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酒店前停下,白皓南率先打开车门下去。
裴思愉看到又是来到这个酒店,心里头莫名的排斥着,但蹙了蹙,没让他回头来叫她。终归还是跟着一块下去。
阿晨很快就车子驶入停车场。
心中踌躇着跟白皓南进了酒店的门,裴思愉看他径直往电梯走去的背影,忽然止住脚步,盯着他的背影叫住他,“不用上去了。”
白皓南身形一顿,仿佛是不解地回头睨她,“为何?”
“我们在酒店找个位置坐下来谈谈就可以了。”裴思愉目光有些闪避,拧着眉梢说,“不用刻意去房间。”
她对跟白皓南单独相处在一起的感觉,略有不适,即便知道他是她的丈夫,也依旧不愿跟他单独相处在一个空间内。
会让她无端地觉得。没有安全感。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竟然会觉得,跟自己的丈夫相处,会没有安全感……
而白皓南同样是闻言一笑,“夫妻之间,不是更应该找个合适的地方来谈话吗?在酒店外面这些人多眼杂的地方,怎么能比得上房间里的清静?”
“没关系,我喜欢人多眼杂。”裴思愉有些不适地扔下这句话,径直朝着酒店内另一边的一楼餐饮处走去。
盯着她的背影。白皓南眉峰倏尔拧起,眼底涌出一丝不满,不满于她的小心戒备。
但看着她往餐饮部走去,白皓南沉了下眼眸后,还是迈开了挺拔长腿,跟着一块走了过去。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了两杯咖啡,裴思愉抬眸望向对面优雅矜贵的男人。抿了抿唇,给足了自己勇气,她开口,“南先生,我想请你……”
“南。”他突然开口阻断她的话。
裴思愉怔了怔,尔后,微蹙着眉,“白……”
“南。”他顽固的坚持着,抬起了深邃的眸,定定望着对面的她,“叫我南。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何况,我们本来是夫妻,不需要这么生分。”
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微微收紧,裴思愉用力吸了口气,努力抑制住心底的不快,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南。”她开腔,凝视着他,直入主题地道,“我想请你跟我离婚。”
“……”
对面的白皓南。脸色瞬间就沉了,连带看着她的视线,也渐渐冷了起来。
恰好这时,有服务员端着托盘上来,“先生,这是你们要的咖啡。”
白皓南的视线只盯着裴思愉,有些冷,裴思愉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好是扭头冲服务员勉强笑着点了下头,“谢谢。”
服务员退了下去,又是两个近乎窒息的对峙。
咬了咬牙,也顾不上他逼人的视线,裴思愉缓缓又继续道,“如果我们真是夫妻,而这么多年也没有在一起,那么想必我们之间的过去一定很不愉快,既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想我们是不可能会再轻易在一起的,所以,希望你也能答应我这个请求,跟我离婚,彻底解脱你跟我的关系。”
她不知道过去里,她跟白皓南发生了什么,而穆淑贞也说过,她能不知道就不知道,在一些该明白的事情都清楚了之后,她就知晓,她跟白皓南的过去一定是她不愿再回想起的。
所以,她也不打算再去想起什么过去。
现在的生活虽然不能说十分的好,但起码,一定是比过去好,她不想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丈夫,就改变她现在的生活。
并且彼此很可能都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情,这让她愈发的不想再触及白皓南的任何事情……
空间里除了她的声音,就好似都死寂了般,白皓南盯着她的目光,深沉而锐利,像是被人触及到了最不能触及的地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南。”裴思愉沉吟了下,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心绪,让自己看上去更为冷静,又是重复道,“跟我离婚。”
“你是在跟我谈判吗?”徐徐的,他终于开了口,然而声音却有股冷冽的意味来,连带看着她的目光,也充满了深沉犀利的审视。
裴思愉依旧是镇定道,“算是。”
“那你的筹码是什么?”嗓音溢出一股讥嘲来,他隐隐夹带着讽刺地笑意,搁在腿上的双手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杯放在嘴边,他抬眸像是嘲笑似的睨着她,“告诉我,你的筹码是什么?”
眉头深拢,裴思愉直言道,“没有筹码。”
面对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拥有什么筹码,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对她来说算是有利的。
浅浅啜了一口咖啡,白皓南听了她的话,忽然是笑了,笑得低沉。
放下咖啡杯,他缓缓从位置中站起身,弯腰,俯身到她的面前,捏起了她的下颌抬高,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眼神有点危险,“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一件多么错误而愚蠢的事情吗?”
裴思愉抿唇盯着他。
白皓南英俊而深邃的面容,缓缓低下来凑到她面前,唇畔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唇,“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说愚蠢而错误吗?”
她清亮的眸不带情绪地看着他,既不惧怕也不退缩,就这么直视着他好看的面庞。
“因为你说了一件最不该说的事情。”白皓南低低勾唇的笑着,无视掉酒店内其余的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看上去像是极为疼爱自己的女人,然而言语间却充满了危险,“当初你被你母亲带走,这么多年连她都从不敢开口对说这句话,可是,现在你却说了。”
他又吻了吻她的鼻子,声音缱绻低柔,可气息莫名让人打颤,“你说,我到底该用怎样的心情,来消化掉你刚才对我说的话?你甚至没有任何筹码,就这么开口了……”
“我们离婚不好吗?”裴思愉镇定地睨着他的脸,面色不改地道,“就当做还我们彼此一个自由,这么多年也没在一起,以后又何必强迫在一起?”
“强迫?”松开她的下颌,白皓南坐回身,低低淡淡地笑,“对你来说,是强迫?”
“难道不是?”
“可对我来说不是。”优雅地坐在位置中,他说,“我找你,不是让你跟我离婚。”
裴思愉凝重的抿紧唇畔,“可除了离婚,我没打算再跟你怎样,更不会再跟你回去,我要在的地方是这里,而不是那个对我来说陌生的国度,也没想过再跟你生活在一起。”木状岁弟。
“思愉。”他冷冷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有些话,最好适可而止。”
“我倒是觉得,有些话,应该坦白坦明了讲。”她突然站起身来,盯着对面的他,一张明艳的脸,却满是冷淡的光泽,“跟你离婚,是我想到最好的出路,我不会跟你回去,也不打算跟你生活在一起,如果过去是让我不愿面对的,那么现在,就更有必要跟你保持距离。”
“……”
“我不打算彼此消磨浪费彼此的时间,所以也就不打算跟你兜兜转转的藏着掖着,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态度,只希望你能跟我离婚,我想我们彼此之间也只差一个离婚的行事而已,倒不如我干脆一点,你也干脆一点,谁也不再浪费谁的时间,可以吗?”
白皓南深深吸了口气,面上渐渐染了阴鸷,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彰显出他的愤怒来,眸色暗了几许,一字一句,他冰冷地说,“我给你收回这些话的机会。”
“不用。”裴思愉顽固着偏执道,“说出去的话就没想过再收回来,白皓南,我想我们之间已经够了,既然过去都不快乐,再继续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
顿了顿,她神情不带任何情绪,牢牢地望着他逐渐染霜的俊脸,依旧直言不讳,“除了刚开始,或许多少我有点同情你,因为那时我还不够清楚,原来你所谓的妻子真的会是我。而现在,我想我对你,实在再也提不起那种同情的感觉来。”
她也无法对一个根本不把裴家放在眼底的男人抱有同情,除了冷淡,她没有其他过多情绪。
白皓南听着她的话,低低冷冷无声地笑了,为她这种可笑的言论,像是怒极反笑,“思愉。”他唤着她的名字,轻声笑着说,“我仍旧愿意给你收回这些话的机会,我依旧可以当做没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
“没有过去!”裴思愉阻断他,胸口微微起伏着,闭了闭眼睛,稳下气息,她道,“我没有什么过去,过去是什么我不在意,我也希望你也别在意,这么多年我们都能相安无事的过来,就更不需要什么过去。”
“……”
“我不爱你,或许过去可能爱过你,但我现在并不爱你,更不想强迫自己,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她冲他微微颔首的点了下头,“很抱歉,让你特意跑来找我,而我却是这个态度,但原谅我无法跟你回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关于离婚的事情,我会咨询律师来解决,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一个你真正爱的人。”
白皓南的脸色几乎彻底阴沉了下去,那双看着她的眼眸覆盖上了冰霜,冷冽得让人直打颤,他没怎么听进她后面的话,而是注意力全部在她前面的话里,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模样仿佛在看一个违背他的叛徒。
视线的余光里突然多出一道身影,白皓南冲着裴思愉身后的酒店门口放下瞥去,蓦然是笑了,笑得讥讽,眸光冷冷的,“那么,你应该是爱他了。”
透过他的眼眸感觉到异样,裴思愉循着他的视线,朝身后看去。
而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寻找着什么时,她一僵,心底仿佛重重的一跳,神情滞了滞,景臣……
“你爱上他了,对吗?嗯?”耳边,突然灌来白皓南的声音,裴思愉冷冷倒吸一口凉气。
白皓南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他的手搂上她的腰,暧昧似的咬了咬她的耳垂,低低地笑,可却笑得极度危险,“不爱我,那就是爱上别的男人了,是他,对吗?”
“白皓南----”
无端的,裴思愉发觉自己很厌恶很难以忍受他这样疑似威胁的口吻,就好像,这种语气是她从骨子深处感到厌恶的,是她曾经听过最多而发生的排斥。
她反应有些过激的推开他,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神情森冷,胸口起伏不定,“你别把别人牵扯进来,我爱不爱你,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仅仅只是我不爱你,不想跟你在一起,因为你太陌生了而已。”
“呵,陌生……”喃喃的嚼着这两个字,白皓南神情里有说不出来的可笑,如果他跟她也算是陌生的话,这个世界,还有亲密的人吗?
他最在意的人分明是她了,他甚至可以为她没再当初裴晋川瘫痪之后继续逼裴家了,他甚至可以慢慢放弃那些事情,如今只是想跟她继续在一起罢了,可她却来对他说,他们是陌生的?
眼角的余光扫视到景臣正在酒店前台处询问着什么,因为隔得距离远,他似乎还没发现他们这里,白皓南渐渐暗沉的眸光又移到裴思愉的身上,见她防备警惕而冰冷的面容,他微微眯起了眼眸,脑海里不知闪过了什么,他骤然拽过她的手腕,似乎是要带她走。
裴思愉见状,忙想推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相不相信,如果我要针对一个人,哪怕不是在英国,也依旧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回头,冲她笑道,“当然,你可以不信,但我并不介意可以示范让你看。”
他口中的别人,除了景臣,让人联想不到其他人。
裴思愉脸色倏然惨白下去,一对明亮的眼眸,渐渐渗透出来一股厌恶憎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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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前台,景臣正跟前台在说什么,然而前台却对他不断摇头,正是不耐时,就瞥见阿晨从电梯里出来。
知道他是白皓南的跟班,景臣三步并两步的朝他踱步而去,“在哪?”
阿晨刚刚走出来就是一把被景臣满目阴鸷地抓住了衣襟提起来,他后知后觉,“什么?”
“他们!”景臣阴沉着逼问,“现在,在什么地方?”
很快明白他指的是裴思愉跟白皓南,阿晨蹙眉说,“我刚才上了楼也没看到,现在正出来找。”
“你是那个男人的人,会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景先生,你无需用敌意的眼神看我,我对夫人……思愉小姐没有任何恶意,刚才停车后我就上了楼,但他们并没有回去,我现在确实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对于白皓南身边的人,景臣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阿晨也看得出来他的不信任,却是无奈笑了笑说,“虽然我跟在南夜身边,但并不代表,他做任何事情我都会认同,我只是没有选择的权力,他要我做什么,只能照做而已。”
景臣面色紧绷,犀利的眸子,没从他身上移开,抓住他衣襟的手,青筋跳动。
阿晨不愿跟他继续这里对峙下去,干脆开口,“与其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找找他们,现在英国那边在催促南爷尽快回去,今天他就要求思愉小姐跟着他一块走,我想现在两个人都这样消失不见,可能会有点问题。”
“……”
“景先生,”停顿了下,阿晨蹙了蹙眉,尔后,复杂的眼看了看景臣,适才说,“其实发自内心的,我并不想让思愉小姐跟南爷走。”
景臣看着他的视线有点狐疑,十分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阿晨苦笑了下,说,“思愉小姐跟着南爷一块回去,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受,南爷虽然说不会对她怎样,可是,谁知道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他?什么话,才是真能相信的?”
“……”
“南爷从小比较阴暗,特别在他母亲死了之后,精神上有些变化,做事狠绝不留余地,独占性强烈,他对思愉小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精神上有一种依赖,而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并不合适,思愉小姐也承受不起他继续的折磨。”阿晨面色凝重地说,“所以,我并不想思愉小姐跟他继续在一起,她以前已经饱受足够了南爷的一切,已经分开了那么多,看到她现在过得这么好,什么不好阴暗的东西跟过去都忘记了,实在不该再继续跟南爷在一起了,否则,她恐怕会又一次的经历过去的事情……”
说到后面,阿晨有点沉重的低垂下眼帘,可惜的是,他不希望,也只能他不希望而已。
他无法改变南爷的任何决定,他也没那个本事跟资格改变南爷的决定……
又抬起眸,阿晨真诚地望着景臣,“我想是比较喜欢现在的思愉小姐,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带思愉小姐离开?带她去一个南爷找不到的地方,让南爷彻底死了这条心。”
“那他呢?”景臣微微眯起了眼眸,慢慢松开了阿晨的衣服,眼中充满了怀疑,“你希望我带她离开,那么,那个男人呢?”
阿晨淡淡一笑,“南爷合适生活在孤独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