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房立刻明白了,“你,你是说……夏姐……莫非她也想去县里?那她和我们一起干什么?”
“做个见证呗。”薛妙贞说完,就见薛夏也背着一个竹篓出来了。
薛夏已经九岁了,身量比妙房和妙贞都高处不少来,却背了一个较小的背篓。
“走吧。”薛夏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异样,就好像她真的是要去打猪草一样。
三人一道走出了家门,薛夏原本走在后面,可是出了村子,便超过了两人,走在前面,打猪草应该往山里走,她却带着两人往大道上去了。
“夏姐,咱们不去西山吗?”薛妙贞故意问道。
“嗯,我知道另一个地方猪草多,你们跟我走就是了!”薛夏边说,边加快了脚步。
眼见着就要上大道了,十里八村里就这么一条宽点儿的路,附近村子里的人去县里都会走这条路。
薛夏在大道边上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却是满脸的泪痕。
“夏姐,你这是怎么了?”薛妙房问道。
“妙房,妙贞,姐姐也不瞒你们……祖父要把我嫁给唐家的少爷,可是我偷偷听我娘说,那唐家的少爷怕是病的重……我,我……我不想嫁……”薛夏边哭边说,声音哽咽沙哑,想是已经偷偷哭了很久了。
“祖父决定的事儿……你能改变吗?”薛妙房忍不住说道。
“我是不能改变,可我听我爹的意思,也是不太同意的,我就是想自己去打听打听,那唐家少爷到底不好到什么样了,要是要是……活不久了,我就不信,我爹真能凭着祖父把我往火坑里推……”薛夏的话里,很有孤注一掷的味道,想必她心里急绝望又惧怕,这次去县里,也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吧。
薛夏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堂妹,咬了咬嘴唇,“姐没有别的办法,只求你们两个,能跟我一起去,若是真的像我想的,你们就帮我在我爹面前做个证。如果没有那么严重……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保密,别让任何人知道,就当我们是去打了一天的猪草?”
薛妙贞闻言点了点头,这本来就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呀!
三人在路边站着,远远看见一辆牛车往这边来了。
薛夏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几枚铜钱,数了三枚,其他又塞回怀中放好。
“你还有钱啊,夏姐?”薛妙房惊讶的说。
薛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叹了口气,“从我娘的嫁妆里拿的。”
薛妙贞看着那三枚铜钱,心想,现在的日子也太苦了些,薛夏的母亲的娘家比赵氏好一些,祖母周氏也相对对她不那么苛刻,靠着她的嫁妆,二伯家的女儿过得比她们姐俩儿还是好上一些的,起码不会像她们一样,整天吃不饱。她们除了在饭桌上,被祖母盯着吃的那一点儿饭以外,就没有别的吃食了,祖母把家里的东西看得很紧。
赵氏,连带着她们兄妹三人,都是瘦弱的身体,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连吃都吃不饱怎么行呢?她得想点办法,改善改善现状了。
薛夏挥着胳膊,让牛车在她们身边停了下来。
“哟,你们三个小女娃也是要去县里吗?”赶车的老伯问道。
“给,老伯,麻烦把我们带到县里去吧。”薛夏紧张的递出三个铜钱。
老伯审视了她们几眼,“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
“不是不是……”薛夏赶紧摆手否认。
但老伯眼中,明显的不信。
“老伯伯,明天是我们爹爹的生日,姐姐带我们出来,想去县里给爹爹买个礼物,您就行行好,把我们带去吧?”薛妙贞仰着笑脸,笑眯眯的撒娇卖萌。
“我说是偷跑出来的吧?”老伯却还是板着脸。
薛妙贞再接再厉,上前用自己的小手可怜巴巴的拉着老伯的衣摆,“我们保证不乱跑,不惹祸,您就带我们去吧……”
“是啊是啊,老伯伯……”薛妙房也学着妙贞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恳求。
老人家心软,而且看见那个年纪最大,递给他钱的女孩儿眼眶都红了,也不好再为难几个孩子,“那你们告诉我,你们是哪个村儿,谁家的孩子?”
薛妙贞对周围并不了解,不敢乱编,倒是薛夏开口说:“我们是薛家村的。”
好心的老伯还是让她们上了牛车,这时候牛车上已经坐了两位大婶儿了。
“小丫头,你们是薛家村谁家的孩子?”一个微胖的大婶儿笑着问她们。
这时候天色还早,太阳还没露头,远处还是雾蒙蒙的。另一个大婶儿正倚在牛车上,眯着眼睛养神。
“我们祖父是薛成尧。”薛夏回到。
“薛成尧?”眯着眼的大婶立刻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三个姐妹,最后目光落在薛夏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不过如此!”又闭上眼,依了回去。
薛夏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但她毕竟是偷跑出来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不做反应的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两位大婶儿都没在说话,三个姐妹也是各自想着自己事儿。一路上只听见牛车吱呀吱呀的声音。
薛妙贞留心看着路两边,记下到县里的路,以后想要改善生活,肯定还要来的。
终于到了县里,牛车跑得慢,现下已经是晌午了,在祖母连氏的眼皮子底下,三姐妹谁也没吃饱,牛车这么一颠,三人肚子里早空了。
“丫头们,回去的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们,太阳落山前过来,可别乱跑,看见这城门没有,记住地儿,可别跑迷了!”赶牛车的老伯好心的对三人嘱咐道。
“诶,谢谢您老伯,我们肯定早点过来!”年纪看上去最小的薛妙贞甜甜的笑着答应。
老伯还是不太放心的目送她们朝县城里去了,叹了口气,赶着牛车去帮人拉货。
“夏姐,你打算怎么办?”薛妙房捂着饿扁的肚子,倒也没抱怨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薛夏看着偌大的街道,人来人往,顿时没了主意,她以为县里,不过是人多一点,房子漂亮一点,跟村子也应该差不多吧。
这一来才知道,根本是天差地别呀!街道上干干净净,青砖铺路,街道两边房子一座挨着一座,门宽墙高,檐角高翘。有些墙头房檐上还镶着彩色的瓦片,亮亮的简直要把她的眼睛恍花。
偷偷离开家时的勇气顿时泄没了。
“该怎么办呢……我连唐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说着薛夏捂着脸,就要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