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不疑有他,笑着应了好,隔着窗帘吩咐紫瑛,让车夫去菊月楼。
紫瑛是办老了事的,跟车夫了之后,又吩咐随行的厮柴胡先去一趟菊悦楼,看着人收拾出一个干净整洁的包厢来,并留意一下是否有闲杂热。
等她们两个到的时候,紫瑛已经探听清楚,亲自在前头引路。
静和扶着桑叶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不由抬起手中的帕子在腮边扇了两下,道:“这气,怎的这样闷热。”
梁若琳似乎在想着自己心事出神,闻言只随意答了一句,“听南边一直在下雨,许是这边也要下雨了。”
静和抬头望去,果然见几只燕子飞的低,便吩咐紫瑛,“待会子吩咐人回去取了伞带来。”
梁若琳已经提裙上了楼,二人在雅间里坐下,梁若琳先看了一眼手中的播,眉梢微微一挑,道:“真是巧,这家酒楼也有这道‘干辣葫芦鸡’,看来是西北菜。”
静和不明所以,道:“不成想妹妹对西北菜还有研究。”
“姐姐有所不知,”梁若琳从手中的泥金菜谱上抬起一对黑葡萄珠儿一般的眼睛,道:“当初太祖皇帝从西北起家,我和母亲、姐姐随着我父亲一道从西到东,这些补是常吃的,我姐姐不仅爱吃,还十分善于做这一道菜,”她到这里,面上露出些好奇的神色来,“难不成让谨哥哥没有给你听,当时姐姐时常做这道菜给让谨哥哥吃,让谨哥哥总是赞不绝口的。”
梁若琳的姐姐……也就是太子妃,太子妃做菜给楚启吃?!
静和仿佛看到一个晴霹雳,她的的确确没有听楚启过他和太子妃相识,更何况还吃过太子妃出阁前亲手为他烧的菜。
梁若琳眸底似乎闪过一丝快意,这点痛快令她觉得之前所受的欺侮都烟消云散,她如一条吐信的毒舌,语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流利地继续道:“让谨哥哥那时就时常夸赞姐姐温柔得体,这会子还时常我,不如姐姐端庄,懂得大体。”
静和放在膝头的手紧紧地攥住衣裙,以此保持面上的神情依旧从容淡定。
梁若琳一边着旧事一边打量着没有任何异样的徐静和,她原本以为徐静和听到这些话后或许是表现出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地与梁若琳暗语交锋,还是应该言辞冷厉地阻止,又或者撂下脸来,拂袖而去,但是这些都没有出现在徐静和的脸上,徐静和漂亮清丽的五官变的死气沉沉,整个人仿佛呆滞。
饶性格是生的,静和的骨子里还残留着周氏的柔善和徐二老爷的厚道,这一点仁厚让她潜意识地没有从最坏的地步去揣度梁若琳,她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梁若琳所的这些事,她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听更多一些内容,她扯动了下唇角,极力想要扯出笑容,但是那笑容却显得很干,“这么,让谨与太子妃以往便是旧识?”
梁若琳的笑容相比之下就自然的多,“那是自然,姐姐和我当时与娘亲一道跟随爹爹在并州,平郡王妃当时也在并州,姐姐怕平郡王妃初来乍到,闲来无聊,便时常过去陪伴,而让谨哥哥又只有这样一个亲姐姐,他们是青梅竹马也是不过分的。”
太子妃么……静和回忆起在贤妃宫里与太子妃短暂的相见,她极力在脑中重塑那个模糊的影子,虽然不甚清晰,但是隐约看到那样一个温婉端庄的人,甚至与自己有一点点相似,她们两个都是那种如兰般的气质,至于太子妃的长相,能得太子如此珍爱看重,怎么会是庸脂俗粉之流呢?
梁若琳见火候差不多了,狠狠地以轻描淡写的话语添上了最后一把火,“对了,当时姐姐为让谨哥哥做的剑穗,似乎让谨哥哥还留着呢,姐姐打络子的手艺是极好的!”
络子?!剑穗?!
静和以往并没有十分关注过楚启外院的事,并不知道这个剑穗的事,这会子她却十分迫切地想回去看一看那个剑穗,问一问楚启!
她腾一下从桌旁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失态与否,胸脯急促地起伏了数下,她才勉强用平稳的语气道:“我想起家中还有些事,妹妹想要吃什么,只管点了,我留下人结账便是。”
梁若琳唇角翘着,眼睛里却带着几分冰寒,“徐姐姐请便,”罢还很体贴地让出了一条路。
静和低头走了过去,恰好与吩咐人准备雨伞的紫瑛撞了个满怀,紫瑛唬了一跳,行了个礼道:“外头果然落了雨点子,奴婢已经安排好雨伞了,梁家也派了马车过来迎梁三姑娘……”她匆匆了这样一句,只觉得静和的脸色有几分苍白,赶忙问道:“夫人,您这是……”
静和生怕自己一开口,一张嘴都会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来,时至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自己永远不是那种永远不动波澜云淡风轻的人,她剪短的了一句,“回府!”
紫瑛见她如此异常,心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她哪有心去管梁若琳,忙搀扶着静和下了楼。
车夫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吃完了饭,原本已经卸了车,少不得又冒雨手忙脚乱地套车。
桑叶生恐静和被雨气扑着着了风寒,声劝道:“夫人,不若咱们回厢房躲一躲雨,或是另找一间包厢去坐一坐?”
静和淡淡跨前一步站在廊下,哗哗掉落的雨点子砸在静和的裙摆上,面前的急乱让她心中格外的浮,若换了上一世,只怕她早已哭闹一场以发泄这满腔的情绪,或者不管不关冒雨跑回英国公府去质问楚启,但是这一世,她早不是那个直率单纯,如同一张白纸一般的傻丫头了,她是堂堂诚阳县主,陛下钦封的一品夫人,这一点与楚启也是无关的。
想到这里,静和的心渐渐安稳一些,既然她是英国公夫人,她就自有她的体面和尊贵,不容任何人轻视和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