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回到建功斋,就跑去自己住的耳房,把头埋在被子中大哭。与竹香同住的一个小丫头不知如何应对,连忙去禀告了嫣凝。“夫人,您快去看看吧!竹香姐姐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在哭!”
嫣凝听后放下手中的螺子黛,急急的走去了耳房。见竹香正在床上痛哭,把她扶起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夕盈给你委屈受了!”
竹香不想嫣凝跟着自己烦心,在被子中把眼泪擦干净,抬起头说道:“没有,是奴婢自己胡思『乱』想了。”
嫣凝『摸』着竹香红肿的半边脸,不相信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富察府的奴婢不允许施粉黛,每日只可以清水洗面,所以脸上有些什么东西都是遮不住的。竹香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搓红的脸颊,她恨不得搓一层皮下来,好把海升的脏气都搓去。
“你要不说,我现在就去长亭苑问个清楚!”嫣凝说着就要起身,她自己受夕盈暗害,她不能再让竹香跟着自己手委屈。
竹香忙拉住嫣凝沾染了螺子黛的手,把自己在长亭苑受辱的事告知了嫣凝。嫣凝刚要发作,赵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竹香在吗?”
竹香对着嫣凝猛摇头,示意自己现在不想见赵兴。嫣凝理解竹香的心气,她虽然柔弱温顺,但『性』子最为刚烈。嫣凝扶着竹香躺下,走出门去。
海棠树下,赵兴迎着霞光而立,等待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他用油纸捧着几块糯米糕,热热的糯米糕是竹香的最爱。赵兴的脸因为兴奋有些微红,眼中充满了期待。
嫣凝走上前去,赵兴的眼神从期待转为错愕。“夫人,您怎么在这里?”嫣凝围着赵兴打转,拉长声音问道:“现在可不是膳食的时间?你从哪里弄的这个?”
赵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将军在宫中有事,命奴才先回来,奴才见军营也没有事,就回来去厨院求了吴主厨给奴才做些糯米糕!”
嫣凝看着赵兴笑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捏一块尝尝。赵兴见状忙把油纸护在胸前,讨好的说道:“夫人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个就留给竹香吧!”说着就偷偷的探着脑袋往里看。
嫣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竹香有些累了,我让她待在房中休息!这会儿,应该睡着了!”赵兴没有怀疑嫣凝的话,脸上满是可惜,这可是他打着嫣凝的名义让吴主厨亲自下的厨。
赵兴对嫣凝虚礼一下,抱着油纸就准备往外走,准备等晚一会热一下再拿来给竹香。
嫣凝对着赵兴的背影说道,“我去求了将军,让你们成亲怎么样?”与其一拖再拖,不如让他们今早成亲,赵兴也好名正言顺的保护竹香,嫣凝这样想着。
赵兴一个激灵转身,把手中的油纸包着的糯米糕放到嫣凝手中,声音干脆的说道:“奴才谢谢夫人成全!这个您拿去吃!不够,我再去吴主厨那里拿。”
赵兴一路小跑回了军营,留下抱着糯米糕一脸无奈的嫣凝。
和珅从皇宫回来,刚到府邸门口就看到一顶官轿和一顶民轿停在家门口。和珅吩咐刘全转了轿子的方向从角门回府,坐定后,内管家刘呼图上前来报。说是江西饶光道台他他拉·苏凌阿携女拜访。
双手摁在新换的紫檀木桌子上,和珅的眼睛如弯月般,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苏凌阿带着自己十四岁的女儿纳兰刚一跨进和第前院的厅堂,就躬身行礼。和珅待苏凌阿躬完身子后,虚扶他一下,“苏凌阿大人客气了!”
苏凌阿直起腰后,谄媚的笑道:“如今和大人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别说这简单一礼就是让下官跪拜,那也是下官的荣幸!”
和珅笑着回到主位,端起青花瓷盖碗,用鼻子嗅着茶香。皇上正在愁思着南巡之事,和珅刚受皇上信任不久,南巡之事正是他展示才能之机。
和珅正在发愁打不开江南官员的缺口,苏凌阿恰巧这时来拜访他,不然他是不会让苏凌阿这种愚笨之人入他的府邸。哪有官员如此大张旗鼓的去拜访其他官员,这不是明摆着要落人口实。
和珅缓缓睁开眼睛,品了一口茶,“不知道台大人今日登门拜访有何事?”
苏凌阿惶恐不安的从椅子上起来,拉了一把自己的女儿,“这是小女纳兰,十分仰慕和大人,想认和大人为干爹,还望和大人能纳入府中亲自教养!”
刘全忍不住笑出了声,暗地嘲笑苏凌阿的愚笨。想要牺牲自己女儿的清白来讨好和珅,可是有了干爹这个口实,老爷还怎么把她纳入府中。
和珅微怒的看了一眼刘全,转过脸刚想拒绝苏凌安却正好对上纳兰的眼睛。片刻的失神后,和珅点头答应了。
刘全一肚子不解的送了苏凌阿出了和第,回来时见和珅拿起纳兰手中的帕子,遮住纳兰的面容,独留一双眼眸,失神的说道:“你这样甚美!”
霁雯把纳兰安置在了雅兰轩,然后去了和珅的书房。见和珅正在闭目养神,她掀起罗裙,轻轻的走过去,为他轻按太阳『穴』。“妾身有罪!”
和珅睁开了眼睛,问道:“何罪之有?”
霁雯拿起笔,掀开和珅桌上遮盖的白布,把和珅未完成的画像添了一双眼眸。抽出腰间的绣百合纱帕,遮盖住画像的面容,独留一双眼睛。“老爷在官学读书时妾身就嫁于老爷为妻了,即将十载,妾身如何会不知晓老爷的心思。妾身既知晓老爷的心思却不能为老爷分忧,妾身有罪!”
和珅弯月般的眼睛弥散了些许雾气,他淡淡一笑,“她已是将军夫人!”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霁雯把百合纱帕上移遮住画像的双眸,白玉般的手指试图抚平和珅深锁的眉宇,无奈却抚不平。“老爷即知道她是将军夫人为何还放不下!古人常以红豆解相思之愁,可是那些灵小的红豆让相思者的愁绪更甚,殊不知睹物思人只会让相思更重!”
和珅知道霁雯意指何事,但他宁愿看着纳兰的眼眸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霁雯见和珅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叹了一口气,福身退了出来。
香儿在荣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出了院门,对拦着自己的守卫吼道:“我要见将军!”守卫拿着剑抱拳行礼,“请莲姨娘回芙蓉苑!”
芙蓉苑的守卫突增,香儿猜测到是游远之出了事情,可是凭她的力量抗衡不过他们。香儿只得又返回了芙蓉苑,盼着嫣凝来看自己。
嫣凝苦等福康安,却不见他回来,就独自去了芙蓉苑。院门外的守卫拿着剑抱拳行礼道:“无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嫣凝学着在军营时赵兴的口吻说道:“放肆!”
首领守卫态度缓和了一下,“请夫人体谅属下们!”
“可是我有事要同莲姨娘讲,讲完我就出来!”嫣凝知道他们也是听命于人,不想为难他们。
首领守卫恢复了冰冷的神情,“无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没等嫣凝说话,院门打开了,香儿扶着荣喜站在门后。看到嫣凝,香儿脸上的紧张减少了些许。“嫣凝,他是不是被将军抓起来了?”
艳阳高照,嫣凝的神情毫无遗漏的落入香儿的眼中。游远之被抓,福康安一定会软禁她,那她的孩子就再也藏不住了。香儿的脸『色』渐渐变淡,继而苍白。
“莲姨娘……”荣喜扶着晕倒的香儿不知所措的看着嫣凝。
嫣凝想要上前,仍被守卫拦着,“莲姨娘如果有什么事,你们担当的起吗?还不快去请大夫!”守卫互相看了一眼,福康安让他们守着芙蓉苑,却没说不让香儿看病,说到底香儿是姨娘,出了事不是他们可以担当的。
首领守卫带头让开了道路,让嫣凝进去。并且吩咐了一个属下去请大夫,一个属下去禀告福康安,然后亲自带了两个人守在正房门外。
隔着轻薄的床幔,大夫为香儿诊脉后,先是恭喜香儿有喜了。然后面布愁云的说道:“莲姨娘气血有亏,如今又忧思缠心,怕是易动胎气。”大夫起身去桌子旁开方子,荣喜放下内室的帷幔,掀起了床幔让香儿见些光亮。
大夫写完后对嫣凝说道:“我先为莲姨娘安住胎气,再辅以温补气血。切记不可再让莲姨娘忧思过甚!”
嫣凝对于大夫的方子也没看太懂,但是她几次看病都是这个大夫,也就对这个大夫的方子放下心来。
“嫣凝!”香儿的声音从帷幔后传来,嫣凝掀开帷幔进去,扶起虚弱的香儿。香儿看了一眼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帕子问道:“大夫为我诊脉了吗?”
嫣凝点点头,香儿连忙抓住嫣凝的手,“嫣凝,如今游远之被抓,我同我腹中的孩子就全靠你了!不管我以前对你多有敌意,求你保我孩子一命,以后我李香儿愿对你惟命是从!”
“属下见过将军!”
香儿的话还未说完,守卫向福康安请安的声音从院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