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在打了个寒噤之后,看住了陶静平:“这是你儿子!再说了,你又何必与我们两个婆子过不去?”
“是你们与我过不去。”陶静平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目光却是森寒,认真的样子更是叫人觉得心惊胆战。“你们绑我妻儿威胁我在先,此时却让我不要和你们过不去。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既然驸马爷您已经找回妻儿,又何必非要如此两败俱伤?”婆子是真的有点儿怕了,所以竭力的说着,想让陶静平收回那种疯狂的念头。
然而陶静平却显然是无动于衷:“你以为我真的会信你们会将孩子还回来?与其让你们用孩子继续威胁我和九公主,我倒是宁愿从没有过这个儿子。再说了,敢动我妻儿,我若是就这么算了。那以后我如何还在朝堂上立足?如何再保护我的家人?敢动我的人,我定是要呲牙必报的。”
陶静平的声音很冷,像是地狱里吹上来的阴风,生生的将人吹得汗毛倒立,背生冷汗。即便如今是炎炎夏日,可再猛烈的太阳也驱不散这种寒意。
“就算你们不肯,等你们死我再慢慢查就是了。罪魁祸首,总归是要给我儿子陪葬的。”陶静平露齿一笑,然而那股森寒的气息却是全然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的猛烈了。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天空的云朵都被染成了金红色,只是这样的颜色此时看来,却是颇有一股子肃杀的味道。而陶静平就背对着那片红色,眼睛里冷冷的折射出慑人心魄的光来。
所有人都是感觉到了陶静平心里的那股子肃杀味道。
而所有的人也都是觉得陶静平大约是疯了——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对自己亲生儿子都这么狠,那对外人呢?想到这些的人,登时就是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噤。
什么是恐惧,这就是恐惧了。
两个婆子已然是被陶静平吓得呆住了。
“最后一次机会。我数十下。”陶静平的语气还是古井无波一般,可却又透着一股子森寒的味道。让人不得不忌惮,不得不认真。
谁也没当陶静平是开玩笑。所以当陶静平真的开始数数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微微一颤。然后所有人都盯住了那两个婆子。
这样的目光,自然无形之中又是一股压力。加上陶静平的,几乎就要将人的意志摧垮。
那个婆子到底没坚持到第五下,便是崩溃般的大喊起来:“我说,我说!”
陶静平示意奶娘上前去将孩子抱过来。这个奶娘还是九公主之前就找好的,如今正好也能排上用场了。
奶娘其实也有心惊胆战,可是面对这样可怕的陶静平,她却是半点反抗和迟疑也不敢有。
孩子顺利的被抱了回来。
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没有人看见,陶静平披风掩盖之下一直紧绷着的背脊也是松弛了下来。再接着,众人就只听见“噗通”一声,却是陶静平一头栽倒了下去摔在地上。
陶静平的随从忙上前去看陶静平的情况,这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陶静平手上的伤口是一直在出血的,此时不仅是袖子,就是外头包扎的布也是被染成了红色,且一直在往外侵润。大有不肯罢休的架势。
陶静平应是失血过多了。再加上他这些日子为了找寻九公主日以继夜不肯歇息,就是铁打的人也是熬不住。好在,九公主和孩子都是找回来了,且是平安无事。
接下来自然事情也就好办得多了。即便是陶静平昏过去了,也完全不影响事情。请太医的请太医,押送那两个婆子的押送两个婆子,负责守卫的则将整个宅子都围住,防护得滴水不露。
等到陶君兰知道消息的时候,几乎已经是晚膳时分了。因陶静平忽然倒下了,所以李邺不放心将这事儿交给旁人,审问的事情他就干脆自己揽了下来,只是打发了周意过来跟陶君兰回话。
陶君兰听闻九公主和孩子都是平安无事的时候,登时庆幸无比,笑容更是怎么也止不住:“找回来就好,找回来就好。经过这一场磨难,以后孩子和大人必然都是平平安安的,再无灾难!”
随后,陶君兰这才想起来问一问:“九公主生了儿子还是姑娘?”
周意笑道;“奴才还想问太子妃讨个红包呢!九公主生了个十分健壮的小子。”
陶君兰一听这话,登时就是笑逐颜开:“好好好,这红包一定少不了你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头更是想: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而且,陶静平有了儿子,她也就不担心陶家的香火了。
这样一想,心情自然是更好了。
周意看着陶君兰高兴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的道:“不过,陶大人受了一点伤。”这个时候跟陶君兰说,自然也是怕一开始就说陶君兰受不住。
陶君兰登时一惊:“怎么会受伤了?”语气也是不由自主的急切起来。
周意忙解释;“伤势不算严重,只要好好休养也就无大碍了。太子妃不必太过担心。”顿了顿,他又解释:“也是为了制服那些挟持九公主的人这才受了伤。”
周意这么一说,陶君兰自然也就是立刻松了一口气。不严重就好。
周意见陶君兰放心了,也就没再多说,只是说还要去李邺跟前服侍,也就告退了。
陶君兰让周意顺带给李邺带了些吃食过去,这才放了人。随后又叫了红螺来吩咐:“你明儿一早出宫一趟,送些东西去陶家。一则是祝贺陶家添丁之喜,二则也去看看九公主和静平,九公主这番肯定受了不少惊吓。你将那块安神暖玉找出来送过去罢。至于静平,就给他送些伤药去。”
红螺笑盈盈的应了,故意凑趣:“这下太子妃该高兴了,九公主生了儿子,您可得好好的奖赏九公主才是。”
“她生不生儿子,都是陶家的大功臣。你这样一说,倒像是我非要逼着她生个儿子似的。”陶君兰嗔怪的看了红螺一眼。
红螺笑嘻嘻的:“得了罢,难道太子妃您真不想九公主生儿子?真生了姑娘您就不失望?”
陶君兰登时失笑:“失望自然是失望的。可也就不至于要怎么样去逼着九公主生儿子罢?这也是人之常情。”
说起来也奇怪,若是别人敢嫌弃明珠,她是必然不肯的。可是如今轮到她去挑别人,又和其他人是一样想法了,总盼着九公主能生个儿子才好。大约这也是人的劣根性在作祟罢。不过希望归希望,她也只会埋在心里,至于要说做点什么,她却是不会了。同样是做母亲的,她自然也体谅九公主。
再说了,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她的侄儿侄女,又有什么可嫌弃的?
“两个孩子倒是生日十分接近,只可惜长生的身子——”陶君兰想起长生那孩子,顿时叹了一口气。想起那日细细得跟小奶猫的声音,她心里就觉得心疼怜惜得不行。
提起长生,红螺也是不笑了,不过却还是宽慰陶君兰道:“太子妃也别过于担心了。长生那孩子看着是有福气的,自然能平安长大。”
陶君兰点点头,也不再说这些了。只道:“去将拴儿和明珠带过来罢,该用晚膳了。”
一时母子三人一起用了晚膳,陶君兰又陪着孩子一起玩了会,到了睡觉的时辰这才又让奶娘将孩子们都带了下去。然后叫来春卉:“宫里今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
春卉便是低声禀报道:“今儿宫里的浣衣局打发过去了几个犯了罪的宫人。太子妃猜猜,是哪一个宫里发配过去的?”
陶君兰沉吟片刻,然后挑眉一笑:“是庄嫔宫里?”虽说皇帝金口玉言已经升了庄嫔的份位,不过到底还没正式的宣告后宫,举行册封典礼,自然也就还是只能叫一声庄嫔娘娘。
春卉笑起来:“太子妃您果然是一猜就中了。的确是庄嫔娘娘亲自打发过去的。而且,她们都是曾经服侍过九皇子的人,都是宜妃娘娘留下的。庄嫔娘娘给九皇子重新安排了人,就是奶娘也是换了。任凭九皇子怎么哭闹也是执意换了人。”
一岁多的孩子已经不肯任人摆布了,而且十分认人。宜妃没了,九皇子最依赖的就是奶娘,毕竟吃了一年多的奶,日夜朝夕相处着,那情分不是假的。
此时陡然换人,九皇子那是必然不适应的。哭闹也是正常。
之前陶君兰将那奶娘送过去,也是提醒过顾惜的。奶娘虽然有罪,可是到底还是九皇子重要。暂且还让奶娘出现在九皇子跟前,却让别人去服侍九皇子,然后再慢慢的将那奶娘淡出去。这样一来,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没想到,顾惜却是不肯如此。这般非要换人,顾惜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陶君兰兴味一笑,吩咐春卉:“去告诉浣衣局的管事妈妈,若是死了一个人,就拿她的命去补。若走漏了半点风声,我要她的舌头。不过,她若是乖乖听话,银子也好,升职也好,我都是可以满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