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巽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安慰道:“初雪先吃,我一会儿便去用膳。”
百里初雪闻言,也就乖乖的配合。然而当一碗粥见底了,百里初雪的倦意再度袭上来。看着百里初雪倦怠欲睡的神情,银巽惊惧交加,于是不断的与她说着话,就是不想让她就这样再次睡下。
百里初雪哪里不清楚他的心思,到了实在是倦怠不已了,才牵开唇角,握着银巽的手,笑对着道:“巽,让我睡会儿,我很快就会醒来的。”
听了百里初雪的话,看着她保证的目光,银巽算是放下了紧张,唇角微微的扬起,温柔道:“好。
如此,百里初雪才放心的睡下。银巽紧紧的盯着百里初雪的睡颜,发现她不在如之前昏迷时那样呼吸薄弱后,才彻底的放心,想着自己这几日都不曾离开她,于是打算去沐浴一番后。
百里初雪却是如她自己所言,很快便醒来,至少在她醒来前,银巽还没有回来。
躺在锦塌上,百里初雪的目光复杂,手指有些颤抖的搭上自己的脉搏,预期的结果让她心中泛起翻江倒海的痛意,眼中也浮现起前所未有的绝望。
百里初雪醒后便再也没有无辜的昏迷,与常人没有丝毫异样,虚弱的体质也在细心的调养下渐渐的恢复,然而百里初雪那过于的沉默却被大多数人忽略,就连有所察觉的银巽也不愿去逼问,所有人都以为李若兰的那一根没有带毒的针不过是虚惊一场。
然而,这一日银巽一下早朝,回到别院时,还未进门,就被管家通知百里初雪让碧水接回了白水崖。
银巽顿时心头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家门都没有迈入,银巽便折身赶往白水崖。
可是好似知道银巽要来似的,一身蓝衣的碧水在大门外等候着他。
“碧水姑娘,我要见初雪。”银巽站在碧水的面前,没有威胁,可却自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然而他遇到的却是软硬不吃,柴油不进的碧水,碧水伸手,挡住银巽的去路,将一直负在身
后的手伸出来,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递给银巽。
银巽看着这个自己亲手雕刻的匣子便知道里面是什么,却还是怀着一丝期待打开,当目光触及那一只张信笺下的和田玉佩时,心口一痛。这是什么意思!?这和田玉佩,代表的可是初雪摄政王妃的身份象征啊!
银巽如玉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的打开那一张信笺。
还君明珠,与君绝别。
八个字,字字如利剑一般穿透银巽的心。
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揉紧信笺。修长的指节泛白,那信笺便在他的掌中化作碎片,松开手,仍由那片片纸屑随风吹散。
怎么可能!?他的初雪不会这样对他的。
身影一闪,银巽便朝着大门冲,碧水早有防备,忙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直候在旁边的几个紫衣汉子便跨步挡了过来,可是银巽四周猛然间流窜起一股强劲的气流,碧水挡上去,银巽身后迦叶的虚影一闪而过,竟然将碧水硬生生的震开。
使得碧水的嘴角生生溢出了一丝血丝。。
白水崖的人不是没有人是银巽的对手,只是被人下了死命令,不许与他动手罢了。
于是,银巽便横冲进去。然而,百里初雪的房间内没有看到她,银巽便一间间的搜索,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将整个院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儿,心,一寸寸的冰凉。
“初雪若是有心躲着你,你便找不到她。”此时,挺立于庭院中的百里靖,面无表情的提醒着银巽道。
“她在哪!?”
百里靖幽深的眸光紧紧地锁视着他,似乎要将眼前的银巽盯成个千疮百孔的刺猬。没有半点要回答他的意思。
银巽幽深得窥不清神色的凤目将周围扫了一遍,而后缓缓的踏出幽冥宫,迈下石阶,就在百里靖以为银巽就此会离去时,银巽却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少宫主,王爷怕是不会走了。”白水崖西边假山对面的一座山间小楼上,小绯看着远处的情形,对着依靠在窗前的百里初雪焦急的说道。
百里初雪脸色惨白,从绵浅的呼吸可以看出她如此有多虚弱。目光痴痴的看着幽冥宫门前那一抹顷长的身影,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凄迷的笑:“他会走的。”
“少宫主,您这是何苦?”小绯看着这样的百里初雪心中不解,语气中竟有一丝她自己都不察觉的责备。
百里初雪的目光从银巽的身上不舍的离开,微微垂下眼睑,掩盖水眸中的无助于脆弱,声音淡淡的说道:“同心生死蛊,李若兰已死,我又能活多久?若不是我血液异于常人,延长了体内雌蛊的寿命,怕是我此刻已不在人世,一个命不保夕之人,又何以承担他的情,既然如此,不如当断则断,放了他,也放了我。”
“少宫主!”小绯惊痛的高呼。
她知道少宫主这几日都在掩盖自己的虚弱,她一直以为她的少宫主只是因为伤势未愈的缘故,没有想到她竟然被种了同心生死蛊!
就算小绯不精于医术,可是同心生死蛊她却是听说过的。同心生死,雌雄相依。两个人一旦中了蛊,自此一生眼中只看得到彼此,也只能有彼此,心不会背叛,身不能背离。否则一人亡,另一人也会跟着死,这便是同心生死。
“不会的,少宫主,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有自救的办法是不是,少宫主!”小绯眼中立刻蓄满泪水,几乎哀求的看着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哀婉一笑,目光再度投射到银巽烈日下笔直如青松柏树般的身影上:“天意弄人,以往我将生死置之度外,恨不能早日解脱,可是如今我偏偏贪恋人世情爱,却给了我如此一个结果,兴许,我此生注定孤独悲悯。”
“少宫主——呜呜呜……小绯不准您这样说,少宫主……”小绯冲过去,抱住百里初雪就大哭起来,语不成声。
“小绯,莫哭。”百里初雪回抱着小绯,嘴里劝说着小绯,可是自己声音也哽咽起来。
这一生,她从未这般无助于脆弱。本以为她早已看透人间生死,心中豁达。可是此刻她才发现,原来人世间的男女之情是那般的美好,可是她才刚刚明白那番滋味,却又不得不狠心割舍。
当初,自己一心要嫁给银巽,不理会他是否喜欢自己,只是一心一意地想伴在他身边。可是却事与愿违。然而事实证明,不是两人有缘无份,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如今,两人都能敞开胸怀接纳对方,也彼此相爱,可是却落得这样的结果。可谓是天意弄人啊!
百里初雪默默的划着泪,抱着嚎啕大哭的小绯,百里初雪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昏睡,一睡便是一日,就在小绯忍不住要去找人时,百里初雪才醒过来。
再次醒来,百里初雪看到的是小绯一双红肿的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勉强支起更加虚弱的身子,百里初雪拨去小绯眼角的泪水,心疼的看着小绯:“小绯,不许哭。你应该为我高兴,我就快见到父皇和母后了。”
小绯闻言泪水又止不住,可是知道百里初雪不想看见她落泪,于是极力的忍住,绽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公主,吃点东西吧!”
小绯不经意间改了称呼,心里止不住的酸涩。虽然,小绯与百里初雪的情份比不上和她一直长大的碧水小姐。但是,小绯却一直当百里初雪是她的亲人。那份感情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好。”尽管根本不觉得饿,可是为了安小绯的心,百里初雪还是点头,由着小绯将她搀扶起,缓缓的走向小桌旁。
然而身子还没有坐下,就不由自主的扫过对面,目光越过围墙,看到门口那一抹身影,视线便再也移不开。看着月光拉出的那一抹弥漫伤痛的孤寂影子,百里初雪立刻闭上酸痛的眼睛。
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清冷,百里初雪坐下,拿起筷子,木然的吃起饭来,然而,那筷子机械似的只在饭碗中动着。
“空中有红霞,明日应该有大雨。”小绯似是不经意的小声说道,而后看着百里初雪动作一顿,却没有丝毫表示,小绯也不再多言,因为她知道,百里初雪决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一如当初她一心要嫁给银巽那般。只是,如今却是换了一番光景。变成了百里初雪一心离开银巽。这是作了哪门子的孽呀!?
小绯说的没有错,大雨在辰时未到便倾盆落下,足足下了三个时辰,雨彻底的停下来的时候已过是午时,百里初雪倚在窗前,看着银巽纹丝不动的站在幽冥宫门前,华丽的衣袍甚至还在湿漉漉的滴着水。
她*未眠,就这样看着他。
看着他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拗的站在那儿,看着他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木偶般站在那儿,她的心从未有那般痛过。
百里初雪痛苦的闭上眼,等到她平复好情绪再睁眼时,看到自己的哥哥百里靖站在银巽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银巽终于动了,然而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那绝然的目光让百里初雪心惊。
百里初雪的担忧没有持续小半个时辰,便有一则消息传来,摄政王府有盗贼潜入,摄政王最珍爱的宝贝被盗,摄政王的亲卫士兵全城搜查,最终在京都君记药材铺人赃并获。
君记被查封,君记掌柜以及君记药材铺上上下下二十七口人,被判目无法纪,罪当问斩!
百里初雪知道银巽这样做,无非是要逼她现身。可是当她期许哥哥会出面救君记的时,却传来百里靖连夜去了百晟京都。怕是那边复国的大计也到了紧要的关头了。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银巽不会这样对她,可是每每想起银巽离去前的那一记决绝森冷的眸光,她的心就发颤。
“小姐,还有半个时辰午时便到了。”小绯从窗口眺望天空,看了看日中天,有些焦急的对百里初雪说道。
百里初雪有着木然的坐在窗前出神,听到小绯的声音眨了眨眼睛,转过头无神的看了小绯一眼,而后低头轻轻的抚摸趴在她腿上,慵懒的眯着一双眼睛的雪耳,不发一言。
小绯见此,更加的急了:“少宫主,你就这样认命了?何时少宫主变成了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少宫主!你不是常常教导小绯,事在人为么?你不是说天下万物必然是相生相克的么?”
“同心生死蛊,确然雌雄相生相克,也唯有雌雄相生相克。”百里初雪干哑的声音多了一份以往没有的苍凉,“即便是万蛊还魂丹,也不能在一人已死之后,救下另一人,我已是行将大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