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慕哲在神医谷呆了半个月就走了,因为他的伤已经好全,所以容少主也找不到理由继续留在神医谷。
明楼那边还有事情需要他这个少主回去处理。
只不过临走之前,谢明珠找到容慕哲,将墨玉给了他。
容少主并没有伸出手来拿,“团团,这是何意?”
“我现在只怕也是不适合拿着这种东西,所以你还是自己收好吧。”谢明珠不管不顾的将墨玉塞到男人手里,“如果一开始知道这墨玉如此重要,我也许就不会收。”
谢明珠的最后一句话叫容慕哲的手都有些颤抖,“团团,你的意思是?”
千万,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容少主的情绪越发的低落,敏和公主见状,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
“想什么呢?”
“啊?”容少主这才如梦初醒,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你这?”
“总之,这东西你先拿回去。”谢明珠示意容慕哲收回这块墨玉,“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好,万一掉了,罪过就大了。”
谢明珠的理由编的很是粗糙,容少主才不会信。
之前不知道的时候怎么不担心会丢,现在倒是担心会丢了。
这丫头,要找个理由也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
但是面对态度坚决的谢明珠,容慕哲只好伸出手来,接过,道:“回头我让暮堂——”
“不用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明珠打断,“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实在是……算了,反正我也待在神医谷,难不成还会有胆大的半夜进来不成?”
谢明珠的这番话说的有些生硬,容少主握紧了手中的墨玉,“团团,你真的不是因为我隐瞒了你这件事情而要我带回去这块墨玉的?”
“不是。”谢明珠摇摇头,“这墨玉,或许是我配不上呢?”
不等容慕哲反应过来,谢明珠就把人赶出了院子。
“团团,你开门!”容慕哲拍拍房门,“是不是有人给你难堪了?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谢明珠慢慢的坐在了地上,背靠门板,一副无助的模样,身后传来容慕哲拍门板而传来的震颤感。
良久,谢明珠才道:
“容少主请回吧。”
门外的容慕哲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还是不死心,最后被谢明珠凶了几句,这才留了话说过几天过来看谢明珠,离开了。
确定外头的男人离开了,谢明珠终于忍不住抱紧膝盖哭了出来。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这半个月她跟着师父学习岐黄之术,也导致她知道了自己早就被寒症所侵。
这个时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太子皇兄不让她谢明珠用虾蟹等寒凉之物,为什么她宫里后来也很少提供拌了冰的瓜果给她,原来不是她脾胃不和,而是她有寒症。
而且这个寒症就是当初在江南郡的时候,她被宋标关在地窖之时染上的,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告诉她。
若非她自己心血来潮诊了自己的脉象,否则还不知道这回事。
有寒症的女子,月信疼痛异常不说,日后子嗣上都是问题。
所以她谢明珠不能这样害了他!
明楼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接班人,若是毁在她的手上,那她谢明珠就是一个千古罪人。
所以,她谢明珠只能推开他。
“阿言,对不起——”
谢明珠像一只脆弱可怜的小兽,抱着膝盖,压抑自己的哭声。
却不曾想到,本该离开的男人,在屋顶上看见了这一切。
容慕哲不知道谢明珠为何而哭,却也是心酸疼痛。
“团团,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推开我?”
谢明珠哭了好一会儿,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这才擦干眼泪,打开了门。
进来的是徐宁娘。
徐宁娘寻思谢明珠会饿,所以端了一碗炖的清甜的燕窝桃花羹进来。
谢明珠刚刚哭过的模样定然是瞒不过徐宁娘的,不等徐宁娘问,谢明珠就道:
“方才女儿起身拿东西不小心撞了一下桌角,所以没忍住哭了。”
“你这丫头。”徐宁娘作势就要掀开谢明珠的上衣瞧瞧,被后者拦住。
开玩笑,这要是真的被自家娘亲给掀了衣裳,可不就露馅了吗?
“没事啊母后。”慌忙按下徐宁娘的手,谢明珠继续道:“母后就不要看了啊,团团是个大夫,知道的。”
见谢明珠如此的坚决,徐宁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笑着依她,并将炖好的燕窝桃花羹推到了谢明珠的面前:
“来,母后叫人炖了一个时辰的桃花羹,趁热喝。”
“好。”
谢明珠拿起小勺,舀了一勺入口。
“这又是郑嬷嬷的手艺吧。”谢明珠一入口就知道了,这般清甜顺滑的口感,也就只有郑嬷嬷会做。
“小馋猫。”徐宁娘看着谢明珠吃完这碗燕窝桃花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那也是娘亲养出来的。”谢明珠放下手里的勺子,看向徐宁娘道:
“娘亲觉得现在身子如何了?”
“好着呢。”徐宁娘说完这话,想起宫里的谢竑:“只是唯一挂念的就是竑儿。”
谢明珠知道,自家娘亲是在谢竑满月的时候离开的,如今竑儿还小不懂事,想来若是大了,知道娘亲离开的事实,也不知会如何。
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
“团团,娘亲这样子是不是挺自私的?”不怪徐宁娘会说出这种话,谢竑还那么小,她这个当娘的就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狠心抛下他不顾。
“团团都懂,都明白娘的难处。”谢明珠这话不是安慰,而是认真的。
如果换了她谢明珠的话,碰见这样的事情,大概也是没有办法面对的吧。
谢明珠想,也许娘亲放心不下某个人,但是终究因为徐家死士的事情而不得不离开。
徐宁娘知道她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跟将她养大的徐家闹翻。
所以,这件事情既然是因她徐宁娘而起,那么就由她徐宁娘做个了结吧。
谢明珠伸手拍拍徐宁娘的后背,就像是以前她谢明珠受了委屈一样,徐宁娘安慰她的法子一样。
“娘不必过于忧心。”谢明珠顺势把头靠在徐宁娘的手臂上,“等竑儿大了,女儿自然会告诉他。”
“告诉他娘亲是个很棒的人。”
“告诉他娘亲当初是为了他而离开的。”
徐宁娘欣慰的摸了一下谢明珠的头:“娘亲的团团也大了,也懂事许多了。”
“那是。”敏和公主毫不客气的自夸一句:“团团可是娘亲教出来的。”
“你这小机灵鬼。”
母女二人说笑一会,慕忘忧倒是在外头敲了敲门。
“大师兄快坐。”谢明珠起身就要上前,拉过慕忘忧坐下。
慕忘忧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拒绝了:“不必,我现在过来是有事情想要找师妹。”
徐宁娘坐在一边并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
“大师兄找团团什么事情?”谢明珠仰起头看着慕忘忧:“大师兄好高啊,团团都要仰起头看着大师兄。”
慕忘忧低头看向谢明珠,“现在可以了吗?”
谢明珠瞅了一会,“就这样吧。”
慕忘忧这才说起正事:“师父说,想让你明天跟着我去后山采药。”
“我?”谢明珠不由得好奇,“可是我现在草药都认不全。”
慕忘忧想要伸手揉一下谢明珠的动作被他硬生生的忍了回去,只见他笑道:
“没关系,师父知道你认不全,所以才会让我带你去。”
“唉?”谢明珠听了这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慕忘忧咳嗽几声,拉过谢明珠到一边说话:
“其实明天容少主说要过来送东西。”
敏和公主顿悟。
其实她大概现在也不想见某人,就怕……尴尬。
毕竟墨玉已经叫他收回去了。
所以,对于师父的这个安排,敏和公主很是乐意。
“行,明天师兄记得多带点吃的。”
“就你知道吃的。”慕忘忧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玩笑般的说了谢明珠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徐宁娘见慕忘忧离开,起身拉过谢明珠:“团团,你若是不想去,娘亲就去跟穆神医说一下。”
谢明珠知道徐宁娘这是担心她,但是她谢明珠也不是纸糊的好不好,“娘亲放心,有大师兄在,团团没事的。”
“何况师父也不会害我。”
“也是。”想到这些,徐宁娘纵然心里头稍稍安了一些,但还是不放心:“要不明天娘亲让如秋如冬陪你去?”
谢明珠知道春夏秋冬四个人是负责保护自家娘亲安危的人,如今若是被她一下子带走两个,万一有个突发状况,拿不出来人手怎么办。
所以谢明珠拒绝了。
“女儿只是去采药,又不是去打仗,娘亲就不要太过于担心女儿了。”
见谢明珠执意推辞,徐宁娘也是没法,只好准备明天叫如秋如冬远远的跟着,别叫两个人知道才是。
徐宁娘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安排,竟是救了谢明珠一命。
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日一大早,谢明珠用过简单的早饭,换了一身行动方便的青灰色的衣裳,头发给束好,背了个穆川柏特意给她做的小箩筐,跟在慕忘忧的身后离开了。
因而等到容少主过来的时候,敏和公主已经跟着慕忘忧去了后山山中采药。
扑了空的容少主,此刻看向穆神医的眼神儿都是凉嗖嗖的。
穆神医就当做不知道,一边慢悠悠的喝茶,一边跟容少主搭话。
当然说的都是闲话,半点都不打算告诉容少主,这人去了哪儿。
总之那后山那么大,他容慕哲不可能直接找到人的。
穆神医眼下正偷着乐,却没想到容少主也是个厉害的,直接叫跟过来的十几位明楼的人,准备去后山找人。
穆神医直接把人叫住,道:“少主就不要白费心思了,还是安心的等着吧。”
穆川柏这话落在容少主的眼里头就像是他穆川柏故意要给他儿子慕忘忧和他容慕哲的团团一个独处的机会,所以对于这一点,容少主是没有办法忍耐的。
为此,容少主冷哼一声:“这要是万一团团有个好歹——”
故意拖长几分语音,就是打算叫穆川柏放他的人去后山。
哪里知道这坐在一边从头到尾不说话的徐宁娘开口了:
“谢少主美意,只是之前我已经派了死士悄悄的跟在团团身后了。”
被自家丈母娘莫名其妙坑了一把的容少主,替自己默默的在心里掬了一把同情泪。
真的是好难啊。
见自家丈母娘发话,容少主再怎么样也只能闭嘴,他总不会去打丈母娘的脸,说那两名死士不行吧?
开玩笑,徐家死士的实力很有可能在明楼的人之上,所以他容慕哲还是乖乖的等消息吧。
就在容慕哲坐在院子里等谢明珠回来的时候,远处的盛京城内,有人进入了仪云宫。
先不说这个人怎么进来仪云宫的。
谢端坐在内室绘画,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知道来者不善。
只是这个人既然敢大白天的躲过暗卫的查探,想来实力定然不俗。
只是他谢端,也不是那等懦夫。
此人进来的时候,穿着一身小太监服,手里握着个东西。
谢端看过去的时候,瞳孔一缩:“你,你从何处得来的?”
没错,正是上次被那个老道拿走的粉水晶珠子。
上次谢端被打一顿丢到大梁军营里头的时候,他原本从那老道手里拿回来的粉色珠子,也被拿走了。
如今一看,正在此人手里。
那人看见谢端认出来了,摘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露出来一张苍老的脸。
“你……”
“二皇子不要害怕。”这老道笑眯眯的,“老夫只是好不容易想起来了,二皇子,不——”
“应该是,景明帝陛下,认出来了吗?”
景明帝,这是上辈子谢端登基之时所用的封号。
如今被这老道一语点破,谢端明白了。
“看样子你也记起来了。”
“不错。”那老道笑的有些嘶哑,“景明帝当初跟老夫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是吗?”
“是。”
对于上辈子的承诺,谢端记得很清楚:“所以,你想要我付出来什么代价。”
谢端的语气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个嘛……给。”那老道从怀里掏出来一枚药丸子,“景明帝乖乖吃了才是。”
谢端看着那枚灰褐色的药丸,大概是知道这个老道想要做什么了。
“你想要拿捏住我的命。”
谢端说话的语气很淡,等到他看见那老道点点头后不由得笑了,语带嘲讽:
“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这辈子朝中得势的是太子殿下,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你就算是掌控了我,也没有办法。”
那老道闻言,脸上的表情不见得丝毫改变:“那又如何?”
谢端道:“若是我不吃呢?”
“不吃?”那老道的表情突然凶狠起来,几乎在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就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了谢端,强制性的把药塞到了谢端的口中。
那药丸子入口即化,谢端想吐都来不及。
老道确定谢端吃下那枚药丸子之后,狞笑着把谢端跟一块破布一样丢在了地上,看着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谢端,轻声道:
“放心,老道不会叫你死。”
“你还有个大用处。”
谢端听完这两句话之后,终于是忍不住的昏了过去。
该死的,这老道给他吃的什么东西……
见得谢端彻底昏死过去,这老道才按照原来的办法退了出来。
谢端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因为六尚的人前来送这个时候裁制冬衣的布料,发现谢端倒在了书桌前面,这才吓得魂飞魄散的叫了人来。
谢长熙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已经是晚上的时候了,之前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头批阅奏折,并不知道此事。
或许是这下头的人知道明武帝离开,谢端这个二皇子也就开始不遭他们待见了。
为此太子爷气的直接给了这些不知道好歹的奴才们赏了四十大板,打完之后直接扔去了宫正司.
至于没有发现谢端出事的暗卫,也被太子爷狠狠地罚了一通,又换过了新的人过来看顾谢端。
谢端足足过了一天一夜之后才醒。
谢长熙来了好几趟,确定谢端只是除了刚刚醒来不太想说话以外,其他的事情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处理别的事情。
只是太子殿下不知道的是,被老道喂了药丸子的谢端,现在就只能听从那老道的话行事。
不知道这宫里已经埋下一个新的阴谋的太子殿下,此时正叫人收拾了时新布料,准备送去神医谷给谢明珠。
再说那老道,离开盛京城之后就没了踪迹,谁也不知道这老道在哪里。
三皇子谢翊过来探望谢端的时候,倒是觉得谢端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他也不好说。
谢端开始变得越发不爱说话,甚至是后来奶娘抱了谢竑和他问安的时候,二皇子也是不冷不热的。
谢长熙素日也是很忙,为此对于谢端的不正常也没有注意到。
这就导致了日后差点酿成的一个惨剧。
——
再说那去了后山跟着慕忘忧一块儿采集草药的谢明珠,起初还是走的比谁都快,后来竟是累的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了。
慕忘忧这一路上看见草药就指给谢明珠看,偶尔还跟她说几句别的,为此走了这一上午的,慕忘忧的背篓里头还没有一半满的。
如今看见谢明珠累的跟什么似的,慕忘忧笑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小师妹可是不愿意走了?”
谢明珠看了一眼慕忘忧:“大师兄明知故问。”
说起来她谢明珠也还是两辈子以来,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
为此她能够坚持到现在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隐隐的,谢明珠都甚至觉得脚底下起了个水泡。
但是她忍住不说,可架不住身边有个穆神医的儿子。
慕忘忧对于谢明珠的不自然已经看在了眼里,当下就要谢明珠脱了鞋袜给他瞧瞧。
谢明珠原本想要拒绝的,但是见慕忘忧如此坚决,也只好乖乖的脱了鞋袜。
只见谢明珠两只细嫩白皙的小脚板上冒出来几颗不大不小的水泡。
幸好慕忘忧出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带了银针,眼下一看见这种情况,立刻上前用银针替谢明珠将水炮给一个个的挑了出来。
谢明珠忍着疼,等到慕忘忧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药粉,替她上了药之后,又用细棉布替她仔仔细细的裹好。
这才替谢明珠重新穿上鞋袜。
谢明珠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但是架不住慕忘忧力气大,只能由着他低下头,细心的替她穿好鞋袜。
鞋袜被重新穿好,谢明珠的小肚子又开始咕咕的叫了。
慕忘忧很是无奈的笑了,“就知道你要饿了,给。”
从包袱里头掏出来一包包好的糕点给谢明珠,谢明珠就着自己的水袋,就这样凑合的吃了个饱。
吃饱之后,慕忘忧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只觉得似乎要下场雨。
现在的雨跟春夏的雨可不一样,那可是带了寒气的。
因为跟在穆川柏身边的缘故,慕忘忧也是知道谢明珠患有寒症的事情,只是所有人都瞒着她谢明珠而已。
故而慕忘忧直接打算回去。
“团团师妹,咱们回去吧,这天色看着也要下雨,你还小,身子也弱。”
“万一受凉可不好了。”
谢明珠知道慕忘忧的意思,面上却是不显:“好。”
谢明珠知道风寒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乖乖的跟着慕忘忧回去了。
跟在二人身后的如秋如冬也赶忙窜到了树上,唯恐叫两个人发现。
只是这两个人一跳到书上,就看见了自二人身后不远处,冒出来的几条野狼。
不好!
定然是这野狼出来觅食的时候闻到了方才二人啃干粮的味道才顺着味儿寻过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如秋如冬二人在树林间几个跳跃,待到了野狼跟前的时候,两个人齐刷刷抽出腰间软剑,不由分说得杀了为首的两条野狼。
剩下的两条野狼见状不好,转头就要跑,也被如秋如冬追上,抹了脖子而死。
处理完此处的威胁后,如秋如冬二人麻利的剥了野狼皮,准备扛回去收拾收拾给徐宁娘用。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如秋如冬二人回来的时候比谢明珠晚了几步。
再说谢明珠一路上被慕忘忧牢牢的牵了手走回院子的时候,被容少主瞧了个正着。
敏和公主一看,迅速睁开慕忘忧的手,顾不上脚底的疼痛,直接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容慕哲压根就来不及说什么,就追了上去。
追上去的时候,容慕哲正好撞见了扛了四张野狼皮回来的如秋如冬二人,双方差点彼此撞上。
“容少主。”
容慕哲点点头,随即往谢明珠的院子去了。
谢明珠正要关上门,突然自门缝里头伸出来一只手,强制性的将门给顶住了。
谢明珠愣了个神的功夫,容慕哲就自门缝处挤了进来,“啪”的一下就落了锁。
谢明珠立刻就被抱住了。
反应过来的谢明珠想要伸手打人,又怕这人哪儿又受了伤,所以只得忍了。
“容少主自重。”
语气生硬的判若两人。
容慕哲看着怀里面无表情的小姑娘,道:“团团,你就这么的生我的气?”
“不,还是说,你究竟因为什么而生气?”
容慕哲算得上很了解谢明珠的,所以才会如此问。
否则换了不是他很重视的人,比如说容剑,这会子他早就扭头走了,哪里还会顾得上解释?
明教主:这年头当爹的都不容易。
谢明珠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不能说。
只能将这个人推开。
谢明珠显然不知道容慕哲早就知道了她有寒症的事情,否则只怕是另一种态度。
容慕哲半天没有听见谢明珠说话,将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使她被迫的看着他自己。
“团团,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沉默,依旧是死一样的沉默。
容慕哲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会……不会真的跟他想的那样?
方才容慕哲看见谢明珠被慕忘忧牵了手进来的时候,心里头就“咯噔”一声。
难不成,他的团团,就这么跟着慕忘忧那个小子跑了?
不对!
容少主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想起来之前将墨玉给了他之后一个人抱着哭的谢明珠,容慕哲觉得这里头肯定有隐情。
肯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的团团不可能就这样一下子突然放弃他,放开他的手的。
上辈子不是,这辈子更不可能是了。
谢明珠抬眼看向容慕哲,眼底似乎有泪光。
阿言,我该怎么办。
我不想害了你,也不想辜负你。
可是这是寒症啊,我这辈子都毁在了这上头。
我该怎么办……
才能让你离开。
你明明,只得更好的啊。
谢明珠越想越难受,忍不住的软了身子就要往地上坐,被容慕哲眼疾手快的抱住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谢明珠眼里的泪水终于是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砸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谢明珠呜咽一声,终于是哭了。
“你就不能走吗?你还来招我!”
“你这个笨蛋!”
“……”
谢明珠边哭边捶男人的后背,容慕哲也就这样默默的承受着,直到谢明珠哭的声音小了,这才开口,轻声道:
“团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的。”
“咱们夫妇一体,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夫妇?谢明珠在心里头反复念叨这几个字,突然笑了:
“我们还没有成亲,算哪门子夫妇。”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带着明楼的人来盛京城下聘。”
容慕哲的语气很是坚决,谢明珠突然就闭了嘴。
她觉得,她要是再说下去,搞不好这个人现在就想把她带回去明楼成亲。
想到这儿,敏和公主忍不住打了一个啰嗦。
“团团,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容慕哲一把把人抱起来,放在了最近的一张软榻上,把人往怀里一送,“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告诉我。”
容慕哲方才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到也不是他容慕哲非要知道谢明珠的坎,而是谢明珠这样子一副不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吓人。
所以他得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要知道自己的情况,谢明珠闭了闭眼,心想既然这件事情这个男人迟早都要知道,那么她就说了吧。
也总比她藏在心里头一辈子,好受得多。
“阿言,你听我说。”谢明珠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我上次……一个人诊脉,无意间发现自己体内……”
“有寒症……”
听了谢明珠的这番话,容慕哲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寒症的事情被小姑娘知道了。
容慕哲清楚的知道寒症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跟谢明珠说的缘由。
既然眼下小姑娘自己发现了,那他还是不要隐瞒了。
容慕哲笑着说了一句傻丫头,抱着她道:
“我知道,从你在江南郡被救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一句话,谢明珠彻底泪崩:
“那你……那你为什么不说……”
“傻,这不是怕你知道了接受不了吗?”容少主笑着给谢明珠擦掉泪水,“哭什么,我又不是不要你了。”
“你可是我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人,想要我放手,不可能。”
“这辈子也都不可能。”
听了这话的敏和公主反手紧紧的抱住了男人:“对不起……对不起……”
容慕哲知道谢明珠说的对不起什么意思,当下附耳说了几句话,后者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你混蛋!”
谢明珠的脸已经不知道是哭的通红还是气的通红的,总之谢明珠敏和公主心里头那叫一个……无法形容。
没想到这男人看着衣冠楚楚,原来是个……谢明珠愣是想不出来合适的词形容,只能嘴上骂几句混蛋。
被骂成混蛋的容少主心情很好的抱了人在怀里,提起了之前谢明珠跟慕忘忧牵手进来的事情。
谢明珠道:“你不要乱想,我只是因为脚底起了水泡——唉,你做什么?”
谢明珠的话还没有说完,容慕哲就蹲了下来,轻手轻脚的脱了她的鞋袜。
看着一双小脚整个都被细棉布绑了,容慕哲很是心疼:“肯定很疼吧。”
上辈子连自焚这种事情都做过的谢明珠,面对几个水泡,怎么可能忍不住疼?
只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还是要装一回柔弱的。
“是啊。”谢明珠扁了扁嘴,“也是我头一次走这么多路,想来起个水泡也是正常的吧。”
“你这丫头。”容少主颇为无奈的替她重新穿好鞋袜,又道:“除了脚上的水泡,可还有别的伤?”
“没有了。”谢明珠摇摇头,“你别担心。”
“想让我不担心,你就好好的对自己。”容慕哲低头亲了谢明珠的额头一下,“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了?”谢明珠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想好……什么时候嫁给我。”容慕哲温柔的笑着,眼底仿佛盛满了星光。
谢明珠差点就溺毙在这星光之中,“没……”
容少主伸手摸摸谢明珠方才哭过还红着的一张脸,“在这儿不要委屈自己。”
“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叫梧桐或者银杏来明楼说一声。”
“或者是你觉得无聊想要下山玩儿,也可以找我。”
谢明珠不是真的小孩子,为此不由得问了一句:
“你不忙吗?”
“当然忙。”容慕哲笑着说出这句话,又凑近些对谢明珠道:
“不过呢,对于你,我还是有空的。”
莫名其妙被撩拨了一把的敏和公主:……
大概脸都烫的可以煮鸡蛋了吧。
两个人在这里头说了好些的话,等到如春过来通知用晚膳的时候,这才开了门一起出来。
穆川柏倒是没有叫谢明珠和容慕哲一起过来用膳,大概是料到了什么,于是将二人赶去跟徐宁娘一块儿用晚膳。
徐宁娘的院子里头,早就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谢明珠喜欢吃的。
话说回来,北宁王许臻言是明楼少主容无离的事情,盛京城那里头闹得沸沸扬扬,徐宁娘这儿也早就知道的。
而且皇后娘娘也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是因为什么才来这里的。
就算是下午这位明楼少主去了团团的院子里头她没有反对,可不代表她徐宁娘就十分满意容慕哲这个女婿。
只是,闺女终归是要嫁人的。徐宁娘如此疼爱谢明珠,也不外乎她以后能够找个好人家嫁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团团找的人会是明楼少主。
徐宁娘不由得纠结起来。
这万一日后团团被欺负了,他们这娘家也不好出面压人啊。
虽然,虽然这小子确实是不错。
这个问题,徐宁娘终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日后,你欺负团团怎么办?”
正喝汤的敏和公主差点没有被一口汤呛到:她……她娘亲怎么净是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俗话说得好,丈母娘看女婿,那叫一个越看越喜欢,怎么到了自家娘亲这里头,倒是反了过来?
容慕哲知道徐宁娘的担心,也不过多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来之前谢明珠还给他的墨玉。
“徐夫人请看。”
一来徐宁娘已经不是皇后,所以容慕哲改了称呼,唤作徐夫人。二来嘛,他倒是想要叫一句岳母的,但是他现在跟谢明珠还不是没有成亲嘛,所以只能叫徐夫人。
徐宁娘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初他送给谢明珠的墨玉:“这块墨玉可是有什么玄机吗?”
容慕哲并没有说墨玉为什么回到自己的手里来,而是道:
“这块墨玉的持有者,为明楼未来的少主夫人所有。”
一听这话,徐宁娘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看上团团了?”
徐宁娘当初就觉得这墨玉有古怪,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看样子当初这位明楼少主盯着团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也不会轻易的将这块墨玉送出来。
璟懿皇后娘娘若是知道这位明楼少主盯了她的女儿两辈子,不知道会不会吓坏。
容慕哲点点头,表示徐宁娘说对了。
这下子,徐宁娘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家八成盯着她的闺女很久了,否则也不会一开始隐姓埋名的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想来当初,也是为了得到她和那个人的认同,才会不顾一切的去了前线吧。
只是,徐宁娘心里头有个疑问。
“我想知道,团团自打出生的时候就没有离开过皇宫,你是怎么碰见她的?”
容少主将花灯会的事情说了。
徐宁娘听完,看向容慕哲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容少主笑的无奈且尴尬:他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告诉未来丈母娘,我盯着你的女儿两辈子了这种话?
到时候别说叫他容慕哲把人娶回家了,八成连团团的面儿都不能见。
其实换位思考,容慕哲知道,他也会跟徐宁娘这样做。
假设有个人突然跟你说看上你两辈子,八成你会觉得这个人疯了要么就是有病,能给好脸色才奇怪。
所以,误会就误会吧,总比被人当成妖怪好多了。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最后还是谢明珠忍不住的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吃饭吃饭,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其余二人这才动了筷子,餐桌上的气氛也算是见好。
用过午膳,徐宁娘看着容慕哲将自个的闺女带出去散步消食。
容少主表示被这样盯着,压力有些大。
好不容易离开了未来丈母娘的视线,容少主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谢明珠倒是忍不住的笑了,调侃他一句:
“怎么,千军万马之前也不变色的北宁王,现在倒是知道了紧张?”
容少主的目光带着幽怨,带着控诉:“你说,我这样子为了谁啊我?”
谢明珠乐不可支的抱住了眼前的少年郎,“我突然觉得,我能碰见你,是我的幸运。”
“我也是。”容慕哲伸手摸了摸谢明珠的发顶,又被后者一爪子拍开。
“头发乱了。”
“我给你梳。”
听了这话,谢明珠的脸一红,正待开口之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转过头一看,正是大师兄慕忘忧。
“大师兄好。”谢明珠被容少主拉住手,没办法上前,只能冲慕忘忧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嗯。”
慕忘忧上前,低下头,将袖子里的一瓶药递给了谢明珠。
谢明珠拿过来一看,巴掌大的瓷瓶儿一只:“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慕忘忧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这是我从师父那儿拿过来的药,治你你脚上水泡的。你记得一天换一次药,好的快一点。”
“原来如此,谢谢大师兄。”
谢明珠冲慕忘忧甜甜一笑,后者逃也似的回去了。
这让容少主很是不爽。
他的娘子,怎么可以冲别的男人笑?
慕忘忧一个人逃也似的回了院子,心跳的十分快。
方才那药,是他自己亲自配的,然后亲自磨的,最后亲自交到她的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