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贺年出了兵器店,正巧徐辉路过门口,忙叫住徐辉。只见徐辉手里拎了一个藤编的箱子,问道“这是买了什么?”
徐辉笑着打开藤箱给王贺年看。箱子里装了两本书,王贺年拿起一本看到上边写着《天工开物》上卷,箱子里那本写着《梦溪笔谈》,两本书王贺年都没听过。徐辉见他的样子耐心的说道“这两本分别是宋应星和沈括写得书,可谓是无所不包的神书,书店老板说他在宋应星身边做过伴读,是他的好友,见过《天工开物》上卷和《梦溪笔谈》前八卷。这两本是他找人誊抄的。”
“这可信吗?”王贺年有点怀疑,这话术感觉和刚刚卖刀的伙计差不多呢。把手里的书放回藤箱。
“反正也不贵,如果真是假的,就当解个闷,左右又不贵。”徐辉倒是挺满意,把书整理好,盖好藤箱。
王贺年见他宝贝的样子问道“这箱子不会是买书赠的吧。花了多少冥钞?”
“不多,三十冥钞,这箱子是买的,八冥钞,说是鬼龙藤编的,说是耐用抗虫抗水火。”
王贺年觉得徐辉被忽悠了,但是考虑到毕竟自己是新人,第一次来,也不太好说什么,毕竟一看徐辉也是经常逛这夜市,也许他觉得物超所值。
徐辉确实这么觉得,就像李峰好酒,刘吉喜好垂钓一样,他徐辉最喜欢买书,而且是什么书都喜欢。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志怪小说都在他喜欢的范围内。同样的冥钞买吃食可能会觉得贵,买书就是物超所值。
两人结伴逛了逛,基本上是王贺年跟着徐辉溜达。没走多远就看到张志昂蹲在地上和对面的小摊主争论着什么。走近一听,应该是在砍价。王贺年看了看这摊位,只见地上铺着一块布,布上摆着很多木雕,基本上都是人物,栩栩如生!看形象外观倒是有几个能看出来是谁,有七爷八爷,牛头马面。看样子基本上都是地府的大人物。有一个女性木雕,看上去应该是孟婆。张志昂现在和摊主讨价还价的也就是这个木雕。圆木托上亭亭玉立,巧笑嫣然中透着妩媚。走近看这细节纤毫毕现真的是如活的一般。
最后这孟婆木雕以二百冥钞的价格成交。老板看着张志昂不是很开心。张志昂则像是占了便宜般笑得开心非常。还献宝一样给王贺年和徐辉看,但不许他们碰。正要迈步离开,突然又回神,嬉笑着问老板,送我个盒子吧,我怕在纳戒里磕坏了。
摊主生气的说“滚滚滚,不送不送。”
张志昂嘿嘿笑着也不恼,“我买,我买。”
最后摊主不情愿的三冥钞卖了张志昂一个盒子。
张志昂宝贝的装好了盒子,又慎重的打开纳戒空间,放好木雕。
王贺年看的只咋舌,徐辉三十文买两个残本书,还不知道真假,他都觉得被骗了。这张志昂花两百买一个巴掌大小的木雕,哪怕那个木雕孟婆真的很精致。
不过转念一想刚刚自己还打算攒功德想买三千冥钞的刀,又觉得自己更像冤大头。。。
张志昂收好了他的宝贝,说道“去吃东西吧,我请客,今天带你们吃点好的。”
徐辉也是把书放到纳戒里,说道“是不是那家?”
“是那家吗,正宗北宋风味!”张志昂点头称是。
“呃,你们这么打哑谜,让我很困扰!”王贺年一头雾水。
“没事,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张志昂拍肩笑道。
樊楼!据说服侍过皇帝,店老板死后,在这边重新开了这酒楼,这好地方都是阎罗王特批的。现在三人就站在这樊楼前。
“这樊楼可是出名的很,阳间的樊楼可是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是那时候文人才子最喜欢的聚会场所。不过这边的樊楼只剩吃喝了。号称最正宗的宋朝风味,这樊楼老板就是阳间樊楼的第一任老板。”张志昂给王贺年解释道。
“呃,虽然没听说过,但是觉得很厉害!”王贺年感叹这文人雅士是真会玩。
“走着,今天我请客!”张志昂拉着王贺年往里走。
这时候的樊楼虽然没满座,但客也是不少,零星几张空桌,三人随意的选了一张落座。店小二第一时间过来招呼。
“入炉羊头签,东坡肉,酒炙肚胘,闹厅羊,鹅鸭签,在来上一份羊肉小馒头!”张志昂轻车熟路的点菜。除了东坡肉都是王贺年没听过的菜。很是期待。
时间不久饭菜上桌,五个菜,小馒头一份也是五个。王贺年先是一愣,这三五之数一般祭祀之时才会用,转念一想,都是死人,三五之数菜正常。
张志昂一抬手,一小坛酒出现在桌上,招手叫来小二,要了三个酒碗。
王贺年问道“酒可以自带的啊。”
“当然,我就喜欢喝自己的酒,他还能赶我出去吗。你快尝尝,这可是我特意买的龙蜒酒,就是之前说的那个。这个就可贵了,不过可以保魂养魄,对于咱们鬼魂来说,可以说是养生酒。”张志昂一边介绍一边给两人倒酒,王贺年双手托着酒碗。
倒完酒,三人举碗,喝了一口,放下碗吃菜。好酒不多,没舍得一口干掉。
王贺年吃了个肚圆,活着的时候钱挣得不少,好东西也不是没吃过,但是比起这樊楼的菜肴,可是差了一筹。奈何文化不高,一说不出做法,二说不出哪里特色,只知道两个“好吃”。
酒足饭饱,三人出了樊楼。三人生前都不是宋朝人。都不知道汴京城的样子,只是听说这阎罗城就是按照汴京城修建,窥一斑而知全豹,相信这汴京城一定更加繁华。
可惜这么繁华的城池也没挡住女真人的铁蹄。
王贺年感觉很复杂,他是清朝人,清朝的皇帝就是女真人,但他不是女真人,说不出恨,但绝对不喜欢。毕竟那些腐败的八旗老爷,可从没拿正眼看过汉人,一边汉化偷学,一边心里把汉人当二等人。
三人本打算继续逛一逛,徐辉的生死簿闪光,先一步告辞去干活。王贺年见状也是提议先回去休息,改天再继续逛。两人原路返回,回了归魂庄。
路过衙门的时候,赵三德把王贺年单独叫走。
王贺年和张志昂打了声招呼告别,进了衙门。
“阎罗城好玩吧。”赵三德笑着问。
“确实很有趣。”王贺年如实回答。
“纸醉金迷啊,可要看好了钱袋子,去一趟这功德不知不觉就没了。”赵三德叮嘱道。
王贺年深有体会,也是点头答应说道“确实,短时间不会去了。”毕竟去了也啥都买不起。还是踏实工作提升实力来的实惠。两人闲聊两句相互道别。
王贺年回了自己的小院,连续工作还是有点疲劳的,他决定先睡一觉,解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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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一天从被生死簿叫醒开始。”王贺年看着自行飞出拍他脸的生死簿无语的说着。之前没发现这玩意这么邪门啊,也不知道别人的生死簿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起床洗了一把脸,擦干后坐在桌边打开生死簿,就见上边写到“刘武,月牙县人,阳寿五十五,于阴历九月二十八风寒入肺而亡。”
看样子这活简单。王贺年收拾利落,出门上差。
出鬼门关走传送到月牙县。
到达时候还是九月二十七晚上,街面上没人,静悄悄的,只能到不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听动静现在是五更天寅时四刻。刘武是死于二十八日卯时,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
王贺年根据指引找到了正在街面上收粪的刘武,挑粪工们把县城分成若干区域,刘武就负责月牙县东南部的一小块区域,一百来户,一般都是趁着天不亮,把主人家放到门口的恭桶清理掉。
王贺年没有接近刘武,虽然他可以控制自己闻不到气味,还是隐隐有点抵触。就见刘武推着独轮车,车上固定这一个木桶,把恭桶里的秽物倒进桶里,拿着刷子清理了一下恭桶,在放回原位。推着车继续去下一家。
车推得很慢,走一步咳一声,多走几步就得停下休息一会。看得出来他这时候已经病的很重了。
王贺年默默的跟着,一直到天微亮,赶着第一波出城回他自己城外的茅草屋晾晒。只见他把秽物倒进藤编的竹筐,沥干粪便,铺开晒干,就是上好的肥料,可以卖给农夫赚点微薄的银钱。
王贺年看着老头狗搂着腰,整个过程做的很是缓慢,看得出来的劳累。东西弄完,回茅草屋躺在床上休息。眯了一会,起身倒水喝水,点火熬粥,装米的缸已经见了底,刘武仔细的用手抓了一小把,扔在锅里,有扔了几片蔫了的菜叶,打开小瓶子,捻了几粒粗盐扔进锅里,然后就做锅边等着水开,时不时用勺子搅拌一下。
王贺年也站在锅边看着他熬粥。这茅草屋一点别人的痕迹都没有,应该是一个人住了很久,生死簿查因果,他应该还有个儿子。估计是不在身边。
粥熬好了,先是熄了火,刘武给自己盛了一碗,锅里剩了些粥,把锅盖盖好,然后把盛好的粥端到桌子上,先是吹了吹,顺着碗边喝了一口,好像烫到了嘴,抽了一口凉气。
一碗粥下肚,起身出了屋,拿了一大捆茅草,走到茅草屋西边背阴处,开始用茅草编鸡窝,粗大的手意外的灵巧。
王贺年看的有些困,靠在墙上,打着哈欠。
一直到日上三竿,刘武才停下手,墙边已经放了三个鸡窝了。刘武回了屋,先是坐着发了会呆,然后躺在床上,看样子是想再睡一觉。
王贺年见他睡着,就出了屋子,打量着刘武的住所。两间茅草屋,没有院墙。周围也没有住户,门前一辆独轮车就是唯一的财产了。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吸引了王贺年的注意力,赶紧进屋查看。刘武费力的起床,给自己舀了一瓢水灌下肚,咳嗽好像是有所缓解。给自己顺了顺气,走出屋子。
先是去屋前把筐放到独轮车上,把晒干的粪便铲起来装到筐里,弄完又把编好的三个鸡窝穿上绳子绑在独轮车上。推着独轮车往东边的村子里送粪。
先是道熟户家把粪送到,拿了钱之后,又叫卖起三个鸡窝,似乎不是很好卖,一直到天擦黑下地干活的人回家才卖掉。
刘武拿着今天赚到的钱很开心,推着车回了家。进屋后舀了水洗了把手,给锅里加了点水,点着灶膛的火,热着上午煮的粥。
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把床下的一块砖掀起来,漏出一个小陶罐,把今天赚到的铜板扔进罐子。罐子里基本都是铜板,王贺年看了看,看不出有多少钱。
刘武把砖盖回去,恢复原样。把锅里的粥都盛出来,开心的喝着粥,咳嗽的次数都少了。
喝完粥天也彻底黑了,王贺年看他上了床,似乎是打算睡觉。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睡梦中就断气。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等着刘武断气。
刘武睡得很不安稳,病情突然加剧,睡梦中都在咳,王贺年也没什么办法,本身也不会什么治疗法术,回光咒持续时间太短,用的多也就没作用了。
就这么熬到了丑时,刘武醒了,咳中带血依然想起身,看他的样子竟然还想上工。可是身体根本没力气。试了两次都没能下床。一脸灰败的躺回床上。
王贺年在一旁看着这个穷困的老人痛苦的熬着这最后的两个时辰。
刘武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念叨什么,王贺年走到跟前也都听不出说的是什么。不过王贺年猜他可能在念叨自己的儿子。
就这挨到了卯时,这个时候的刘武四肢青紫已经完全没了动的力气,眼睛都张不开了,嘴却张的很大,但是呼吸却轻的可怕,似乎没了喘息的力气,就这么眼看着四肢的青紫逐渐遍布全身,嘴里再也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