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恐惧淹没了他,银诺只是一直不停地哭,比以前起来找不到国师要害怕得多。时光真的倒流了,那么国师也回到了他原来的样子了吧?他不记得他了,还要靠自己去唤醒他。
“哇呜呜呜呜--”嘹亮的哭声响彻了庭院。
身为一个婴儿,却还是有以前的记忆,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都认识周围的人。但是他说不出话,连写字都不能,只能看着自己的母后如同她说过的那样同父皇纠葛着,离了宫,又回了宫,还将他给带了回去,登上了后位。
银诺其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他想快点找到毒害自己的凶手,也想快点长大,到六岁的时候,遇见国师。
但是,当自己终于能除掉体内的毒素,能顺利活下去了的时候。他才发现历史的轨迹已经悄悄地改变了。
事情已经不再像他知道的那样发展,那么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他还能遇见国师么?
念及此,他便不停地想哭,停也停不下来,嗓子以后变难听了也没有关系,他想见国师啊,他想见他!
终于,父皇像以前那样,再次张贴了皇榜。而他记忆里的少年,依旧是一身红衣,从容地踏进了皇宫里来。
他抓着他,哪怕小手儿没有力气,也想象以前那样抓着他,让他不再离开了。说不了话,黑溜溜的眼睛就一直看着他,焦急地想让他想起来,你是说了要守护我的国师啊!
言卿也小了六岁,稚嫩的脸上依旧带着孤傲的神情,一板一眼地对他母后说:“天算门下的弟子不会出错。”
然后,他又开始像以前那样照顾他,将他带在身边。
银诺觉得这辈子没啥好遗憾的了。除了国师大人还认不出他,除了他总是把他当婴儿看。
虽然自己本来就是婴儿。
后来,凤栖与番邦开战,言卿说是带他到五台山,其实是秘密将他带回了天山。
一路上,他抓着言卿的衣襟,开始咿咿呀呀地想说话了。言卿却只是低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婴儿就该有婴儿的样子。”
他想起什么了么?!银诺大喜,连忙继续揪着他的衣襟,小眼睛渴望地看着他。
“我算得出你的命格有异。”言卿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冷哼了一声道。
路上的人就看见一个红衣的小孩儿抱着一个更小的婴儿,一路风雨无阻地往天山的方向而去。那小小的胳膊,竟然也不嫌酸。
天算老人看着言卿怀里的他,只捻着胡子对言卿道:“这孩子与你有缘,你好生带着吧!”
左权这个大统领此时也只能充当侍卫的角色,在天山里陪伴着小皇子。直到后到皇宫剧变,银巽差人将他召回了京都。
言卿很听他师父的话,当真细心地照顾起他来,直到他半岁。
途中母后父皇来了,企图接走他。银诺扯着言卿的衣襟哭了一个昏天黑地,然后在父皇母后的目光下充分表现了自己对言卿的依赖,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意思是:我不要走,这里很好。
母后动摇了,父皇很直接地拖走了她,只交代言卿要好生照顾,等他长大了,再来接他。
哼,开玩笑,长大了能开口说话了你们更接不走了!
银诺就这样在天山愉快地成长着,长到开口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国师大人!
言卿眉头皱得老高,睨着这连他大腿都不到的小孩子,哼道:“国师大人是谁?”
银诺委屈极了,他还是想不起来啊。那就乖乖改口吧,蹭在人家大腿上喊:“言卿,言卿!”
言卿很嫌弃他。
虽然这孩子依旧是凤栖的储君,尊贵的太子殿下,但是有事没事就会黏着他,看个书他都能从自己的书桌下爬出来,没把他给吓死。
按理说孩子长大了就应该自己睡了吧!
但是这小祖宗非和他睡,口水还流他枕头上,真想半夜把他给丢出去!
到六岁的时候,小小的银诺问言卿:“言卿,言卿。你喜欢我么?”
一向孤傲的言卿被问得傻了,一掌把他拍在了墙上,拂袖而去。
开…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断袖,做什么要喜欢他?
银诺委屈极了,他只是像以前一样问问而已啊,就像他说他喜欢一习一样,因为一习忠心武功又高强。问问言卿喜不喜欢他,也只是想听听自己的优点而已嘛!
但是,小气如言卿,将他丢出了他的房间,让他自己睡了。平时又是经常下山,隔几天才回来一次。
银诺委委屈屈地长过了八岁,跑去问天算老人:“大师父,我与言卿,将来能不能一直在一起啊?”
他有些离不开他,像以前那样,习惯了他的照顾,也习惯了他陪着他了。
虽然他知道这辈子他是个男人,但是心底里对他的依赖和喜欢那是骗不了人的。
天算老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没有人能够一直在一起的,夫妻尚有不合,你们…”
“我们又不做夫妻。”小小的银诺嘟囔了一声,然后跑开了。
天算老人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言卿,言卿。”水池边的树上,言卿正在打盹儿,就听见树下有人叫他。这样的叫法,不用睁开眼也知道是谁。
树枝突然动了动,有人来到他身边,拿开了他放在脸上的衣袖。
“言卿,言卿,你回来了不会告诉我一声么?”
长到十八岁的银诺,已经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了,长长的睫毛眨啊眨,不满地看着言卿道:“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也未免太过分了。”
言卿瞥他一眼,妖孽的脸上划过一丝轻蔑:“那是因为你修为不够。”
银诺鼓着嘴,不满地戳着他的胸膛:“大师父都夸我天资卓越,怎么就修为不够了?”
言卿哼了一声,继续睡。
“言卿,言卿,快说你喜欢我吧,我已经很多优点了。”银诺撑开言卿的眼皮,强迫他看着自己道:“大师父说我武艺已经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了,功课也学得很好。虽然他不收我做弟子,我学不了天算,但是其他的方面,我都很好了。”
言卿懒洋洋地挥开他的手,静静地道:“你好别人就要喜欢你?这是什么道理?”
银诺撑着下巴,想了半天,道:“可是,我觉得喜欢一习,就是因为他好啊!还有甲师兄,乙师兄他们,都是因为他们好,我才觉得喜欢他们啊!”
身子一僵,言卿漂亮的脸黑得很难看,一言不发跳下树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整天一习一习的说,带他回天山的时候就是个小屁孩。哪记得那么多!?现在整天说一习一习的,真烦!
银诺没发现自己一直说漏嘴,也经常将重生前的事情跟现在的混乱了。有时候真是够莫名其妙的。一如国师生气的样子!就像现在……
“哎哎,你等等。”银诺连忙跟了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跟国师比肩了,不再是原来只及他大腿的小孩儿。
“你说的喜欢,根本不是喜欢。”言卿只瞪他一眼,然后摔上了房门。
银诺摸摸鼻子,很是疑惑。这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啊?
“言卿,言卿,你真的不喜欢我么?”
“不喜欢!”
他简直恨死他了,做什么要把他带大啊,当初丢在天山下面冻死他算了!言卿背抵在门上直磨牙。
然后,门外就没动静了。
言卿气了好一会儿,打开门一看,那冤孽已经不见了。
“真是…”心里一股无名火啊!
隔了几天都没再看见银诺了,言卿的脸色也越来越沉,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旁人他去哪儿了,只得每天在天山上不停地晃悠。
结果,到他又要走的那一天也没有看见他。
“师父,我走了。”言卿跪在天算老人面前道。
天算老人捻着胡须,看着自己这最成器的小徒儿,淡淡地道:“去吧,一切随缘,不要妄自逆转了。”
“徒儿知道。”
一步一步地走下天山,也没见那人再从半路扑出来拦着他不准他走。言卿哼了一声,一身红衣被风吹成了火焰似的,冷着脸往下走。
“言卿,言卿。”有气喘吁吁的声音追了上来,言卿一顿。
银诺背着巨大的包袱,走到言卿面前道:“大师父已经准许我下山了,我和你一起吧!”
言卿怔了好一会儿。
“这些天我完成了大师父的考验喔,他说我可以和你一起了,不要丢下我。”银诺眨眨眼,扯着言卿的袖子死皮赖脸地不肯放开。
言卿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太多,只是依旧冷哼道:“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
银诺一边点头一边看着他,边走边问:“要去哪里?”
“百里。”
“百里?!不去凤栖吗?我想去看看父皇母后他们!”银诺兴奋地说着,拉起言卿的手就跑。
于是言卿的脸色又难看了。
“对了,听说他们给我添了个妹妹,我还没见上一面呢!还有一习,他好像也在兰城了…”
“你给我滚回去!”言卿一甩袖子,将银诺甩得退后几步,然后自己大步地往前继续走。
“小气鬼。”银诺摸摸鼻子,赶紧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