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独自逛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闷得慌,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以前苏宸妃的锦安宫。可是锦安宫现在空了,慈宁宫,锦瑟宫,都空了。好像一切都变得无趣起来,偏生日子还是要继续。
“臣妾参见德贵妃娘娘。”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琉璃回头,却见是穆嫔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正朝她行礼。几天不见,这人依旧是守礼守矩,脸上的表情不炫耀,也不谄媚,只有些深沉地看着琉璃。
“穆嫔免礼,本宫不过随意走走,竟然也能遇见你,当真是缘分。”琉璃带上得体的笑意,淡淡地道。
看着琉璃身后无人,穆嫔便也挥退了自己身后的人,低声笑道:“贵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呢?”
琉璃挑眉,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跟着穆嫔往一旁的宫墙边走。穆嫔的底细她现在丝毫也不知,但是这人身上没有敌意,倒也让她不排斥。
“听说再过几日,又有几家小姐要进宫了。娘娘可知道?”穆嫔脸上始终带着恭敬的神色,看着琉璃道:“无疑,那些人都同臣妾一样,身后的娘家将会是陛下的助力。叶氏一家已反,逼宫只是时间问题。皇上想有足够的把握取胜,必定会充盈后宫。娘娘圣*虽然优渥,却也不见得能长久独占恩*。”
琉璃静静地看着她,轻笑道:“那又如何呢?”
穆嫔捏着帕子,看着面前这姿容绝美,周身却有一股淡淡冷冽气息的女子,摇头道:“娘娘目前掌管六宫,身份又是一等一的尊贵。若是不进一步登上皇后之位,彻底掌控后宫,那么您的命运,与您肚子里孩子的命运,将来都难说。”
“臣妾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上次御书房求见了皇上,觉得皇上甚为心仪娘娘,只要娘娘愿意,叶贵妃之位本来就是囊中之物。”
琉璃微微凝眉,看着面前表情温和说着这些话的穆嫔,脸色渐渐沉了。
“我夺得后位与否,与你的关系是什么呢?”琉璃看着穆嫔,疑惑地道:“为何一定要我坐这后位?同为妃嫔,后宫之中的女子都喜欢那个位子,你应该也一样。既然如此,为何就甘心让我坐上?”
穆嫔叹息一声,喃喃道:“臣妾只是提醒娘娘罢了。旧人在费尽心思挽留住帝王的心,新秀又起,眼看着这后宫波澜将起,后位空着就太没意思。若是娘娘您坐着,臣妾好歹心服口服一些。”
莫名其妙的女子。琉璃看着穆嫔,沉默了一会儿,道:“本宫要回宫了,你自便吧!”
“恭送娘娘。”穆嫔微微屈膝,低着头朝琉璃的背影行礼。
没错,登上后位是很好,太后的遗愿也是要她如此。太后说她才是最适合坐在皇上身边的人。说她可以辅助皇上。可是…
琉璃一边走,一边慢慢握紧了拳头。她是在任性在挣扎吧!皇后的位子,中宫的凤印,要得到那荣耀,就要承受得起凤冠的重量。
母仪天下的皇后,要替皇帝着想,安排三宫六院的侍寝,平分三千佳丽的恩*。皇后为帝王之妻,却永远是隔帝王最远的人。曾经再恩爱,也会慢慢因为两人的位置渐渐疏远。
她真的愿意坐上那个位子吗?
新妃娇艳,旧人只能在这宫里期盼春日再长一点。脂粉抹了个通透,千方百计去留住帝王的心。那挣扎看起来,真的好可怜。
原以为银冷冽与自己两情相悦了,那么位分什么的都不再重要。可是偏生事与愿违,现在这个情况,她似乎真的应该考虑一下穆嫔的话吧!虽然,穆嫔的目的让她猜不透。
本是往红鸾宫走的步子,突然转了个方向。琉璃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去亲口问问帝王。转了这许久,他们商议事情也应该结束了吧!她不多问,只问他一句就好。
锦安宫离御书房有些距离。琉璃走到的时候,果然群臣都已经离开了。御书房安安静静,门外守着洪公公。
看见琉璃,洪公公的脸瞬间白了,急忙朝琉璃跑了过来,将她拦在御书房的台阶下面:“娘娘,皇上他…正在忙,您还是别进去打扰了。有什么事,等陛下忙完,奴才替您转告一声。”
琉璃挑眉,好奇地看着洪公公道:“有什么大事让陛下这样忙?没关系,本宫只进去一小会儿就出来。”
“娘娘!”洪公公额上出了冷汗,干脆在琉璃面前跪下,正声道:“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请娘娘不要让奴才为难。”
琉璃吓了一跳,连忙将洪公公扶起来,皱眉道:“公公这样慌乱做什么?本宫得过皇上特许可以出入御书房和龙泽宫,你忘了么?出了什么事情,本宫担着,不会连累公公的。让我进去吧!”
洪公公稳稳地跪着,只低头沉默不语。琉璃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看了洪公公半晌,道:“里面,有本宫不能看的东西,是么?”
洪公公低着头不说话。琉璃嗤笑一声,直接绕过他,上前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锦缎封面的折子散落了一地,和粉色的宫装外裙混在一处,显得繁华又靡费。琉璃慢慢抬头,却见龙座之上,两具身子紧紧缠绕在一起。那女子婉转低吟,声音如一片羽毛挠人心肺。秀发如瀑,散下来才好歹挡住一些*。面容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梅嫔闻声侧头,却见是安琉璃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她一惊,忍不住看向身上的帝王,害怕地道:“陛下…”
长长的额发挡住了帝王的表情,银冷冽抿唇,扯过旁边的外袍盖在梅嫔身上,然后起身,抬眼看向琉璃的方向,静静地道:“朕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准进来么?”
琉璃平静地点点头,道:“那陛下可以收回琉璃的随时出入御书房之权,这样任何人里面就包括了我了。”
帝王拳头微紧,看着下面站着的琉璃,手背上隐隐暴起了青筋:“那么,你来做什么?”
身边的梅嫔披着外袍坐了起来,安静地看着这一帝一妃。撞见这样的场景,安琉璃竟然也半分不恼半分不伤心,可是帝王周身隐隐的怒气又是为何?似乎不像是因着好事被打断。
“本来有话想问陛下,现在也不需要了。”琉璃慢慢朝帝王行了一礼,低着头道:“臣妾冒失了,这就告退。”
“璃儿。”银冷冽皱眉喊了一声,浑身都紧绷得不成样子。他要花多大的力气去阻止自己下去拉住她,又要花多大的力气平息自己心里翻腾的情绪。
她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因着他这行为伤心还是如何。
本想好了不再管琉璃的心情,几日不见也觉得自己可以慢慢克服。可是此时此刻见着,他心里又有声音在咆哮,在嘶吼,真的想上去拉住她,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所有。
琉璃步子一顿,回头看着帝王,淡淡地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银冷冽咬牙,静静地看了琉璃一会儿,终究是慢慢伸手,将梅嫔重新揽回了怀里:“让洪公公将门带上就好。”
琉璃颔首,回过头去继续往门外走。走出御书房,转身,亲手将那扇门合上。门缝之中,帝王与梅嫔的*,再一次开始。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吧!琉璃摇摇头,扯了扯唇角往红鸾宫走。洪公公还跪在一旁,见琉璃出来,心里只觉得生疼。德贵妃娘娘是懂帝王的女子。可惜就是因为懂了,有时候才更痛。
御书房明亮如暄,却不知怎么,也冰冷如雪。
琉璃回到红鸾宫,只觉得想吐,便蹲在花坛旁边干呕起来。菊香翡翠连忙跑过来,一边帮琉璃顺气,一边焦急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会呕吐?”
“我去叫静兰姑姑,翡翠你守着娘娘。”菊香提起裙子便往后院跑,翡翠则是看着主子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都说了不让您一个人出去,怎么还是丢下了我们。这会儿身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来担这责任啊娘娘。”翡翠眼眶微红,看着琉璃一直干呕,急得直掉泪。
“没事的。”琉璃侧头,对翡翠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恶心,没有太大的事情。等我吐一会儿就好,心里也堵得慌。”
静兰姑姑跟着菊香匆匆过来,见琉璃这副模样,赶紧将她扶回内殿躺着。
“娘娘这是害喜不成?可是前几天都还没有,怎会突然这样了?”静兰姑姑疑惑地看着琉璃,让菊香去请巽王爷。
琉璃只是笑笑,轻声安慰道:“你们别急,不是害喜吧!也许是我太敏感,见着不干净的东西,总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甘心。”
静兰姑姑一怔,瞧着琉璃这神色,也知道必然和帝王有关。这几天琉璃一直没睡好,加上阴雨天气,服了冰雪丸也难眠。身子本来就虚了,若心情再不好,这胎儿怎能好生成长啊!?
“外面这段时间杂乱的东西很多,娘娘还是不要出去看了。好生将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琉璃点头,躺在*上闭上了眼睛。刚准备睡一觉,银巽的声音却又在门外响起。
“你这是又怎么了?”
琉璃侧头,便看见纱帘外面站了一个人。银巽说话还是这样没规没距的,冰冷的声音却听得琉璃心里一暖。
“没事,反胃而已。”琉璃喃喃说了一声。
“你还只是反胃,若是我,直接进去将那女人拖下来问罪。”一声怒吼,银巽跟着踏了进来,将军的盔甲还未脱,带着刀便进了主殿,琉璃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城外练兵,倒没什么。倒是将静兰姑姑等人吓了一跳。
琉璃忍不住笑了出来,撑着身子靠在*头,看着纱帘外的人道:“他的心思,你还能不懂么?别安慰我,我冷静一会儿便好。”
银巽冷哼一声道:“谁安慰你了。在御书房那样,本来就是有辱皇室名声的。他也不知道是哪儿不对了,这么不会挑地方!”
琉璃疑惑地看着银巽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银巽冷哼:“当然知道!只要我想,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
说罢,抬眸有些担忧地透过纱帘看进去道:“璃儿,你确定没动胎气么?静兰姑姑,让我进去请脉吧!”
菊香叹了一口气,将纱帘掀开。翡翠拿了腕枕和纱巾过来,让银巽把脉。
银巽查看着琉璃的脉象,眉头越皱越紧。抬眼问她:“昨晚下雨,你服用了冰雪丸么?”
琉璃点头。
银巽抿唇,轻哼了一声让琉璃将手收回去。转头对方直道:“方直,去告诉那主儿一声,这儿动了胎气,若是再受刺激,胎儿可能不保…啊不,你直接告诉他,安琉璃现在动了胎气,很严重就是了。”
方直看了看自个的主子,眼眸里划过一丝笑意,转身便往外走。
琉璃好奇地道:“动了胎气?为何我一点儿都没有感觉?”
银巽瞥她一眼,冷哼道:“没感觉就是好的。我只是看不惯那人总是心和行为相悖,急一急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