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公孙元娘满心不情愿,还是被她娘硬是带走了。皇甫永宁见公孙元娘三步一回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皇甫永宁,不停的做着“姐姐救我……”的口型。知道的这是亲娘带亲闺女回家,不知道还不得将这一幕看成有人强抢良家女子呢。
皇甫永宁被公孙元娘这一出闹的哭笑不得,只能向公孙元娘使了个安抚的眼色,做了个“祖母……”的口型,公孙元娘一个劲儿的猛点头,打定主意回府去死活求得老祖母的同意,跟着一起来定北侯府。只要老祖母开了口,她娘亲就不能再那般管着她了。
皇甫永宁送走公孙母女,就看到从玉澄轩那边走来的父亲皇甫敬德,皇甫永宁快步走上前,皇甫敬德皱眉问道:“永宁,公孙婶婶走了,她……是否对你说了什么难听话?”经过上次以死拒婚之事,皇甫敬德心中对公孙夫人便存了很深的芥蒂,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皇甫永宁摇头笑道:“爹,刚才元娘来了,公孙婶婶是接她回去的,没说什么难听话。爹,您看完书了?”
皇甫敬德点点头道:“看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杜伯伯那边还没有忙完么?”
皇甫永宁摇头道:“还没呢,若是做好了杜伯伯会出来的,对了,爹,您等一下……”皇甫永宁的话只说了一半,闪身便跑了。
皇甫敬德不由摇头失笑,背着手缓步往百草园方向走去,不过走了百十步的时间,皇甫永宁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手中还托着一只白瓷碟子,碟上放着一块三角形的雪白事物,闻上去奶香浓郁。
“爹,快尝尝这乳酪蛋糕,好吃极了!”原来皇甫永宁想起最好吃的乳酪蛋糕,特意跑回去切了大大的一块送来给她爹品尝。
皇甫敬德虽然不好甜食,不过这是他宝贝女儿的心意,他自然是要捧场的,伸手接过瓷盘,皇甫敬德拿起乳酪蛋糕塞进口中,三两口一阵大嚼,便将好大一块儿蛋糕吃的干干净净。“味道不错,就是太甜了。永宁,你要是喜欢,以后让人每天去买。”
皇甫永宁不在京城的这一个月,皇甫敬德从齐景焕处又了解女儿许多,他这才知道自家女儿非常喜欢吃甜食,不论是酥脆的还是香软的,只要是甜的他女儿都喜欢,所以皇甫敬德才会这么说。
皇甫永宁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爹,这乳酪蛋糕太贵了,这么大一个就要户十两银子,够接济三户老兵一年的花费了,偶尔尝一下就行了。”皇甫永宁用手比划一下,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说道。
皇甫敬德听了话惊声怒道:“这么贵!难道这东西是金子银子做的不成?京城之中奢靡之风日胜一日,全不想边关将士何等艰苦,真是不象话!”
“岳父大人……”皇甫敬德的话音刚落,齐景焕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皇甫敬德抬头看去,只见齐景焕从马厩的方向走了过来。
“焕儿,你去马厩了?”看到未来女婿身边沾了几茎干草,皇甫敬德高声问道。
“回岳父大人,小婿去马厩看看奔雷。”齐景焕边说边走到近前,躬身见过岳父。皇甫永宁听了这话不免皱眉说道:“奔雷性子烈,你离远些,当心它踢你。”
齐景焕摇头笑道:“我没离的太近,只是给他添了些炒豆子,奔雷挺高兴的,都没喷我呢。”
皇甫敬德听了这话不由摇头一笑,说道:“永宁,你刚才说那什么蛋糕是焕儿拿来的吧?焕儿,往后不要太过靡费了。”
齐景焕赶紧摇头道:“岳父大人,没花多少银子,而且永宁喜欢呢。对了,小婿正有个想法想与岳父大人商量,您这会儿有空么?”
皇甫敬德点点头道:“自然是有空的,来吧,我们去书房说。”
三人移步书房,齐景焕开门见山的说道:“岳父大人,小婿今日亲自去逛街,心中突然有个念头,或许能为岳父彻底解决抚恤伤残将士的问题。只是不知道定北军伤残退役的将士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人轻度伤残,有多少人中度伤残,有多少人是彻底丧失劳动能力的重度伤残,他们以及阵亡将士的家小大约有多少人?”
皇甫敬德听到这个问题,面色凝重了许多,他沉痛的说道:“我们定北军因伤残退役的将士有五万人,阵亡将士近七万人,阵亡的将士,朝庭按品级抚恤,最高五十两,最低十两,伤残将士也是一次性付与十两银子。算起来每年需要抚恤的人数约有二十万人。”
从前齐景焕送银子过来助皇甫敬德接济伤残将士,却从没有仔细过问,如今他心里已经有了全盘的打算,才会开口相问。
齐景焕点了点头,心情极为沉重,他心里很清楚,这原本应该是朝庭的责任,是他的皇伯父薄情寡义,才让皇甫敬德父女不得不担上这沉重的包袱。而且这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包袱,若是有御史以此事为由攻击皇甫敬德父女收买人心暗蓄私兵,皇甫敬德父女连辩白都无法辩白。
“岳父大人,小婿知道北疆的垦地不多,产量也低,所以您每年都得接济他们,只是小婿认为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只有帮他们寻到谋生之法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皇甫敬德点头道:“焕儿说的不错,只是从前忙于战事,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来做这件事情,再者,说起攻城略地我们在行,可这经济之道我们就……”
“爹,你一说到这个我就想出征了,那忽喇人真不经打,若是能多打几年,也……”皇甫永宁有些烦躁的开口,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她爹喝断了。
“永宁,不许胡说,你是上过战场之人,岂不知战场无情,哪一战不是死伤无数!”皇甫敬德瞪起眼睛怒斥。
皇甫永宁眼中涌起惭愧之色,低头小声应道:“是,永宁知错,再不这样想了。”
齐景焕见心上的姑娘被训斥的,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他赶紧说道:“永宁,你千万别为难,我有办法既不用打仗也能解决伤残将士的生计。”
“焕儿,你上次不是让永安去买庄子土地了么?”皇甫敬德想起今儿的正题,便又问了起来。
齐景焕点点头道:“没错,小婿是请阿仁买庄子,可是要买下安置二十万人的庄子,那就太打眼了,只怕……所以小婿有了新主意,特来说与岳父大人。”
皇甫敬德立刻追问道:“快说。”
“岳父大人,小婿想在全大陈各地开设合食肆,驿站与一体的客栈。每家客栈都要有掌柜的,厨子以及为数不少的打杂之人和送信之人。粗粗算下来,一家店少说也能安置近百人,全大陈城市乡镇约有数百之数……”齐景焕娓娓道来,直到皇甫永宁打断了他的话。
“不对啊,一家客栈如何能安置那么多人?”皇甫永宁不解的问道。
齐景焕胸有成竹的笑着解释道:“只是客栈的确不需要用那么多人,可是永宁你想,开客栈得买粮食肉菜吧,到时让那些还有些劳动能力之人给咱们的客栈供应一应所需之物,让一些人赶车接送客人传递信件,如此一来能养活的人就更多了,而且他们有了收入生活好起来之后,岳父大人就不用再继续接济他们了。我们只需要提供最初的资金,将客栈开起来,制备马车,助种地之人得几亩土地就行了。”
皇甫敬德听罢点头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可是那些将士们都是基本上不识字之人,他们怎么做得了这些事情?”
齐景焕笑道:“岳父大人,这个倒不难,您想,每年的落第士子有多少?这些年来,但小婿听说的,那些考不到功名又没有本事挣钱的活不下去的就不知道有多少,每家客栈都聘请一两位识字的先生,一则可以记帐管事,二则也能教导伤残将士和他们的孩子们,如此一来岂不两便。”
皇甫敬德点点头,心里却还有些犹豫,若是真的这样做,动静铁定小不了,传到昭明帝耳中只怕又会旁生枝节。
齐景焕见岳父大人紧皱眉头,便微笑说道:“岳父大人可是担忧来自皇伯父处的压力?”皇甫敬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皇甫永宁听到这里心情很是郁闷,愤愤的哼了一声。她自小长在定北军中,是在血与火中粹炼出来的,她在北疆之时每日勤奋练功,还得抽时间照顾阿黑,每日只有一个时辰的读书学习时间,负责教导她的是杜老先生和诸葛月半。这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从来不以君主为尊,所以皇甫永宁自来便没有对皇帝的敬畏之心,若是没有皇甫敬德压着她的性子再三再四的耳提面命,回京之时皇甫永宁怕是连跪都不肯跪昭明帝的。
故而当齐景焕问岳父是否是顾忌他皇伯父的时候,皇甫永宁才会非常不屑的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