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齐景焕容貌极佳,可是还真没有人敢用色眯眯的眼神看他,临阳王世子许紫阳的眼神中透着对美色的贪婪,这让很敏感的齐景焕立时感觉非常不舒服。齐景焕皱起眉头,将怀中的手炉放在身帝的御书案之上,发出不算轻的“砰”的一声,将昭明帝有些放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
昭明帝端坐在宝座之上,他只消垂眸扫视,便能将下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许紫阳还沉浸在对美色的垂涎之中,哪能及时收回色眯眯的眼神,因此便被昭明帝看了个正着。
有人用眼神猥亵宝贝侄子,昭明帝岂能容忍,他重重一巴掌拍在御书案上,怒喝道:“许紫阳,给朕滚出去跪着……”
临阳王父子惊呆了,临阳王惊愕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而许紫阳则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自个儿啥都没干怎么就要滚出去罚跪?
看到许紫阳惊愕的张大嘴傻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昭明帝心中越发生气,若是许紫阳没有被打的鼻青脸肿,他的相貌也还是挺有的一看的,可是他现在满脸青肿实在是不中看,而昭明帝又是头一号看脸的,因此在最初的震惊与可怜之后,昭明帝看许紫阳便很有些不顺眼了,许紫阳又不知死活的用那般不尊重的眼神看齐景焕,昭明帝自然看他越发讨厌。
还真是知子莫若父,临阳王很快猜到他的儿子又做了什么蠢事,便立刻低声骂道:“孽障,还不快滚出去跪着……”
“父王……”许紫阳疑惑的叫了一声,临阳又急又气,嚯的站起来大步走到儿子面前,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将他拖到门口一脚踹出去,喝骂道:“老老实实的跪着,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许起来。”临阳王一边喝骂一边拼命给他儿子使眼色,许紫阳好歹算是看懂了,这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回到房中,临阳王也不敢坐了,来到昭明帝面前跪下,连连磕头道:“皇上,臣教子无方,臣有罪。”
“哼,起来吧,继续与乐亲王分说。”昭明帝对与自己“意趣相投”的旧友,还是会给他留些情面的。
临阳王赶紧应了一声,忙又说了起来,只是这一回讲述,他心中的底气可就没有刚才那么足了。他养的儿子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怕许紫阳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中夹杂了不少的水分。
齐景焕一直没有说话,耐心的等临阳王讲完,他才轻轻摇了摇头,向昭明帝说道:“皇伯父,侄儿先不说别的,但只说阿宁有何等神力,您是亲眼见过的,您相信若是阿宁动手打人,许世子还能全须全尾的随临阳王进宫向您哭诉?”
昭明帝被问的一愣,不由想起皇甫永宁刚刚回京时的情形,那时皇甫永宁还没有恢复女儿家的身份,她因为年纪小而倍受朝中老臣和一些自诩身手不俗的世家子弟的质疑和挑战。皇甫永宁岂有不应战之理,只不过在应战之前,她提出一个要求,那便是拳脚无眼,她的拳头又重,倘若打死打残,她一概不负责任。
那些世家子弟个个傲的不行,自然受不了这般被轻视,个个嗷嗷叫的立了生死状,皇甫永宁懒的一个一个的交手费功夫,便让十二个向她挑战的世家子弟一起动手。那些世家子弟人人自视极高,并不肯一拥而上。却被皇甫永宁一句话“十二个人算什么,再来二十个也不够我打的”刺激的一窝蜂冲了上去。
一挑十二的战斗,皇甫永宁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昭明帝一盏茶尚未吃完,校场便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而皇甫永宁仍是如枪一般笔挺的站着,那十二个人个个神情痛不欲生,昭明帝急忙命太医上前诊治,结果十二人中受伤最轻的是双臂脱臼,最重的一个腿骨骨折大口吐血,若非皇甫永宁手下留情,这人再不能活着看到头顶的太阳。
因为有生死状,而且皇甫永宁事先再三声明自己的功夫太硬,不论怎么收手都不可能不让对方受伤,所以她才没有受到任何责罚。而那十二名世家子弟也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技不如人,非但不许家人找皇甫永宁的麻烦,还想尽法子企图拜皇甫永宁为师。若非皇甫永宁女儿家的身份暴露,只怕她这会儿已经收徒无数了。
“焕儿说的有道理,不过……来人,宣定北侯和平戎郡主速速入宫见驾。”回想一番往事的昭明帝微微点头,也觉得只听临阳王父子一面之辞有些偏颇了,还是应该将皇甫父女召进宫问一问才行。
原本觉得有十拿九稳打握挑唆昭明帝从重处置皇甫父女的临阳王此时有些心虚了,他心念急转,立刻跪下求道:“求皇上开恩,容臣给那孽障披件斗篷,他自小身子弱,今天又特别的冷……”看着临阳王那可怜巴巴的乞求眼神,昭明帝沉沉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临阳王立刻快步走出去,在耳房取了自己的貂皮斗篷,疾步走到院中,披在他儿子的身上,许紫阳一看他爹过来便想站起来,却被他爹死死压住肩头,低声道:“不许起来,老实跪着。”
“父王……”许紫阳委屈的叫了一声,他跪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啥被罚跪。
“阳儿,父王问你,平戎郡主打你之事是真的么?”临阳王用极低的声音在许紫阳耳旁问道。
许紫阳一怔,继而咬牙低低道:“爹,儿子就是被那丑八怪欺负了。”
临阳王不是傻子,他一听儿子的话便知道皇甫永宁打人之事怕是不实,不过皇甫永宁没将临阳王府放在眼中,让他儿子受了委屈一定是真的。
“你坑死你老子算了!你老实说,那平戎郡主真的是一个人,再没有其他的人证?”临阳王贴着他儿子的耳朵,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许紫阳立刻拼命点头,临阳王则低低吩咐道:“回头见了平戎郡主,你务必咬死她打了你。”
许紫阳又拼命点头,临阳王这才直起身子,大声说道:“孽障,给本王好好反省思过!”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昭明帝急诏皇甫父女,皇甫敬德与皇甫永宁立刻飞马赶来,莫约小半个时辰之后,皇甫父女便已经来到了百香暖坞。
有近半个时辰的缓冲,再加上齐景焕的东扯西拉,昭明帝的情绪缓和多了,那怕真的是皇甫永宁打了许紫阳,昭明帝也不会再下那么糊涂的旨意了。
“平戎,听说你今儿出城了?还与临阳王世子发生一些不快之事?如实奏来。”昭明帝看着带着面具的皇甫永宁,用平缓的语调问了起来。
皇甫永宁很是磊落,她坦荡的说道:“回皇上,臣今日上午在南城外距离城门莫约十里处的官道上遇到临阳王世子,当时临阳王世子率领家丁追着臣的爱马奔雷而来,其家丁拿出五十两银子强买奔雷,奔雷是太妃娘娘赠与臣的宝马,莫说是五十两银子,便是五十万两银子臣也不卖。许世子见臣不肯卖马,便命人强抢,还对臣污言相向,臣气不过便请许世子吃了些新鲜的马粪,然后将五十两银子掷还给砸银子的家丁,打了围上前抢马的家丁,然后便纵马疾行从南城进京直接回家了。”
听到皇甫永宁“请”许紫阳吃马粪,昭明帝与临阳王都被恶心的不行,齐景焕则微微皱眉,用无奈又宠溺的眼神望向皇甫永宁,而皇甫敬德则是紧紧皱眉,吃马粪这个细节皇甫永宁方才可不曾对他讲过。
“永宁,皇上面前不可讲此粗俗之言。”皇甫敬德低声斥道。
皇甫永宁有些不解的问道:“爹,皇上不是让如实奏来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皇甫敬德被自家女儿堵的无话可说,只能狠狠瞪了皇甫永宁一眼,心中暗道:“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傻丫头!”
昭明帝听了皇甫永宁的话,立时心情大好,呵呵笑着说道:“永宁说的好,就该这般毫不隐藏的如实道来!”
跪在一旁的许紫阳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着实羞恼的不行,他可没脸告诉他爹自己被人塞了马粪之事,不想这该死的丑八怪竟然全都说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打伤我的,到了皇上面前你还敢抵赖!”许紫阳气急败坏的大叫。
皇甫永宁连看都不看许紫阳,只向昭明帝说道:“皇上,臣只请许世子吃马粪,并没有动他一根手指头,至于许世子这身伤如何而来,臣倒是略知一二。”
“哦,细细说来。”昭明帝微挑淡眉,不辩喜怒的说道。
皇甫永宁应声称是,缓缓的讲道:“臣在进城之后,听路边百姓说起他们在南城门打了个世子,从时间路程上判断,臣认为那个不知因何故被一群百姓围攻的人应该就是许世子。皇上若想得知详情,命人一查便知臣之言是否属实。”
许紫阳脸色刷的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皇甫永宁竟然知道他在南城门被打之事,原本在官道上没有证人,他怎么诬陷皇甫永宁都行,可是在南城门口,那些守城兵可都是人证。此时许紫阳只盼着进宫之前他偷偷派出的家丁已经将那些守城官兵摆平了。
“嗯,高三保,你立刻出宫查问。”昭明帝最信任的就是高三保,用的最顺手的也是高三保,这差事自然便落到他的头上。
高三保应了一声,立刻出宫打马直奔南城城门,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高三保便带着十几个南城官兵的证词并在城门外官道旁摆茶水摊的掌柜和小伙计的证词。
昭明帝看罢证词勃然大怒,指着临阳王父子怒喝道:“你二人好大狗胆,竟敢在朕面前诬告定北侯和平戎郡主,来人,拟旨,削去临阳王王爵,降为三等临阳公,罚俸三年,罢去许紫阳世子之位,重打四十大板,立刻行刑!”
临时调过来的禀笔太监响亮的答应一声,刷刷刷写就圣旨,送到昭明帝面前请他御览用印。
临阳王见方才的禀笔太监宁死也不肯拟贬谪定北侯的旨意,而到了自己这里,这圣旨写的无比迅速 ,他心中气苦至极,却是有苦难言,只能灰头土脸的跪下接旨。此时他最恨的并不是皇甫父女,而是那个将他往死里坑的宝贝儿子。
从一品临阳王降为三等临阳公,连降三级!临阳王死的心都有了,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王爵,在他手里丢了,他可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临阳公气苦至极,他的儿子比他要惨的多,被拖到外面院子里的许紫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掌刑太监死死绑在刑凳之上,监刑之人是高三保,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脚下,两脚脚尖微微内扣成内八字形,掌刑太掌飞快扫了一眼,便知道这四十板子应该怎么打了。
一板子下去,许紫阳便“嗷”的惨叫起来,高三保眉头一皱,沉声斥道:“糊涂东西!”立刻有小太监上前在许紫阳口中塞了一团东西,他再想叫可就叫不出声了,只能拼命摇头流泪。
四十板子打完,许紫阳的臀部和大腿处倒没有流出太多的鲜血,不明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高三保和掌刑太监放水,没有重打许紫阳,可是懂行的人一看却是门儿清,许紫阳这内伤绝对轻不了,就算是由御医诊治,只怕也得落下暗疾。许紫阳受了这四十大板,基本上就是废人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