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容嫣第一次说起那天晚上的细节,赫连祁才知道,原来他的母妃竟然是容嫣亲手杀死的。
她描述得那么详细,那个画面浮现在他眼前,让他犹如受着一刀一刀的凌迟之刑,赫连祁眸底一下子烧起了浓郁的怒火和滔天恨意。
“怎么?摄政王不继续装下去了?”容嫣的手就在赫连祁的胳膊上,一瞬间感觉到那肌肉的暴起,箍着她柔软腰肢的铁臂也在收紧、用力。
容嫣被勒得五脏六腑疼痛,感觉自己的腰快要被折断了。
她面色青白,却还在笑,“这样才对,摄政王对哀家恨之入骨,时时刻刻都想杀哀家,才是我们之间应该有的状态。”
她就是在作死,仗着被种了情蛊,赫连祁不能杀她,她时刻都在犯赫连祁的禁忌。
因为只有这样赫连祁才会原形毕露,不再伪装柔情。
她怕在情蛊的作用下,自己很快就爱上赫连祁。
然而赫连祁完全看穿了她,并没有像每次一样被激怒,失控。
他松开了胳膊上的力道,手抬起容嫣的下巴,一双墨染般漆黑又深邃的眸子审视着容嫣,随即勾起了嘴角,“容嫣,你现在不过是外强中干。”
“其实你心里很慌乱,你最怕跟本王相安无事,只有本王将你当仇人一样报复,你才不会让自己爱上本王是不是?”
容嫣的后腰被抵在桌案上,眼睫颤抖着,在赫连祁吻下来时,她的手紧紧攥住桌角,不可抑制的喘息。
赫连祁亲着容嫣的脖子,哑声低语,“现在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来刺激本王,本王都不会如你所愿失控,嫣嫣,你怕本王对你好,本王偏要对你很温柔深情,本王会爱你,很爱很爱你,要你沦陷在本王的爱里……”
容嫣的反应让赫连祁满意极了,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给了最盛大极致的宠爱之后,等她对他至死不渝后,再狠狠抛弃她。
赫连祁现在光是想着容嫣到时被他抛弃,伤心欲绝哭着求他的画面,心里就很畅快了。
哭啊,他可是很喜欢她哭的。
赫连祁身上硬挺滚烫到发疼发胀,想狠狠弄容嫣的欲望也随之汹涌而来。
赫连祁的胳膊忽然托住容嫣的臀,把容嫣抱在了书案上。
他躬身,容嫣那两条腿搭在他的双肩上,他就要埋脸到容嫣胸前。
迎雪在这时匆忙进来,低着头不敢看过去,不得不禀报,“太后娘娘、摄政王,皇上过来了!”
容嫣身上被撩起的热度一瞬间熄灭,猛地睁开眼,伸手拽住赫连祁背上的墨色长发,把人拉起来。
“来得很是时候,正好可以让你和赫连墨的好儿子,看看你和本王这个前夫是如何恩爱的。”赫连祁反钳住容嫣的双手,十指锁住她的十指,紧紧按在书案上。
他那健硕伟岸的身躯逼近时,容嫣的双臂撑着书案,身子被迫往后仰,躲闪挣扎着,“摄政王,放开哀家……”
在赫连逸的认知里她和赫连墨伉俪情深,她不能让赫连逸知道她和赫连祁苟合,尤其是为的是他。
那不仅会让赫连逸恨她,且会摧毁赫连逸的心志。
“不想让赫连逸知道也行,本王最近认了一个义妹。”赫连祁恶劣地勾缠着容嫣的舌尖,发出“啧啧”的声响,退开后在容嫣耳畔低语。
“本王想给这个义妹请一道封郡主的旨意,太后娘娘给吗?”
“给!”容嫣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了,被放开后以最快的速度整理着一切,心里在想那玉玺都在赫连祁手中。
赫连祁只是封妹妹为郡主,以他不可一世的性子,越过她和幼帝就做了,为什么那么反常要她同意?
当看到跟着赫连逸一起进来的宋凝霜时,容嫣解开了心里的疑惑。
“民女宋凝霜见过太后娘娘。”宋凝霜一身女装,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如弱柳扶风令人怜惜,一双杏眸顾盼生辉,给容嫣行了礼后,又巧笑倩兮地对着赫连祁福身。
“哥哥。”
容嫣:“……”
原来宋凝霜就是赫连祁新认的妹妹,嗯,情妹妹。
难怪要她答应呢,这是担心她还像前几次那样针对欺负宋凝霜,才要她先答应。
容嫣给气笑了,他们以为宋凝霜换了身女装,被安了一个新身份,她就不认识了吗?
跟她搁这儿闹着玩呢。
不过事实也的确是宋凝霜换了女装后,赫连逸和其他臣子们,的确没认出来她和摄政王总是带在身边的那个宋随从,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这大概是因为她身上有巨大的光环,能降智他们这些人。
“摄政王新认的这个妹妹,哀家看着怎么跟摄政王宠爱的宋随从很像?”容嫣可不会这么轻易让宋凝霜蒙骗过去,她就是要捶掉宋凝霜的光环。
赫连祁高大精壮的身躯被包裹在赤黑色衣袍中,那用金线绣的花纹精美绝伦还大气,衬得他整个人无比尊贵,又有着很强大的气场。
他正俯身在书案上作画,低头时从后颈到腰身拉出一条修韧的弧度,墨发铺散光泽如黑玉。
而那正面脸部轮廓流畅深刻,长眉斜飞,狭长的眼角弧度凌厉,明亮的天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流动,薄唇饱满泛着润泽……他不应该作画,他应该身处在画中。
“太后娘娘真是慧眼识珠,本王新认的这个妹妹,也是宋赢的妹妹。”
容嫣:“……宋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容嫣前世从宋凝霜那里学来了很多她那个时空的说法,宋凝霜是女扮男装的大号废了,就开始练小号了。
赫连祁边作画,边以兄长的身份温和地询问宋凝霜,“霜儿这是从哪儿来?昨晚在梅林里本王让人寻了你很长时间,你没回府,本王担心得一整夜都没睡好。”
容嫣坐在离书案不远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后,幽幽暼了赫连祁一眼,演戏演的很逼真,明明就是他安排了一切。
他昨晚哪睡得不好,在她的暖宫里暖了一夜,清早又肆意挥洒,别提多神清气爽了。
“朕在回寝殿的路上碰上了宋姨母,听说他是皇叔父摄政王府里的人,丝毫不敢怠慢,给她安排了宫殿住下,只是……”赫连逸站在赫连祁面前,恭敬地回着话,突然对赫连祁跪下行礼。
“只是朕治下不严,身边的几个太监色胆包天险些玷污了宋姨母,朕已经处死了那几个太监,朕让宋姨母受了委屈,请皇叔父责罚!”
赫连祁在这番话里慢慢停下作画,抬头看赫连逸时,深邃的黑眸泛着冷冽的寒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赫连逸这分明是借着此次机会,除掉他安插在他身边的那些宫人。
偏偏赫连逸理由得当,让他无从处罚。
看来在经过上次的教训后,赫连逸学聪明了,心志竟然没被他摧毁,反而在成长。
“起来吧,霜儿没有受到伤害就好。”赫连祁看到沈瑾书在这时进来了,免了沈瑾书的礼,把话题又转了回去,淡淡问:“霜儿一向是个路痴,在那么大的梅园里定是迷了方向,是谁送霜儿回来的?”
沈瑾书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端坐着的容嫣,心里是羞愧和慌乱。
毕竟昨晚他抱了宋凝霜,容嫣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不过这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节,女子的名节大于天,为了宋凝霜,他不会说出来,想必宋凝霜也是如此。
可谁知,宋凝霜咬着唇,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分明是不敢不对赫连祁说实话,却又在顾及着什么。
赫连祁察觉到后,皱起眉,浑身的威压压向宋凝霜,语气都变得凛然了,“说,发生了什么事?”
宋凝霜身子惊颤,不敢再隐瞒,容嫣三人拦都没机会拦,她红着脸,“哥哥,当时我在梅园里迷了路,还摔倒扭了脚,无法行走,幸得沈丞相一路抱着我出了梅园……”
容嫣停下了捻珠子的动作,深深蹙眉,她知道宋凝霜换小号,是为了重新刷沈瑾书的好感值。
但宋凝霜竟然把昨晚在梅园的经历说了出来,是为了什么?
宋凝霜和沈瑾书的行为,虽然两人尚未定亲,但放在宋凝霜的时代,男人和女人当众拥抱亲吻再正常不过。
然而在这个时代,那就是无媒苟合,要是传出去了,宋凝霜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哪怕没有到被浸猪笼那么严重的地步,她也会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被钉在耻辱柱上,以后都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
在这里,因为名节被毁而投河自尽的女子可不少,宋凝霜是还没有入乡随俗吗?
容嫣没思索多长时间,因为很快,赫连祁就给了答案。
赫连祁的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那薄唇绷直,语气肃冷地问宋凝霜:“当时有没有人看到沈丞相抱了你?”
“有……有的,一路上有几个宫人,然后就撞见了皇上,他身边跟了一众宫人,还有个锦衣卫……”宋凝霜说到这里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娇美的面上渐渐褪去了血色,红着眼眶看着赫连祁。
“哥哥……”
赫连祁“啪”一下把手中的笔重重撂在书案上,墨水都甩出了一个弧度,他浑身散发的雷霆之怒瞬间压向沈瑾书,“沈丞相,霜儿是本王的妹妹,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宫人们顿时跪了一地,沈瑾书也跪了下来,“臣有错,请摄政王责罚。”
沈瑾书心里在想赫连祁这是故意找他的麻烦。
因为他倒戈向了幼帝和容嫣,跟他作对了,赫连祁对于他这个背叛者、政敌,当然是无法容忍的,要除之而后快。
要真是这样,其实还好,就怕……沈瑾书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抬头去看容嫣。
当发现容嫣闭了闭眼时,他便知道容嫣跟他一样也预料到了那个可能,一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窖,脸色苍白如纸。
果不其然,下一瞬赫连祁冷冽的嗓音从上方传来,“你染指了本王的妹妹,确实犯了杀头之罪,但本王即便是杀了你,也挽回不了霜儿的名节了,何况本王爱惜人才,不舍得杀你这个一朝之相。”
“所以只能用另一种解决方式,那就是你得对霜儿负责,娶了霜儿……”
沈瑾书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在赫连祁没说完时,猛地抬头,高声打断赫连祁,“摄政王,臣不能娶你的妹妹,臣有罪,宁愿一死!”
“放肆!”赫连祁抓起书案上容嫣平常看得一本有关农业的书,重重砸向沈瑾书,冷嗤着威慑道。
“沈丞相是心有所属才不愿对本王的妹妹负责吗?既心有所属,为何在昨晚跟本王的妹妹有了那么亲密的肢体接触?”
他在唾弃讽刺沈瑾书风流多情。
沈瑾书下意识地去看容嫣,“臣没有……”
也不知是在辩驳自己没有心仪的女子,还是没有脚踩两只船,或许两个意思都有。
他不敢承认自己心仪的女子是当今太后娘娘,怕被容嫣厌恶,更怕坏了容嫣的名声,害了容嫣和幼帝。
沈瑾书低下头,紧攥的拳头上淡蓝色血管凸起,快要爆裂了般。
“既没有心仪的女子,那你便应该做一个有担当负责的男人,娶了本王的妹妹,你若是觉得霜儿身份低微配不上你……”赫连祁顿了一下,看向始终静默的容嫣,冷眸深处隐隐有笑意。
“本王来太后娘娘这里,是为霜儿请旨的,太后娘娘已经同意了,即刻起封本王的妹妹为柔嘉郡主,这样的身份足以跟沈丞相相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