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在寝宫中接待了袁隗。
“袁司徒,你近来对朝务似乎极为上心啊?怎么,又有要事要奏?让朕猜猜看,该不会又和吕布有关?”
袁隗为之一滞,因为,竟然被刘宏说中了!
“还真又是来弹劾吕布的?”
刘宏皱眉,颇为不悦。
倒不是因为弹劾这种行为,而是袁隗一再和吕布过不去,还总来扯自己的大旗,这让刘宏感觉到,袁隗是把他当傻子看,在利用他。
袁隗见刘宏不悦,起初有些慌,但很快想到证据确凿,就还是把奏章呈上。
刘宏翻开,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后,立刻又认真地看了看,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小黄门左丰,死了?”
刘宏抬头看向袁隗,满是意外:“朕没记得最近派宦官赴外办差啊?”
袁隗心里暗自得意。
这就是他此举的高明之处。
左丰私底下奉几个中常侍之命外出,这事抖出来,对宦官极为不利。
而左丰死在了吕布治下,又能打击到吕布。
所谓一石二鸟,不外如此。
“陛下,左丰确实死了。其尸体被人抛于河内,由河内太守亲自押送回京!”
说到这里,袁隗故意露出了惊讶之色:“陛下,左丰尸体运回来已有多日,您竟然不知道?”
刘宏一震:“竟然好几天?竟然一直没人和朕说?难道,左丰此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袁隗的表情更加夸张:“陛下既没有指派宦官外出办差,出了事后,又没人上报于陛下,这里面,怕是问题不小啊!”
刘宏目中露出了羞愤之色。
当着外朝大臣的面,自己重用的宦官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糗!
过去,自己可是拿两张牌互相摩擦彼此的,现在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的牌面干了什么!
袁隗看似嘲笑的是宦官,却让刘宏感觉到被嘲笑的实际是他。
“袁司徒,你先且退下,朕要亲自问问此事。”
刘宏不想被袁隗再看笑话,于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袁隗自然也不敢太过分,不过走到门口时,却还是忍不住回头说:“陛下,左丰欺凌百姓,这引起了天下百姓的愤怒,而其死在吕布面前,吕布却无动于衷!陛下若是不能妥善处置这些事,只怕后患无穷啊。”
刘宏没说话,实则,也无话可说。
袁隗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但现在打嘴炮也没用。
刘宏多年玩这两张牌,早已练就了不错的帝王之术,也从中领悟了一些道理。
看似左丰只是欺负了一个寻常贱民,但就因为左丰被人群殴至死,吕布还放任不管,这导致宦官集团威风扫地!
两次党锢之祸,让天下人恨透了宦官。
可以预见,天下士人必定要打着吕布的旗号,打着为民伸冤的幌子,要把宦官集团摁在地上使劲摩擦。
刘宏若是不吭声,那就会失去宦官这张牌面,从此要面对强势的外朝百官,不得不借助何进这股外戚力量制衡他人,但何进没有根基,根本不足以对付袁家为首的庞然大物。
一旦斗法失败,自己没准就会被人借昏庸无能、重用宦官赶下台。
但若贸然为宦官出面也不行。
士人的嘴太厉害了,太能煽动人心,再配上亲朋故旧、门生故吏、无数的田奴佃户部曲,刘宏敢和他们正面硬扛,就有可能激起一些不可控的后果。
所以,袁隗的威胁,不是空口白牙无关痛痒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一个处理不好,刘宏自己都会引火烧身,地位不保,甚至是性命不保。
“一个小小的雁门太守,怎么会给朕惹来这么严重的后果!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提拔录用他!”
此时的刘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但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
“来人!立刻叫诸常侍来见朕!”
宦官们还在聊着,就陡然被刘宏叫了出去。
路上简单问过宫女太监,众人都知道,左丰之死,已经被捅到了刘宏那里。
“诸位,看见了没有?袁隗要借此除掉吕布,更要打击我们!这事,若是我们摁不下去,那后果怕是很严重!”
蹇硕嗅觉比较灵敏,再一次提醒众人要小心应对,避免事情持续发酵。
张让却依旧不服气:“哼,不管如何,见了陛下再说!我就不信,真出了事,陛下会舍弃我们不管!”
众人到了刘宏面前,这才发现刘宏脸色阴沉的吓人,而这和往日只知道享乐的刘宏截然不同。
砰!
随着刘宏猛一拍桌子,话题就正式拉开了。
“左丰去雁门,究竟是谁的主意!”
还别说,往日很好骗的刘宏,如今一旦生气,众常侍个个肝胆俱寒,几乎不敢说谎。
“陛下,是老奴提议……”蹇硕第一个承认,而且,承认自己是发起人。
“哼!胆大包天!还有谁!”
“陛下,还有老奴……”
很快,刘宏发现自己的中常侍竟然全体参与了此事,于是更加震怒!
“竟敢合伙欺瞒朕?你们是嫌活的太久?”
众宦官立刻磕头否认,张让等人甚至被吓哭。
这时候,蹇硕也是颇感无奈。
本来还想着压下此事,结果,他们没说,袁隗倒是给捅了出来。
眼看无法遮遮掩掩,就虚实掺半解释起来。
“陛下,老奴如此,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近来袁家似乎更加强盛,卫家竟然愿意变卖家业,求袁家办事!而袁家也实在是飞扬跋扈,吕布虽然只是黑头出身,可他现如今已是两千石,而袁家竟然敢屡次试图害死他!”
“故而老奴就想,也许我们也该充实实力,早做准备,故而就让左丰去偷偷见一下吕布,看能不能将其拉拢过来。”
刘宏虽然没全信,但面色缓和不少。
“既然如此,为何不告诉朕?”
“陛下,这吕布毕竟是郭蕴的人,我等若是告诉了陛下,就代表着陛下,万一吕布不给面子,那不是落了陛下的颜面?故而,老奴想着这事有了点眉目,再说不迟!可谁知道,就好巧不巧,出了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