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夏末,宫里这两月尚算平静,因为帝王雨露均施,各个宫妃的宫里都去了。甚至连一直未*幸的几个答应也临幸了,升了位分。
琉璃依旧呆在红鸾宫,银巽也没有离开皇宫,大家好像都在等着什么事情一样,像豹子一般安静地守候。
前朝又起了战事,鹤渊边境与凤栖有了摩擦,叶相自荐门生寒战将军带兵屯守边疆,与鹤渊对抗。帝准之。与此同时,为了安抚叶家,叶贵妃的软禁解除,帝王也去看了几次,尚算和谐。
宛贵人因了那一次疯魔,再也没有出过永福宫。叶贵妃也是深居简出,并不打眼。宫里的形势陡变,最得*的当属德妃,其次便是庄妃。但是庄妃仍旧有协管六宫之权,与琉璃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叶贵妃的动作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像是为了保全自己一样,再也没有主动惹过什么,相反,她极力避着所有可能的麻烦,安安静静地呆在锦瑟宫。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银巽看着坐在对面的琉璃,轻笑着问。
琉璃不解地摇头,低声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才会来问你啊!这样躲避,不像叶紫烟的性子。"
"因为。"银巽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远处渐渐沉下的太阳,叹息道:"她只要坐稳了叶贵妃的位子,便是为叶家多添了一份保障。叶相带了二十万大军守着边疆,与鹤渊对峙。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必要。我觉得,若是一朝班师回朝,这二十万大军会不会反咬一口,实在难说。"
这一点,银冷冽不可能想不到罢?琉璃沉默,坐在红鸾宫里呆呆地想着。
叶家如今握有兵权,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看,故长期为一个威胁。早先他们以为有太后护着,银冷冽偏*着叶贵妃,没有看清这件事。却不想低估了银冷冽,他什么都知道,也知道叶家有不臣之心。
宫里的势力由银冷冽的禁军首领开始,慢慢濯清成了帝王自己的直属。加上青风楚立等暗卫,宫里的安全算是有了保障。然而国都禁军首领仍旧是叶家的人,即便夏清风在京都衙门,那些守卫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了禁军。若是叶相班师回朝,一举逼宫,又当如何呢?
她不了解凤栖的兵权银冷冽掌握了多少,但是看起来是不能与叶家抗衡的,因为叶贵妃的软禁都解除了,证明叶家依旧是帝王的威胁。
"在想什么?气息轻微得我都快以为你不在这里了。"银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边,吓了琉璃一跳。
琉璃回过神,看着他道:"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叶家聚集了那些江湖上的人。加上他自己的二十万大军,等边疆平定,便可以直接回来逼宫了。"
"你的皇上没有那么无能。"银巽摇头,轻笑道:"你应该相信他已经早就考虑到了这些问题。"
"可是…"琉璃捂了捂心口,总觉得有些不安。银冷冽登基时日不长,真的来得及部署好一切么?旧臣尚未整理,朝里势力盘根错节,一招若错,就是满盘皆输。
银巽安慰似的道:"不会有事的,你这几天有些心浮气躁,还是好生休息一下吧!"
琉璃点了点头,躺*去午休了。银巽转身往外走,到门口轻轻说了一声:"方直,与本王去见皇上吧!"
…
叶紫烟坐在主位上,浓浓的妆掩盖了脸上的疲惫,只用手轻轻撑着额头,看向一旁的庄妃道:"本宫虽未出锦瑟宫,宫里近来发生的事情倒也了解。梅氏升了昭仪,宛贵人整天躲在自己宫中。你与安琉璃的恩*都是不断,这后宫的形势,突然就大变了啊!"
庄妃眉目间有些淡淡的愤恨,点头道:"娘娘既然都知道,臣妾就不赘述了。只是…皇上来臣妾宫里,都只会…只会坐着改通宵的折子,而对那德妃,似乎…臣妾心里可不好想。"
叶紫烟瞳孔一缩,手指捏得死紧,恨恨地道:"次次都*幸了么?"
"应该是的,今日看见德妃,脖颈上还有吻痕,当真是…"庄妃绞着帕子,眼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叶贵妃冷了神色,站起来走到大殿中间,想了想,道:"距陛下南巡回来第一次*幸德妃,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吧?太医可有去请过脉?"
庄妃一怔,脸色跟着一白,喃喃道:"是有太医去请过的,一个月前,说是没有什么异常。"
叶紫烟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阴冷地笑道:"*幸多了,可能性自然会大,本宫倒盼望她怀上个一男半女。"
"贵妃娘娘?"庄妃不解地看着叶紫烟。虽然两人现在迫于形势暂时结盟,但是她如何也想不明白叶紫烟如何还会期盼安琉璃怀孕呢?现下这状况,她应该是恨不得灌琉璃一碗藏红花才对吧!
叶紫烟冷笑不语,只看着一旁墙上挂着的送子观音的画像,眼神沉寂。
…
银冷冽大步跨进红鸾宫,原本有些恼意,却在看见*上那熟睡的人的一瞬间淡了不少。琉璃睡得纯熟,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容颜如画,睡颜更加美丽。
想起刚刚银巽的话,帝王沉默,坐在琉璃*边,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琉璃像是被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睛,见是银冷冽,才静了下来。
"吵醒你了。"帝王弯了弯唇,看着琉璃道:"那天不说一声便跑出了龙泽宫,害得朕一阵好找,你却一直在自己宫里睡得这样好。这几天都没想过去看看朕么?"
琉璃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来道:"有些累,就睡着了。陛下这几日一直在龙泽宫和御书房,半分也没有歇息的,我又怎么好去打扰。不是让静兰姑姑回禀您一声了么?"
银冷冽哼了哼,将琉璃揽进怀里,低声道:"我可不是想听静兰姑姑说你的去处的。知道朕最近忙,也不会来慰问一下么?朕永远吃不到你红鸾宫送的补品就对了。"
琉璃失笑,不知道为什么帝王又别扭了起来,只是被他拥着,觉得心里暖暖的,干脆又闭上了眼睛。好想睡觉啊…
帝王顿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回音。一低头才看见怀里的女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呼吸平稳,表情安宁,这样的琉璃,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害的婴儿一般。
"怎么这样困?半夜偷跑出宫了不成?"帝王喃喃说了一句,任琉璃趴在自己胸口,只顺手将被子扯过来盖了她的肩头。
他可记得琉璃向来很浅眠的。以往只要有人走进内室,琉璃就该醒了吧!今天却是被他惊醒的。银冷冽微微觉得奇怪,想了一会儿,突然眸子一亮。
"青风。"轻声唤了一声,青风无声无息地从外面进来,看着帝王,等候吩咐。
"将巽王爷传来,动作快些。"
青风一愣,意外地看着帝王眸里的星光,随即点了点头,飞身出了红鸾宫。
看陛下那模样,竟像拥有了怎样的宝藏一般。青风摇摇头,嘴角也带上一丝笑意。但愿风浪过去,德妃主子能一直这样陪在皇上身边,再带给他这样满足的表情吧!
银冷冽抱着琉璃,呼吸都放轻了些,好像这一瞬间江山都淡了,若天下安宁,他们能寻一处仙境隐居,有她,还可能有他们的孩子,一起生活,该多好。
可是,眼前的宫帐花纹很快唤回了帝王的意识。就差一步了,这个时候,他必须咬牙全部做完,不然,如何对得起父皇的在天之灵?怀里这人他必然会护好,但是厮杀,不会就此停止的吧!
银巽把了一会儿脉,眼眸一动,面色却平静地道:"陛下先放下她,让她好生躺着罢,咱们出去聊。"
看着银巽那么平静的样子,帝王心里的期许落了下去,有些黯淡地垂了眸子"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琉璃放好,随着银巽一起走到外殿。
"怎么了?她身子有其他的不适么?"银冷冽沉声问。
银巽神色严肃地坐在一旁,端起茶喝了一口,点头道:"有,比较严重。"
银冷冽一怔,皱眉看着银巽:"她身上带着草镯子,不会中什么毒的罢?"
"不会。但是。。。。。。"银巽道。
"你别吞吞吐吐的。"银冷冽一惊,猛地上前抓住银巽的衣襟,寒着脸问:"怎么回事,你给朕一次说清楚。"
银巽被帝王这脸色吓了一跳,干笑两声,连忙道:"陛下息怒,德妃娘娘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毛病。只是…只是怀了一个月的身孕罢了。"
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银冷冽愣愣地看着银巽,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眼里熄灭的光芒又重新燃起,接着越燃越大,几乎吞噬了整片黑海。
"你是说…她怀了朕的孩子是么?"帝王喃喃地问了银巽一句。
银巽笑着点头,叹息道:"就知道您会激动成这样,所以才让您出来说,要是在里面,还不马上把琉璃抱得勒死么?"
"呯--"下巴上重重地挨了一拳,银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便已经被帝王打得后退了好几步才跌在了地上。银冷冽脸上满是奇异的神色,像是狂喜,又像有些别扭的恼意。打完银巽便转身冲进了内室。
"嘶,本王兼任御医就算了,还要被你这小子揍,这日子当真是不好混啊!"银巽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点儿血,摇头道:"还知道留几分力气,这么激动的情况下,当真是难得,我的下巴还在。"
说着,转头便见一旁的方直正色地道:"爷,这样的消息,你听着是高兴还是难过?"
银巽起身一手扶着殿门,闻言,低声道:"我的心情,你不用过问。"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迈步进了内室。
琉璃一觉醒来,刚睁开眼睛,便被银冷冽捞起来给捂在了怀里。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极小心又极用力地抱紧了她。
"怎…怎么了?"琉璃不明所以地捏着帝王的衣摆,*边站着银巽、菊香、翡翠,连洪公公也在,大家都来了,怎么表情那么奇怪?
"一点感觉都没有么?你也未免太迟钝了。"银冷冽嘴角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双眸明亮如星地看着她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了,一个新的生命。"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难得一见帝王激动成这样,琉璃消化了半天,才缓缓放开银冷冽,呆呆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帝王一笑,又紧紧抱住她,在琉璃耳边喃喃地重复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