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跟你没有关系。”赫连祁往后退到容嫣身侧,沉声打断温语柔,“你应该跟峥鸣说说,你原本在龙川县,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荆州?还被那个制香师抓到了。”
赫连祁对温语柔的态度太疏离冷漠了,温语柔一时怔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哪怕顾轻舟十二个时辰后就会忘记她,但顾轻舟在药庐里对她一直是温雅有礼又尊重的,偶尔用那双多情的狐狸眼看她时,会让人误会他对她情深义重。
怎么现在,顾轻舟完全变了一个人?
“走吧,我们先去房间。”容嫣不能让温语柔说出真正的顾轻舟在药庐里,否则东方忱不是知道这个顾轻舟是假冒的了吗?
温语柔点头,只能把心思压了下去,跟在容嫣后面。
楚灵的家人不在荆州,因此便没跟着那几个江湖人士,她也跟在了容嫣后面,还有赫连菲。
容嫣察觉到后,有些诧异,在进房间时转过来对赫连菲道:“我们就不留盟主夫人了,姑娘们已经得救,客栈没有多余的房间,盟主夫人便回去山庄吧。”
赫连菲为什么跟着他们啊,因为她在不知道赫连祁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对赫连祁假冒的顾轻舟一见钟情了。
这可不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容嫣看了一眼赫连祁。
赫连祁只想对皇室中人赶尽杀绝,现在在荆州意外碰上了赫连菲,尤其赫连菲还跟赫连墨的关系那么好。
之前他不知道,现在想想,赫连菲当年在宫里,肯定没少帮着赫连墨算计欺辱他的嫣嫣。
赫连祁对赫连菲的不喜表现在了脸上,浑身戾气,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赫连菲几年没被羞辱了,这几人竟然完全不把她这个盟主夫人放在眼里,她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板着脸道:“虽说此次的姑娘们被救回来了,但之前那些失踪的姑娘们,还在制香师的手里,怕是他们凶多吉少,我作为盟主夫人,江湖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有责任追查到底。”
“那你就去追查啊。”楚灵俨然已经自己把自己加入了容嫣这一派,一双妖艳的眸子带着笑意看赫连菲,腰间挂着一条紫色的鞭子,又柔媚动人又不好惹的样子,说出的话极为嘲讽,“你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们干什么?”
赫连菲一时接不上话来,看了一眼赫连祁后,她身上武林盟主夫人的强硬散发出来,一身白裙,如莲花出淤泥而染,用清冷的嗓音道:“你和这位已婚之妇是这起事件的关键人物,我当然得从你们身上找线索,以便能早一日抓住那个制香师。”
“那真是对不住,我今晚累了,只想休息。”楚灵话音落下,抽出腰间的鞭子,“啪”一下狠狠甩过去。
赫连菲及时躲开,没再执意进去,维持着一张高雅的脸,离开了。
“盟主夫人有武功在身,但的确实力一般,只是三脚猫的功夫。”赫连菲走后,楚灵的紫色鞭子一下下拍在手心上,忽然俯身凑近容嫣,在容嫣耳畔低语道:“弟弟,我故意试探盟主夫人,是因为我怀疑刚刚那几枚暗器是她射出去的。”
“她武功不高,但会用暗器,她可能跟那群黑衣蒙面人是同伙,她是在贼喊捉贼。”
以前容嫣只在话本和前几个王朝中听说妖媚惑主的妖妃,虽然赫连墨在时,她被传为妖妃,但容嫣不觉得自己妖艳,现在碰上了楚灵,她脑海里的妖媚一词就有了脸。
而且楚灵身上还有一种奇异的香气,别说男人了,她身为女人都有些痴迷。
尤其是她靠近,在她耳畔低语时,容嫣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有点酥。
难怪楚灵会被制香师抓了。
“没有证据的事,先不要妄下结论。”容嫣推开门进去,坐到六仙桌前时,赫连祁已经把倒好的一杯茶递给她了。
温语柔也在容嫣的示意中坐下来。
赫连祁的第二杯茶没有给她,他喝了一口茶,便在指间转动着杯子,垂着眼眸,十分深沉冷漠的样子。
温语柔抿了抿唇,在龙川县,顾轻舟会亲自倒茶,并捧上给她,就像此刻的“顾轻舟”对待容峥鸣。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贵妇人,顾轻舟更是工部侍郎,他们的身份差距那么大,可顾轻舟对她总是那么尊重,又温柔爱护。
她知道夫妻之间有个词叫“相敬如宾”,新婚那几天她和夫君就诠释了这个词。
但后来她眼睛能看见了,司徒景行是疏冷的。
明明她和司徒景行才是夫妻,她却跟不是自己夫君的顾轻舟相敬如宾。
“我离开龙川县,本来是想去京城找我的夫君的,谁知在途中被抓了,被人丢在马车里,蒙着眼,然后便遇到了楚姑娘……”温语柔慢慢阐述着。
司徒景行并没有派人来接她去京城,一直也没书信送回来。
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家里的几个婢女和婆子突然不见了踪迹,她心里更不安了,便决定孤身一人去京城找司徒景行,留了顾轻舟在药庐。
顾轻舟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看起来是恢复了记忆,难道是她走后,顾轻舟也走了,跟容峥鸣汇合了?
“妹妹的体香也好闻。”楚灵坐在容嫣和温语柔中间,蹙眉猜测道:“可能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够制香师用的,所以她就把目标扩大为只要有好闻体香的女子,哪怕是已婚的,她也要提取她们身上的香气,妹妹这是太倒霉了。”
“应该是吧。”温语柔点了点头,忍不住看了楚灵好几眼。
楚灵太耀眼夺目了,让她这样各方面都不出众的女子在她面前,感到特别自卑。
她在想能不能跟楚灵学学穿着打扮,或许司徒景行就会重新对她感兴趣了。
“还有弟弟你。”楚灵转向容嫣,凑过去在容嫣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神魂颠倒的样子,“你的体香是我闻过最特别的,当心那个制香师盯上你。”
赫连祁展开的扇子忽然扫在楚灵纤细白嫩的脖颈上,眼里溢出杀气,阴恻恻开口,“嗅觉这么灵敏,你要不要闻闻我是何种体香?”
“你一个男人哪来的体香。”楚灵坐直身体,艳若桃李,看着赫连祁的目光妖媚无比,红唇却轻飘飘说出嘲讽的话来,“你身上的乌木沉香,是因为用了香料。”
容嫣看向楚灵,这话里的意思她知道她是女子了,仅仅靠嗅觉辨认出来的?
玉弦坐在床榻前的地上,照看着熟睡的孩子,并没有上前来。
这时容嫣走过来,把孩子抱给了温语柔。
温语柔脸上狐疑,直到看见孩子的脸,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瞳孔,抬手捂住嘴,眼里的泪簌簌滚落。
过了一会儿,她才迟钝小心翼翼地抱了孩子来,失而复得之下久久没缓过来。
“关于这孩子为什么会在我这里,你先不要问那么多。”容嫣等温语柔冷静下来了,她开口打断要询问的温语柔。
天星阁的事她不宜向温语柔透露,而且她还不确定司徒景行到底怎么回事,因此也无法告知温语柔什么。
“好。”温语柔对谁都习惯了顺从,最在意的孩子已经回到她怀里了。
她知道容峥鸣有自己的大事要做,她不打听那么多,只抱着孩子对容嫣下跪。
“快起来。”容嫣连忙弯身扶起温语柔。
她和温语柔同身为母亲,而且温语柔这性格太招人心疼怜惜了,还是自己的兄长顾轻舟喜欢的女子,无论从哪个方面,她都要护着母子二人。
除了赫连祁外,楚灵比容嫣几人都大,但显然没有成亲生子,很新奇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的脸,“妹妹的这孩子长得好俊,三分像妹妹,那七分应该像他父亲吧?”
“他叫什么名字?给我抱抱。”楚灵扯下紫色鞭上的玉佩吊坠,挂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那玉佩一看就是名贵又世间罕见的,温语柔推托着,把孩子递给了楚灵。
“收着吧,不值钱,我在家里整天摔着玩,我喜欢听玉碎的声音,越贵重的玉碎了后,声音越好听。”楚灵执意要送。
温语柔只当楚灵开玩笑,替孩子道谢,看楚灵没有生养过,便在一旁纠正着楚灵抱孩子的姿势,眼里都是温柔和怜爱。
只是提起司徒景行,心里便全是苦涩,顿了顿才说:“暂时,还没有起名字。”
“骁,骁勇善战的骁。”一直静默的赫连祁,突然淡淡说了一句。
容嫣喝了一口茶,当朝摄政王主动赐名,这是多少人都得不到的殊荣。
温语柔猛地抬头看向赫连祁,孩子被司徒景行抱走后,她日夜思念以泪洗面,人都憔悴消瘦了。
后来顾轻舟关怀起她时,她没有多说,只是很想给孩子起个名字。
但她读书识字不多,就让博学多才的顾轻舟给起一个。
顾轻舟起了好几个,其中就有“骁”这个字,连用得骁勇善战一词都一样。
她当时没有立刻定下来,现在“顾轻舟”又说了一遍,而且容峥鸣赞同地点了点头,楚灵也觉得这个名字好。
“好,那便叫司徒骁。”温语柔抬手抚了抚孩子的脑袋,眼里泛红,是酸楚又欣喜的。
因为孩子有名字了,也因为孩子的父亲没有参与进来。
赫连祁深深看了孩子一眼,“骁”字很好。
他赐的字当然好,只是“司徒”这个姓,不太好。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们还遭遇了此事,过于劳累害怕,我给你们煎一些安神的药汤,你们先沐浴,然后便休息吧。”容嫣对温语柔和楚灵道,让玉弦先带一会儿孩子。
房间留给两个女子,她和赫连祁三人出去了。
楚灵却关了门,握着紫鞭从后面跟上来,那样妖媚的美貌,出来就被不少目光追逐着,她不以为意,“我是习武之人,随便找个地方靠着就能睡,房间让给温妹妹和孩子。”
*
东方忱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一身的晨露,到了他和容峥鸣的房间门前,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温语柔刚起床,正站在床榻前弯身抱起也醒的司徒骁,听到动静后,她心里诧异容峥鸣几人身为男人,怎么直接闯进来了,同时抱着孩子转身。
温语柔的目光先落在了东方忱的脸以下,一点点瞪大瞳孔,在惊喜中红了眼眶,抱着司徒骁跑了过去,哽咽喊出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