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启神色温和,眼神里带着温柔和包容,他将静和拉入怀中,哄着道:“没关系,大不了就再赋闲回家,我也就有空带你去九华山那个温泉庄子上小住了。”
静和抬起手臂环住楚启结实的腰身,说道:“可似乎有人要把济王联系上,到时候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
楚启面上神情一顿,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些日子外头传闻他自然也听过,只不过没有太在意,看来东宫还是不肯安分。
他厚实的大手托起她的脸颊,说道:“总有法子,别怕。”
静和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去卧莲庵了。”
卧莲庵——瑾老姨娘的住处。
许多话,有人捂着就能捂住一时,有人刻意放出去,顷刻间就传遍天。
就比如此时的济王府里。
冬日里天黑的早,才不过未时三刻,那天便已是灰蒙蒙的。
丫鬟们预备着拿火折子一一点了灯笼,又指挥着小子们挂回梁上,正忙着远远听见清道声,只动作灵巧地如同只猴儿似的急匆匆从梯子上爬下来,跪在道边上。
济王穿了一领泥金绲一指宽边的圆领袍子,脚步匆匆地走过,身后跟着丫鬟太监都是一溜小跑。
待那身影走的远了,跪在道路旁的小太监才站了起来拍着裤子上的尘土,跟身边的丫鬟说着闲话道:“王爷怎么走的这么急,我偷偷抬眼瞄了一眼,王爷脸色铁青的吓人。”
那丫鬟倒是个知道规矩的,夺了灯笼在手里道:“主子的事你也敢议论,仔细被拔了舌头!”
那小太监只得吐吐舌头,跑出去了。
那丫鬟也懒得理他,只又与那年纪大些的府丁将廊下的灯笼悉数点着了。
而这时候,济王已一路到了明华居。
明华居的暖阁里也亮起了暖橘色的灯,济王妃体贴地上前为济王解了大氅,又亲自从托盘上接过双手奉给济王,说道:“大冷的天儿,王爷喝杯参茶,暖暖身子罢。”
济王将茶杯接过来,又有些烦躁地撩在桌上,说道:“你身为王妃,职责便是襄助夫君,料理中馈,今儿我倒要问问你,你都做了什么?”
济王妃猜想是不是算计姚玲儿留子去母的事被知道了,她勉力保持镇定,说道:“王爷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济王站起身来,焦急道:“你知不知道,外头隐有传闻,说本王结了英国公为党羽,妄图谋害太子,你最近与那英国公夫人走得近,不是上赶着授人以柄么。”
济王妃方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与英国公府亲近,这不也是王爷的意思么,怎么如今却又怨起臣妾来。”
“此一时彼一时,”济王道:“外头说英国公夫人仗着有你撑腰,几次三番找梁国公府的碴,当着许多人给梁夫人没脸,本王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传出话来,说太子妃已经攒了英国公夫人的把柄,正准备发作呢,这个时候你还上赶着与她亲近,岂不是愚昧至极。”
济王妃心里也咯噔一下,前阵子她光顾着跟姚玲儿斗法了,没有关注外头的事,她忙道:“王爷莫急,我与三堂妹关系本来就不好,这是事实,等回头叫人传出些话去,也就是了……”她顿了顿,说道:“就说徐筠行借着嫡孙的名头,要谋夺父亲的爵位,有这样锐利的矛盾,外人怎么也不会把我们两家往一起扣的。”
以‘徐筠行抢爵位’为由,自然是釜底抽薪,十分有说服性,可也等于给众人提了个醒儿,徐二老爷呆傻,爵位由徐兆宽继承,大家都已接受,但实际上,徐筠行才是真正的嫡孙。不过现在这个关头,能赶紧跟英国公府撇清就好,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话风转转转,等隋大太太察觉出事情不大对头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因她送往英国公府和徐家二房的年礼都被悉数退回,往常她送的礼,国公府那边也会以差不多的价值回礼,而这回却是悉数退回,更以种种借口,没有让隋家的人进门。
她不得不让人去查一查,最近有什么反常之事。
而这个时候,楚启和静和都去了紫禁城。
楚启自然与文武百官一道向皇帝请安,文武百官陪同皇帝祭神。
因后宫没有太后,后位又一直空悬,除夕当日,外命妇们便只在午门外齐集行礼。
以往还有贤妃凑热闹,在外命妇们行礼后会传旨请诸位夫人去后宫说话喝茶,各宫里有样学样,也会请几位夫人四处转转坐坐。
如今贵妃性子冷淡,却坚持礼法,并没有张罗这件事情,贵妃不发话,惠妃淑妃即便是想找几位夫人去宫里联络联络感情,也没有胆量开口。
因此众位夫人行过礼便就都各自回府了,一时间午门外权贵云集,宝马香车,络绎不绝,端的是天朝气象,富贵泼天。
英国公府的马车正好与宋阁老府上的马车相近,静和少不得上前与宋夫人寒暄。
宋夫人道:“老爷预备让昀儿去底下历练一番了。”
四周人多,说话也多有不便,静和点点头,那边瞧见梁夫人走过来,静和便同宋夫人告了辞,有意躲开梁夫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回到隋家。
隋大太太脸上满是惊愕,问底下跪着的管事模样的男子道:“大奶奶遣人去了梁国公府请安,怎么你们都哑巴了么?都不来通报一声。”
那管事说道:“当时跟着赶车的是大奶奶的陪房,只是说出去采买些东西,马上要过年了,奴才也没有多心,这事还是您问起来,奴才灌醉了那陪房,才套出了话儿,那赶车的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大奶奶日后就有太子妃和梁国公夫人照拂,以后他怎么也能混个管事当当,要奴才们孝敬他哩。”
“混账!”隋大太太气的浑身发抖,怪不得英国公府将自己送过去的年礼原封不动地打发回来,原来是自家出了内鬼,真真儿是个好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