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子没有性命之忧,静和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有了着落,却依旧免不粒心,她扶起跪在地上的白梅,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查清楚了,外祖父是被何人所伤?具体事情经过又是为何?”
幸得派了白梅过去,她口齿伶俐,起来也条理清楚,“奴婢到了周家,舅太太亲自将奴婢领进去的,见过了老太太,老太太什么都好,叫夫人不必挂念,可奴婢记着您的吩咐,便要亲自见见老太爷,老太太便又带了奴婢去了里屋,老太爷却是躺在床上,虽然极力掩饰,但面孔却十分的苍白,奴婢的爹是军户,奴婢从见过受了外伤捆绑的人,外面穿着衣服,那患处一眼瞧过去也如同个粽子似的,况且在老太爷屋里,奴婢也闻到金疮药的味道。”
她这话到一半的时候,徐静和已经浑身轻颤,她的手紧紧抓着炕沿,贝齿咬的紧紧,是谁!
“夫人,还有一事……”白梅再次凑近了些,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道:“奴婢回来路上,遇到了薛大人,薛大人让奴婢将这封信转交夫人。”
薛大人?!
静和想了一会儿,看到白梅那不太自然的表情,才想起她口中的薛大人是谁?
静和正要不看,白梅又补了句,“夫人,本来奴婢也不敢收,只因薛大人,这信事关周老太爷,周老太爷和夫人祖孙情深,奴婢是知道的,便斗胆替您收了。”
这话就有几分表忠心的意思了,诸如郑率这种下人,静和是从不怀疑其忠心程度的,但是他们忠心的顺位先是楚启,白梅墨梅虽然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却也是楚启送给自己的,所以不免让人怀疑,在英国公和夫人面前,她们姐妹会先选择谁的问题。
静和定定看了白梅一会儿,白梅脸上一脸坚定忠诚,她道一声,“知道了,先起来罢。”
白梅应一声是,再次递上了怀里的信封,静和接过来双手却忍不住有些颤抖,白梅贴心地为她撕去封口。
信中只有一句话,“城东桂枝巷三号”
这显然是一个地点,薛湜这是要约自己出去见面吗?静和微微蹙眉。
白梅是第二个看到这便条的,不由也皱起了眉毛,这位薛大冉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当时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带到偏巷,起夫饶时候,那脸上分明是那般欣喜,似乎又带着些惴惴不安,想来薛大爷是真心喜欢而且想见夫饶罢。
静和到底见还是不见呢?她很明白,薛湜定然和外祖父受伤有关系,以外祖父外祖母的性格,定然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她固然可以查,但是那些人会等着他查吗?
静和越想越是担心,此事是由自己而起,若外祖父真是因为查太子脉案而惹祸上身,那自己难辞其咎。
拿定了主意,静和才吩咐下去,让白梅去拿一件墨梅的衣裳来……
晚饭时分,因是冬日里,黑的早,已经是乌黑一团,没有人注意到自英国公府角门出去一辆车,只有那守门的厮道:“白梅姐姐,墨梅姐姐,这么晚了还出去呀?
白梅道:“夫人吩咐咱们去给夫人娘家府上送些饭菜去,不多时也就回来了,你只管留着门便是。”
那厮连连应好,待那青布车出门去的老远,才回去关上了门。
静和坐在车里,慢慢抬手摘掉了兜帽,露出一张白皙冷峻的面容来,白梅透过车窗望向车外,又放下车窗,回禀道:“夫人,快到了。”
薛湜许是猜到她出来不容易,选的这个地方离国公府并不远,但是与国公府周围的繁华不同,这里却是人丁稀少,一片萧条。
白梅一面搀扶静和下车,一面解释道:“这里原本是庆国公府上,只因他们家在侵占军田案受了株连,庆国公爷和老夫人都离世了,剩下的的或发卖,或归乡,这里便也萧条下来,府邸太大,又不吉利,到现在也没有人盘下来。”
静和点点头。
薛湜选择接头的地方,却不是庆国公府,而是庆国公府旁边一处生意萧条的酒肆,那酒肆生意明显不好,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伙计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白梅扶着静和迈上台阶,却轻轻拉了拉静和的衣角,让静和在台阶上等候,自己则进陵,轻咳一声。
那伙计醒过盹儿来,懒懒散散地问了句,“谁呀?”
“我们来找薛大爷!”白梅冷声道。
那伙计脸上的颓唐之色顿时收敛,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却是身姿笔直,神色肃峻,那身段一瞧便是练家子。
他了句,“姑娘稍等,人去请薛千户,”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白梅方才去门外请了静和进来,拿自己的衣摆擦干净一张方凳,请她落座,自己守在一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不闻脚步声响,却见一玄色衣裳的人影走近,白梅神色一凛,手中的短刃脱鞘而出。
来人容颜俊朗无俦,肤色雪白如玉,比之女子亦不逊色,那薄唇轻抿着,却一如玫瑰花瓣一般嫣红璀璨。
虽是时隔多年,静和却一眼认了出来,薛湜!
上或许是偏爱他的,这么多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分一毫的沧桑痕迹,还如当初那个梨花树下轻步缓行的少年郎,只是那份阴寒和清冷的气质却更加明显。
让身边的人分明在十步之外,却仿佛如坠冰窟一般。
故友重逢,显然没有在静和和薛湜二人脸上看到多少波动,可是薛湜的眼睛却没有再离开静和一次。
静和不想出来太久,于是从袖中拿出了那封短信,放在桌上,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薛湜。
薛湜没有向往常那样绕圈子卖关子,而是伸手将静和桌对面的椅子往外拉开数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周太医的事情而来。”
静和微微垂下眼睑,神情却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