了。”
“夏蝉?”许太后愣了一下,四下张望,喊来李勤问话,李勤此刻也正慌着呢,好好的人,明明一起撤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皇宫内,紧张的监视着旋涡中心的谭正,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入顺着旋涡进入了地下,但是又不确定。
若是用眼睛去看,他可能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但是他用的是天眼穴,不该存在这个问题,疑惑的同时又无可奈何,虽然他现在有着突破入天人境的实力,但是那旋涡中心的气势,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天人境那么简单了。
那旋涡直通天京地下,便是那**之地,千百年来这阴阳二穴一直在孕育,许是这几年快要成型,再加上曾被饕餮利用,所以如此容易出现变故。
那**内,两道身影相对而立,一边是浑身肤色暗沉,闭目不断吸收天地灵气的王地藏,另一边,是身后一条狐字大道,六条狐尾幻影在身的夏美丽。
皱眉望着眼前的王地藏,夏美丽张了张嘴,似乎又不知该说什么,然后想了想,念叨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怪物?旱魃一出,这方圆千里,莫说一滴水,就连一滴血,一丝带水气的东西,都剩不下。”
说着她面露难色,似乎思量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一般,眼神决绝,双手撑开,目露青光,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攀升。
这股气势的突然出现,让在外观察的谭正莫名其妙,此时天京大学莫问天带着几位天人境的武道师父前来,郭汾阳虽是长生境,却也跟着来了。
刚刚站定身子,郭汾阳就皱眉道:“旱魃?”
众人纷纷向他看去,这旱魃一词大部分人都有所耳闻,就算不知道具体是啥,也知道是传说中的东西,而且似乎不是什么善类。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郭汾阳也不再犹豫,张嘴到:“周遭天地灵气近乎被抽取枯竭,这就是旱魃出世的前兆,古人云,旱魃一出,赤地千里,寻常人皆以为旱魃会耗尽江河湖海,实则不然,这千里之内,任何物体内的水分都会被抽干,就算是木材里的那点潮气也会吸取的一点不剩。”
说着郭汾阳随手找了一扇窗户,用力一掰,虽然以他的实力掰断一块木头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众人同样听出男木头断裂的声音并不正常。
大家围过去看着那木头,果然干枯无比,似乎被风化多年一般。
“这旱魃已经存在有一段时间了。”郭汾阳说道:“最少已经一个月了,旱魃初升之时及其脆弱,吸收水气的能力也非常微小,如今看来它已经积累了非常强大实力,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疯狂汲取水气与灵气,不能再拖,一旦成型,这是千万年都没出现过的怪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说着郭汾阳顿了顿,看了看众人:“若是真如传说所言,那这天京城,乃至方圆千里都保不住了。”
“现在已经挡不住了。”谭正皱眉道:“那中心的气息已经超过了天人境的实力,我等即便出手,胜算也有限,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都看向郭汾阳。
他想了想,望了望那旋涡中心,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没办法,只是这另一股气息是什么?同样不弱目前的旱魃。”
大家伙又看向谭正,谭正却摇摇头道:“不知道,刚才突然出现的。”
说话间,突然天地一阵动荡,正是从那旋涡中心传来的波动。
**内,夏美丽背后六尾变作八尾,身后狐之大道已然消散,一张青色的鬼爪正压在王地藏所化旱魃面前一寸左右,却不得前进一丝。
浑身暗淡的王地藏换换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透着诡异与冰冷,那不是人类的瞳孔。
望着眼前一幕,夏美丽惊恐万分,心中暗道这不可能,已经生出八尾的她,亘古境的实力,竟然奈何不了一只没有彻底苏醒的旱魃?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睁眼后的王地藏,仅仅向前一步,夏美丽便被震退数仗,直勾勾砸在石壁之上,烟尘之中十分狼狈的夏美丽嘴角渗出鲜血,看着眼前不带一丝感情的旱魃。
这旱魃并不是王地藏,王地藏早已经在那次大战中身死道消,只是他的躯体在**的孕育下变成了旱魃,这只旱魃乃是**所化,世间至强的一只精怪,如果能跟突破成功,**也会就此消失不见,旱魃随后便会渐渐拥有灵智。
但是现在的旱魃,最多是一具只有本能反应的尸体而已,在击退夏美丽后,那金色的眸子再度合上,一动不动的继续吸收天地灵气。
夏美丽看着刚刚擦到手上的血迹迅速变成干枯的血渍,不由愣了一下,望着眼前的旱魃,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东海那只红鲤鱼会舍了一切,为何夏天夏桀都不得善终,他们这些上古遗留下来的种族,想要面对此次大劫,必须舍了一切才有可能搏得一线生机,任何妄图违背天意的举动,都会招来灭顶之灾。
望着眼前的旱魃,夏美丽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劫难,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不阻止这只旱魃成型,她所赌上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孩子。
旱魃不死,莫说赢律,这天京城方圆千里,一个活物都留不下。
想到这,知道不能再拖的夏美丽,暗暗下定了决心。
皇宫内,谭正与一众大秦的天人境高手紧张的望着那漩涡中心,刚才那一阵动荡之后,另一道不输于旱魃的气息便消散了,这让他们十分震惊,因为那道气息已经强过他们所有人太多太多。
“有人有把握进去看看嘛?”谭正皱眉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谭正倒是也不生气,毕竟他实力也不低,看得出来不管是谁,进去估计都是个十死无生的下场。
“这是?”郭汾阳突然望向天空,众人望去,只见明月高悬的天际之上,似乎突然撕开一条口子,一道流光以并不快的速度,似是液体一般滑落而下,直奔漩涡中心而去。
那至纯的气息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身心仿佛受到了洗礼一般,大家看向郭汾阳,毕竟这位好像懂得比较多。
可是这次郭汾阳摇了摇头满,满脸的莫名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之内,夏美丽的手托着一颗碧绿的内丹,这是她刚刚吐出的本命妖丹,是她寿元,修为,命运,是她的一切。
曾经的她,若是没了妖丹她便是一只普通的狐狸罢了。现在没了妖丹,她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甚至会失去所有记忆。
那一道洁白的液态流光从天而降,落在妖丹之上,夏美丽不由苦笑,心中暗道,终究还是明白的太晚了。
下一刻,夏美丽凌空托着妖丹,随着那流光包裹住碧绿的妖丹,无尽能量随着裂痕逐渐爆发,手持妖丹的她朝着旱魃而去,手中妖丹汇聚着极其恐怖的力量。
“撤!”莫问天第一个反应过来,就在此时,所有人也都感觉到了那股恐怖至极的力量,纷纷一点脚尖向后飞掠而去,一道炙白的光芒照亮天地,一瞬间白昼转换,整个世界似乎都亮了起来。
这短短一瞬间,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样美感,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然而美好总是短暂的,下一刻,巨大的冲击波与轰鸣声就让所有人一阵内息翻腾,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砸去,鲜血也纷纷涌上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