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小桃。"来的正是时候,百里初雪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沉的银巽,故意收缩了五指,李若兰连忙扣着她的手,想让自己呼吸顺畅一些。
百里初雪冲着伍大夫道:"这乌蛊在有乌香的情况下多久才能蔓延到心脉?"
"回王妃,只要有乌香,蛊虫就会活动,黑藤蔓就会随着经脉蔓延,直到蔓延到心脉,蔓延到心脉后少则立刻死亡,多则五日后死亡。"
"黑藤蔓蔓延一直都需要乌香?若是中途没有了乌香这黑藤蔓还会蔓延么?"
"只要蛊虫被激活,黑藤蔓就会蔓延,乌香的用量和时间的长短只会影响蛊毒发作的快慢而已。"
"那这乌蛊到除了身上长黑藤蔓还会让人怎么样?"
"致死。至于死亡的快慢,可由下蛊人控制。"
"那多谢伍大夫了。"
"王妃客气了。"
百里初雪此时望向李若兰的目光更加冷岑,忍不住将手中的发钗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李若兰一声尖叫,双眼如决堤般泪水连连,银巽更是到了暴怒边缘,牙关咬得咯吱直响,却听见她风轻云淡道:"兰夫人一直都好好的,直到王爷你去采红珠草回来,她偏偏就赶在这个时候乌蛊发作,而我在后花园遇到她之后身上的黑藤蔓蔓延得比之前快了好多……"
"照你的意思,本王踩来的红珠草就一定该拿来救你?!"银巽沉着脸,浑身散发着淡漠冰冷的气息。即使那本来就是他打算用来救她的,但是……
百里初雪原本还有几分不甘几分怨恨,想将李若兰拉下陪葬,听到银巽那面带嘲讽的目光,仿佛在讥笑她的不自量力,语调变得无比哀伤,轻声呢喃道:"你选择的永远都是她……"猛的将李若兰向银巽推去,连连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翻腾得厉害。
李若兰一手捂着脸,望向百里初雪的时候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拽着银巽的衣袖道:"爷,我本不想说什么的,可是她欺人太甚!"
"先别说话,清理伤口要紧。"银巽一挥手,示意伍大夫上前,却被李若兰阻止,冷冷的望着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心头一颤,一种不好的感觉蔓延全身,只听见李若兰道:"她一直都对我不怀好意,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不必多说。在她禁足北苑的时候,拂梅和清颜曾去看过她,可惜拂梅并没为她所用,反而和我走的比较近……"
"血口喷人!"百里初雪真后悔放了她,上前半步。
银巽岂会再让她如意,伸手将李若兰挡在身后,听得她继续道:"刚刚伍大夫也说了乌蛊发作快慢需要乌香为引子,我身上的乌蛊发作,前前后后不到五日,要不是爷及时赶了回来,我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既然蛊毒发作这样快,想必这雅楼里必定被人放了乌香!既然伍大夫在,就让他检查一番!"
李若兰说的委屈又合情合理,银巽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命伍大夫检查雅楼。
莫约一炷香的时间,伍大夫将李若兰平日用的物品检查了遍,当他拿出一盒梅花香的时候,皱了皱眉道:"王爷,这香料里面参杂了乌香,几乎被梅香盖了过去。"
青杏猛的跪下磕头道:"求王爷给小姐做主啊!这梅花香料是拂梅小姐生前送给小姐的,小姐很喜欢这香味,因为只有这小小的一盒,小姐就一直留着舍不得用,没想到几日前用了这梅花香料,就……"青杏说着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李若兰更是不语垂泪。
百里初雪看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的演戏,冷笑连连,拍掌道:"这戏,演的叹为观止啊!"
李若兰躲在银巽身后继续道:"爷,拂梅小姐生前和我情同姐妹,她常来雅楼教我制作香料。我知道她死前曾说是我害得她如此,我也一直心有不安,却苦于无法证实,可是今日竟然发现这梅花香料里面含有乌香,恐怕拂梅小姐死前一直都不曾发现,否则又岂会殒了。"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硬是将黑的说成了白的,如今拂梅已死,任由她说了!
百里初雪冷冷的望着对面的两人,拽紧了拳头,她到要看看李若兰能说出个什么结果来!
李若兰所说的基本都可以证实,银巽便信了一大半,安抚着让她别哭。
她抽噎了两下,用帕子捂着脸上的伤,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溪瑶,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又道:"今日若不是爷说溪瑶有一半的胡人血统,我又岂会发现自己救了一条毒蛇在身边!害得我和拂梅小姐……"
她的语气既悲伤又后悔悲愤,加上左边脸上血迹斑斑,仿佛受尽了委屈折磨,整个人看着让人心生怜惜。
溪瑶听闻,先是僵住,随后整个身子如筛糠般颤抖着,眼中竟是恐惧,碰碰的磕头起来:"王爷,奴婢是无辜的!……"
"将这贱婢斩了双手丢出去喂狗!"银巽仿佛要将溪瑶千刀万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下达的命令。
"王爷这么快就给她找好了替罪羔羊?"百里初雪啪啪啪的鼓掌起来,极尽讽刺的望向李若兰,"本宫更想知道,兰夫人对于本宫中了蛊毒的解释。"
上前的两名侍卫一时间进退两难。
银巽瞋目裂眦,带着李若兰一起坐到高坐上,只觉得源源不断的怒火从肋下不断的往上窜,伸手啪的一张将搭手的木椅给拍碎了一角,冷嗖嗖的道:"给本王都退下!"
百里初雪动了动身子也坐到一旁的红木座椅上,一副看戏的姿态。
李若兰抬眸扫了一眼那一身黑衣的百里初雪,继续道:"几日前,我在后花园遇到了王妃姐姐,我交谈了一会儿,怕是那时我身上的梅花香料引发了王妃姐姐身上蛊毒的快速发作……"
她一声轻叹,带着上了愧疚,听得银巽一阵动容,揽了揽她的纤腰:"若兰,这不是你的错。"
李若兰摇摇头,不语。
深夜,寒气沁骨。
百里初雪抱腿坐在*上,静静的望着面前的事物,脸上斑驳纵横的黑藤蔓隐匿在黑夜里,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她无声而嘲讽的动了动嘴唇。
伍大夫在她身上检验出了大量乌香,银巽在李若兰的挑唆下竟然怀疑她才是真正的下蛊人,溪瑶是帮凶,真是可笑至极!更是给她扣了一顶帽子善妒的帽子。
天如浓墨,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就如同她此时的世界,一片黑暗。
原本丝丝缕缕的小风此刻越发强劲起来,吹得树枝吱呀吱呀的摇晃着,那般凄凉惨淡。
"爷,夜深风大,该回去休息了。"玄真暗暗叹息着,弄不懂他是何意,白天的时候恨不得将百里初雪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半夜三更又跑来北苑站了几个时辰也不进去。
"你说,她真的会是下蛊人么?"银巽低声问着,语气中有太多的不确定。耳边依稀回荡着她白天仰头的三声大笑,绝望而悲愤,如鼓点般响在耳边,几乎震得他失去所有的理智。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认为王妃不是那种宫于心计的人。"玄真回想起百里初雪追着银巽的那段时日,嘴角不自主的勾出了笑意,笑得那样明媚而炽热的女子,怎么会下蛊害人呢!?
"可是,若兰说的那些都有据可寻,偏偏还都指向她,本王只得让溪瑶顶了一切。"银巽想起白天李若兰最后说的那些,心中震怒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玄真听到溪瑶的名字,眼眸动了动,不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最后归于平静。
银巽轻声呢喃道:"但愿一切都来得及……"然后慢慢的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回想着白天的事。
伍大夫后来在她身上检验出大量乌香,超出了那梅花香料里面参杂的乌香含量,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曾想到的,连忙下令将溪瑶拖下去杖毙,命她回北苑反思。
一干人褪尽之后,李若兰掩面问他:"是不是百里初雪在你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他极力否认没有,心中却又另外一个声音,不停的回荡在脑海里,有,有。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查下去?"李若兰指着他声嘶力竭。
他突然无言以对,千百万种理由悬在嘴边,最后竟然沉默了下来,算是默认不想让她受到牵连吧!
"她若是下蛊人,自会解了蛊毒,何不等三日,看看最后的结果。"李若兰这样说的时候,他反射性的说道:"若她不是下蛊人,岂不会毙命?"
"那也是她的命!爷,你不是一直不待见她的吗?"
他竟然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反驳,拂袖离开雅楼。
夜风再起,吹动他的衣袍,银巽眼中带上了几分黯然,静静道:"走吧……"
玄真回头望了一眼在沉寂在黑夜中的北苑,默默的叹息着,跟上了银巽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