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畏惧谢明珠的得宠,这会子没有一个人敢出句声的。
戚烟牢牢的护住自家公主,生怕这大长公主府的人发了疯要对公主不利。
谢明珠坐在椅子上,一脸平静。
平静的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可是今天这件事情确实是闹得大了。
先不说这孩子是不是静安国公府的,如果说谢明珠被扣上谋杀这个孩子的罪名,怕是往后的名声都毁了。
大梁让女子有机会做官,可不代表,不重视女子名节。
如果一个女子名节败坏,可是会被所有人都会避开的。
更别说嫁出去了。
在场的人哪个不清楚这点子事情?一时间目光都落在了谢明珠的身上。
谢明珠懒得搭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容慕哲的速度很快,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就将背了个药箱子、一身青衣的中等个头的男子带进来了。
那心腹侍女想也不想的阻拦道:
“世人都说穆神医踪迹难寻,眼下居然碰巧在了外头,可不知道,是不是假冒的!”
那心腹侍女说话的语气当然是没有半点客气,就差直接跳出来骂这人是假的穆川柏了。
谢明珠反讽了一句:
“不知道这大长公主府里头养的什么人,就这点眼色?”
谢明珠这话里话外可是在骂整个大长公主府里的下人。
那心腹侍女急得背后都出了汗,眼看见穆川柏就要进去,一个飞扑就死死的抱住了穆川柏的大腿:
“不行!你不能进去!”
“你要是害死了公主怎么办!”
这心腹侍女一边死死的抱住穆川柏的脚不让他往前走,还不忘抹黑谢明珠。
谢明珠见状,又道:
“看样子本公主说的话都不好使了。”
“连一个奴才也敢质疑本公主说的话!”
说这话的同时,谢明珠示意外头的金吾卫上前。
“把这个人拉出去严加看管,再挑拨就割了她的舌头!”
金吾卫应了一声,随后只看见那心腹侍女被几名力大的金吾卫给带了下去。
闹事的走了,穆川柏也不客气,转头就进去了。
还是一边进去一边想着容慕哲威胁他的话。
臭小子!居然拿老子的儿子压老子!
等着!
不过方才那个小姑娘真的是长得水灵,比那个臭了一张脸的臭小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哪怕这位容少主手里握着他儿子的消息呢。
该怼他的时候,穆神医是压根不会客气几分的。
一旁但谢明珠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容慕哲与穆川柏的眼神交流,心想等回宫之后再来问吧。
毕竟现在不是问事情的时候。
这大长公主府里头还有个破事没有解决呢。
不过有了穆川柏,这谢瑶想要如愿以偿就不可能了。
可以说,你可以质疑别人的医术,但是绝对不能质疑穆川柏的。
穆川柏别看是个神医,行踪飘忽不定,可是在江湖上的声望很高。
若是惹火了穆川柏,遭来什么报复就说不准了。
曾经有个不知好歹的得罪了穆川柏,不过一夜的功夫,就把命莫名其妙的丢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谁都会老实的尊敬着穆川柏。
何况谁都会生病。
要是有个神医在身边,那不就是等于有了第二条命了吗?
所以说,一般人,绝对不会不长眼去得罪穆川柏。
当然,容慕哲是例外。
容慕哲看着穆川柏进去,这才把目光收回来,重新落在了谢明珠的身上。
谢明珠注意到容慕哲的目光,与他对视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容少主就高兴的差点没有绷住了。
要是这个时候穆川柏知道容慕哲的内心活动,怕是会仰天大笑三声吧。
没想到这个明楼的少主也是个痴情种。
为了小丫头一个眼神,居然能将那副子冷静全部弄丢,当真是稀奇。
一开始穆川柏听说容慕哲去了明珠宫给人当护卫的时候以为是闹着玩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而且看样子,这位容少主是要攻克这位小公主的心了啊。
可是感情上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
这厢,穆川柏在里头救人,谢明珠倒是闲得无聊,找了个话题与戚烟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出来。
若是谢瑶在场,估计会借了这个由头训斥谢明珠不重身份,居然与一介奴才有说有笑的。
可是谢明珠才不管这些。
先不说戚烟是不是奴才,人家之前也是威宁侯府的嫡小姐,当个伴读,与她这个公主说说话的功夫,怎么就成了不重身份?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穆川柏才走出来。
朝谢明珠行了个礼,道:
“敏和公主不必担心,孩子已经保住,只要大长公主自己注意就可平安的到生产之日。”
穆川柏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落在众位贵女的耳朵里,都是另一回事。
这穆神医的意思,可不就是那位大长公主,不注意自个,差点害死孩子吗?
也算是间接帮谢明珠摘了之前的罪名,还顺便扣了个陷害的罪名给谢瑶。
当然,穆川柏完全不会承认是因为容慕哲的关系才会说的。
他只是因为看不惯这女娃娃被人陷害好不好!
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穆川柏不停的给自己暗示时,谢明珠心道:不知道这位大长公主醒过来之后,又是何等表情?
想要弄掉的孩子没有弄掉,反倒是落了个陷害的罪名。
啧啧啧,谢明珠觉得,这谢瑶要是醒过来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把孩子给气的流掉了?
毕竟她谢瑶想要陷害的人没有陷害成,反倒是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人扒了出来。
实际上谢瑶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扒的,她的事情本来就是大梁里头的人门清的,这会子又多了个孩子而已。
不过呢,想要借了这个孩子进静安国公府的大门——别说明武帝会同意,外头那些家里还有待嫁闺女的世家也不会同意啊!
到时候一个个上起折子来,足够谢瑶这个大长公主受的。
纵然,谢瑶似乎没有在意过名声这种东西。
否则也不会敢闹出来这种事情,弄丢了皇家的脸面。
谢明珠觉得,如果她是父皇,这样的人,八成早就给一脚踢出去宗族了。
哪里轮得到她现在继续耀武扬威的?
而且就算是谢瑶以救命之恩要挟,谢明珠也没带怕的。
只要她谢瑶敢这样威胁,她谢明珠就敢撕掉她的那层嘴脸!
这会子穆川柏还在的缘故,谢明珠又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这春日里水还是凉的,不会伤了里子罢?”
穆川柏闻言,再度拱手:
“敏和公主放心就是,这大长公主府里头的府医不是摆设。”
“面对他主子的事情,自然会尽心尽力。”
穆川柏说到这儿,看了一眼那府医。
后者把头低得更低了。
之前大长公主找到他,要他准备一个堕胎的药丸子,说回头若是旁人问起来,只说是被人推的。
说完还给了他一锭金子。
摸着那一锭金子,府医很认真的答应了。
本来这事情都顺顺利利的,只要等会儿他出去说流产的事情,到时候又是免不了一场热闹。
只是没有想到,半路上跳出来穆川柏这尊大佛。
不仅保住了大长公主的孩子,凭了区区几句话,就让这场上的风向都变了。
所以说,别得罪穆川柏,这话没有错。
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估计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这府医一出来之后,就没有多说一句话。
当然,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穆川柏身上,当然是没有空与他一个小小的府医接触的。
就在这府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穆川柏突然就说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实。
那就是——
“大长公主的体内,有过麝香的痕迹!”
随着穆川柏话音一起落下来的,还有那府医的脸色。
方才还是心有余悸,这会子那府医觉得自个儿这条命估计都要交代到了这儿!
心里头暗骂穆川柏一句多管闲事,便站出来,一脸诚恳:
“穆神医,这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大长公主的身体好的很,哪里来的麝香。”
“依在下看,说不准是有人想要陷害大长公主,要弄掉她的孩子,才会让大长公主闻麝香的。”
这府医说的话,就差没有直接挑明,谢明珠是那个下麝香的人。
不等穆川柏开口,谢明珠倒是笑吟吟的抢先一步了:
“那你说说着麝香究竟怎么个下法?”
“本公主不过六岁,哪里知道这么精细的功夫?”
“何况——”谢明珠顿了顿,语气中突然多了几分凌厉:
“这请本公主去赏花的,是大长公主。”
“让贴身侍女拦着本公主的人的,也是大长公主。”
“更何况——”谢明珠说到这儿,露出来一个嘲讽的笑容:
“就算本公主不喜欢大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本公主也没有那么蠢,傻到直接把人推下去池塘。”
“要知道,那池塘的旁边,可是假山。”
“要是本公主真的想要弄掉大长公主的孩子,也应该把她往假山的方向引,而不是走到这一条水陆交接的地方。”
“最后。”谢明珠站起来,看了一眼这些大长公主府的下人,慢悠悠道:
“本公主才六岁,如何推得动大长公主?”
最后一句话,让里头的谢瑶惨白了脸色。
谢瑶方才刚刚苏醒,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正要下床,却被人拦住了。
明显是宫里的侍女,还是明珠宫的。
那宫女也大概听了个七七八八,故而对谢瑶一脸好脸色都没有,语气有些凉:
“大长公主还是躺下吧,毕竟穆神医说了,您要静养三个月。”
“好在您那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事。”
这宫女说完最后一句话,谢瑶差点没有稳住,又要晕过去。
听那宫女的意思,这孩子不仅没有掉,还被穆川柏看过了?
谢瑶现在,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去反驳外头的人。
那宫女见谢瑶又躺好,这才停住了嘴边的话。
心里头却是鄙视的很。
什么狗屁的大长公主!私德败坏就算了,这次还敢陷害敏和公主!
要不是公主的意思,她们可不愿意伺候这位主!
而且隔了几道屏风,都能听见外头的说话声。
只是这声音越来越小,叫人没有心情听下去。
——
方才穆川柏除了爆谢瑶的事情之外,还顺带提了一句驸马。
说什么驸马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儿,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就没有再给他怀孕生一个的
穆川柏这话说的委婉,实际上是说大长公主的驸马不行,让人嫌弃。
而且,也顺便间接点明了,谢瑶腹中的孩子,不是徐初时的。
这个八卦着实叫人新鲜来着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功夫,都传遍了。
当然这暂时是后话。
只是当穆川柏那么一番说辞之后,不管是不是大长公主府的人,都忍不住的心里头或者私下议论这种事情了。
这驸马居然是个没用的……估计比谢瑶要陷害谢明珠的消息来的更让人刺激。
谢明珠眼见得大长公主府的火都烧的差不多了,这才摆驾回宫。
毕竟这大长公主府的事情,让他们自己闹腾吧。
只是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谢明珠的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只是觉得——这谢瑶体内的麝香以及驸马的事情,都似乎有某种联系。
突然,谢明珠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如果说,这大长公主体内的麝香,是驸马下令放的呢?
而联系起来之前那府医躲躲闪闪的眼神,谢明珠觉得,这府医一定是瞒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否则,他也不会急着为驸马辩解。
毕竟给大长公主下麝香的事情,也有他的一份。
要是到时候被查出来,他这个小小的府医就是个替人顶锅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钱让他一个府医请讼师的?
不过看在家里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这死,他也认了。
只是这敏和公主临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看的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禁在想自己这样子做,是错还是对。
只是眼下,当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