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贺年看了看生死簿,这刘洪时间不多了啊。
发了一会呆的刘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迷茫的眼神闪过智慧的光芒。起身走进里屋躺在床上。
王贺年站在床边,没什么举动,就只是等待。
刘洪,嘴动了动,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王贺年发现他的脸好像干净了,嘴也不歪了,常在嘴边的口水也不见了。王贺年疑惑“难不成刚才进屋之前,洗过了?”
刘洪现在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傻子,闭着眼睛躺的安安静静,要不是看了生死簿,现在王贺年就觉得他死了。
刘洪闭眼睡着了,王贺年看着时辰快到了,寸步不离他张床,随时准备勾魂。
刘洪死了,就在睡梦中死了,毫无痛苦,甚至王贺年都没反应过来,生死簿疯狂闪烁王贺年才发现刘洪断气了。手忙脚乱的掐诀抽出刘洪的灵魂,唤出锁链,给他套上。
还真是无疾而终,毫无痛苦,真是福源深厚。
刘洪的灵魂看起来和生前样子不太一样,似乎更老了一些,而且面部整洁,嘴也不歪了,眼也不斜了,双眼透着光,完全看不出活着时候是个傻子。王贺年抬手往眼前一抹,再看过去,刘洪全身都散发着金光。
刘洪见他的举动被套着枷锁的双手,尽力做了个作揖的动作笑着说道“辛苦你跑一趟了。”话语清晰流畅,丝毫不见生前的含糊不清和结巴。
王贺年很惊讶,问道“你这是?”
“不用怀疑,我只是刚苏醒而已,别惊讶。”刘洪语气轻缓安抚人心。
“苏醒?你不是刘洪?”王贺年心道,不会是夺舍吧,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啊?镇魂咒能不能起作用。
“是也不是,你别紧张,我慢慢跟你说。”刘洪见王贺年紧张地样子,赶忙安抚。
“我是这一方土地公,能不劳烦上差打开枷锁呢。”刘洪转了一个身似乎想做些什么,显然因为勾魂锁链,他失败了。
王贺年也是看到他满身金光,倒是不怀疑,毕竟功德做不得假,起码他有限的经验里没见过。抬手一收,锁链收回到手上印记。
刘洪见锁链没了,一个转身身上的破衣服换了一身蓝色锦袍,镶了金色护肩和护膝,点缀红色纹饰,本来只是胡茬的下颌现在飘着雪白长须,眉毛全白,双目祥和,单手持着一把龙头杖。
王贺年见这形象就和见过的土地庙供奉的土地爷差不多,也是信了八分。也是上前作揖说道“见过土地公。”
刘洪嘿嘿一笑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微末小神,当不得上差施礼。”刘洪也是看了看王贺年的跟脚,虽然法力低微看不到许多,但是王贺年身上的功德也不少,因果颇重,恐怕也不是个小角色。当然得你客气一些。
“你作为土地神,怎么会。。会那样?”王贺年不知道怎么形容,怕说的直白不礼貌,毕竟直接问别人为啥变傻子,多少有些冒昧。
刘洪自然知道王贺年想问什么,有些无奈的说:“我是没办法,现在世间灵气实在稀薄,供奉我等小神的人也越来越少,没了灵气没了香火,无法修行,时间久了,我们就都消失了。”
“如今这人口是越来越多,但是虔诚供奉的人越来越少了,少数香火鼎盛的庙宇道馆,也因为等着香火的神佛太多,而不够分,更何况我等微末小神。”
“大概两百年前,我们这些人商量了一个办法,也就是我做的那些。通过转生做守村人,保护一方百姓,赚取天道功德,续命修行。”刘洪话语轻缓,说的不快。
“守村人?是什么?”王贺年没听过这种说法。
“封印自身记忆和功德,通过转生给自己一个五弊三缺的命格,替村子挡灾。”
刘洪的话让自己想到了班大胆,忙吧班大胆的事跟刘洪说了一遍。
刘洪听罢说道:“你说的这个人应该不是守村人,守村人大多是傻子,而且只是挡灾,并不能挡灾的同时给别人带来好运。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刘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挡灾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惨吗?”王贺年不解。
“不惨怎么挡灾啊,带着一身功德,荣华富贵的,搞不好还会吸别人运势,带着苦命命格出生本身就是挡灾的一环。整体说来算是一种苦修吧。挣点功德哪有那么容易。”刘洪笑着解释道。“比如我这一世,一出生因为生产时间太长,导致脑子被闷坏了,脑子不大好。”
听刘洪这说话语气,仿佛这种事说的还挺自豪。
“你不知道,这是我想的办法,总得有个合理的由头变傻不是。”刘洪这次真的有点自豪了。
“我这一世的父母也是早亡,当然这可是正常死亡,我转生时候挑的。”
王贺年惊讶了说道:“这事你还能他挑啊。”
“你不知道啊?原来是新人啊,毕竟也是个小神,也还是有一点点特权的,不过也仅限于此了,那些天庭的大佬权限才高。”刘洪说的有点向往。
“我们只能选在一个小范围,也只能挑一些福薄命短的人,那些天庭的大佬就没什么限制了,可以选择的范围很大,不过有一点相同,都会封印记忆和法力,在人间是绝对不可以用法力为非作歹,干扰人族发展的。”刘洪解释道。
“怎么封印?孟婆汤?还有不用法力做事是谁规定的啊,天帝吗?”王贺年问出了疑问。
“自然不是孟婆汤,那东西喝了,大罗金仙也留不住记忆。至于法术限制,那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有个上神,用法力参与了人族战争,被夺了神格。”刘洪带着回忆说道。
“夺了神格?会怎么样?”王贺年追问。
“贬为凡人了呗。”刘洪说的理所当然。
王贺年笑道“这是多想不开啊。等会,我发现一个问题,法力和记忆封印了,那个上神怎么用的法术?”
刘洪也意识到这个漏洞,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大佬觉醒记忆了吧。这不是我这种微末小神该知道的。”
王贺年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那你这一世做守村人都干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就是到处帮忙干活,吃百家饭,一开始其实村里人只是看我可怜给他口饭,后来发现我人虽然不灵光,但是手脚还算麻利,力气也大,会让我做一些粗活。我也乐得帮忙,他们会赏口吃的或者几个铜板,吃的我都收下,毕竟的活着,铜板我都是找机会发给小孩子,钱财不能收,收了就是生意了,当然少量钱财收了也可能不会有太大影响,只不过我没收过。”
不知不觉两人聊了一个时辰,刘洪的土坯房门没有锁,这时候一个人推门进院,见刘洪躺在床上没有动静,本来想喊人的嘴赶紧闭上,小声说道“这刘洪,看样子是累了,往常早就醒了。回来带说说你老三,使唤人也不能往死里使啊,这给累的。”李老三就是那果园主人,村里人都知道这刘洪会去果园帮忙。
王贺年和刘洪就站在外屋,看着这人出了屋,还随手带上了门。
刘洪说道;“这是李二柱,今天下午本来要去他家帮忙翻地的。”
王贺年笑着说“你这倒是什么都干。”
“搬搬抬抬的简单力气活,我都干。”刘洪说道。“帮着村民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也是够苦的。”王贺年感慨。
“没什么苦的,本身就是傻子,不知苦痛,时候拿回记忆,也不会觉得难过委屈,几十年而已,再者说了,这村里的人都待我我不错。我还没挨过饿。比上一世强多了。”刘洪乐呵呵的说,他本人对于这一世是很满意的。
王贺年点头说道。“也是一种幸运。”
聊着天时间过得就快,刘洪讲了自己这一世生前碰到过的事,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那李二柱见刘洪还没去帮忙,再次来刘洪家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进屋发现刘洪的姿势和方才毫无区别,上前喊了两声又探了探鼻息,吓得摔倒在地。喊道“死了,怎么死了?刘洪!刘洪!”喊了几声自然无人应答,赶紧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在村子里喊了起来。
不一会,一大群村民就进了刘洪的院子,村长亲自上前查看,最后确认刘洪去世,当场说道他自己出钱发送刘洪。
刘洪对着王贺年笑着说道“确实是一种幸运。”
王贺年点头深以为然。
“走吧,跟你回地府。”刘洪一转身又换回了那一身破衣服。
王贺年问道“怎么换回去了?你那身土地公的衣服多好看。”
“嗨,我这一世是刘洪,自然要穿着破衣服。”说完话伸出手,示意王贺年可以放出勾魂链。
“有必要吗?”王贺年问道。
“不能搞特殊吗,来吧,程序我熟。”
王贺年听他这么说,也不墨迹,手一甩,锁链又套在刘洪身上,两人出了院子。
两个人传送回了地府,入关之后王贺年看着生死簿指引的方向不是孟婆庄,随即想到他们这种情况似乎并不需要喝孟婆汤。
刘洪也是主动说道“差官送我去赏善司就行了,那边会帮我封印记忆。”
“行!”王贺年答应一声,带着刘洪往赏善司衙门走去。
一路上刘洪讲了自己前几世来地府投胎的趣事。第一次来地府的时候碰到一个愣头青,非得带着刘洪去孟婆庄喝汤,拿回记忆的刘洪自然是不跟着去,刘洪百般解释那勾魂使就是不信,非说刘洪闹事,到最后都要硬给灌汤了。土地公本来也没什么法力,更何况魂魄状态爱还在地府,面对鬼差是真的无法反抗。眼看汤都要进嘴了,孟婆正巧来这边巡视,给拦了下来。最后孟婆差人把他送去的赏善司衙门。那勾魂使也被罚了俸禄。
王贺年不禁想到了,被罚过俸禄的刘吉,不会这么巧吧,不过他们和这刘洪也算在一片地界当差,倒也不无可能。
还有一世这土地公就活了十三岁就早夭了,不过那次本来瘟疫席卷了周边村子,他们村子却没几个传染瘟疫的,奇迹的没死人。他觉得应该是他给挡了灾才早夭的。
王贺年很佩服他,毕竟舍己为人这么高尚的事,他做了几辈子,值得被佩服。
刘洪很开心,这些事说出来的时候发自内心的开心。“做好事真的很快乐!很有成就感。每一世死后,回顾一声的时候,心里都很满足,也许一开始确实是为了功德,但是现在,是真的为了内心的满足。”
两人到了赏善司的衙门口,和鬼差交接完,与刘洪道别,临走前给刘洪鞠了一躬。王贺年虽然自己做不到无私奉献,舍己为人,但很佩服能做到的人。
这世道无论多糟糕,也还是有好人存在,给绝望的人,送去一点希望和慰藉。哪怕自己满身狼藉,也愿意带给别人温暖。刘洪如此,李家村的村民也值得。
王贺年感触颇深,他想去孟婆庄看看李墨。想到就做。
孟婆庄距离赏善司也不算远。王贺年先是在外围转了一圈,发现没有李墨的踪迹,又跑到孟婆庄询问,话还没问完,正巧发现李墨就在孟婆庄的茅草屋墙边坐着。谢过问话的小丫头,凑到李墨跟前。
李墨见王贺年过来,赶紧起身行礼。王贺年摆手表示不需要,直截了当的问“这段时间还好吧。”
“挺好的,这孟婆庄的姑娘给了我一颗丹药,说是保魂丹,说谁可以保护魂魄的。”李墨开心的说道,吃了丹药不用担心灵魂损耗,他可以等的更久。
“那就好!我去了李家庄,你家里一切都好。”王贺年也不卖关子。
“谢谢上差还惦记着我。”李墨说着就要下跪。
“哎,别跪别跪,小事,都是小事。”王贺年赶紧把李墨扶起来,这动不动就行礼,他真是有点接受不了。
“应该的,大人受得起。”被扶起来的李墨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