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螺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所见娓娓道来:“当时桃枝姨娘的态度着实奇怪——就拿古姨娘来说,古姨娘虽说也不大痛快,可到底没太拦着,闹闹也就算了。毕竟还是希望抓到刺客的。可是桃枝姨娘的态度,则是一直在反对,还拉着古姨娘出头。依照着平日里桃枝姨娘的性格来看,却着实有些古怪。”
陶君兰闻言点点头,然后接过话头继续说下去:“当时她和古玉芝站在一起,可云谷却是宁可去抓稍微远一些的古玉芝,也没动她。”
这个情况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云谷要么是真对桃枝这个主子有几分感情,要么就是觉得不能动桃枝。前一种……可能性着实不大。所以也就是后一种了。而什么样的情况,让云谷觉得桃枝不能动?这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陶君兰侧头看了一眼红螺:“仔细查查桃枝平日对那云谷如何。再叫人仔细盯着桃枝的动静。”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去当面质问的。所以只能暗中盯着,当然,这暗中盯着显然也是能盯出不少东西的。
陶君兰想起桃枝当初本就是皇后赐下来的,顿时便是又笑了:“说起来,倒是我们自己忽略。”本就是皇后的人,若说再和皇后勾搭上,为皇后办事儿得好处,那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天微微亮,陶君兰就让人压着云谷一路进宫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自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唱一出大戏给众人看才好。
抱着这种想法,陶君兰直接就去求皇帝。而不是去后宫寻皇后和太后。
太后如今连寿康宫都轻易不肯出了,对外头的事儿也没那么多精力再去管。所以她就不打算去麻烦太后了。至于皇后那儿——去了也不过是给皇后灭口的机会,自然是更不用去了。
当然,其实作为内命妇,陶君兰虽说是该直接去找皇后的。可是这般直接求见皇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也能勉强算得上是皇帝的儿媳妇了。
陶君兰是掐着时辰去的,赶在了皇帝上朝之前。她的本意很简单,那就是将这事儿闹大,能闹多大闹多大。
宝船太监在得知了陶君兰来意时,深深的看了一眼陶君兰,末了低声道:“陶侧妃可想好了。皇上最近心情可不大好。”
陶君兰微微一笑:“多谢公公提醒。”不过,她还真不怕皇帝心情不好。毕竟,就算皇帝心情好,她也得想法子弄得皇帝心情不好才是。不然,如何来的雷霆震怒?如何来的雷霆手段?
皇帝到底还是召见了陶君兰,因为陶君兰说是求皇帝救救拴儿的性命。别的也就罢了,关系到自己大孙子,皇帝再怎么还是紧张了。
陶君兰见了皇帝后,便是直接跪下了:“求皇上救命!”
“到底怎么回事儿?”皇帝还急着上朝,自然是不愿意耽搁时间,所以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了。
“昨日深夜,臣妾等都睡熟之际,府里又来了刺客,这一次,险些便是得手了。若不是当时明珠起夜叫臣妾发现了异样有所防备,只怕臣妾母子三人都要于昨夜尽数丧命!”陶君兰跪伏在地上不肯起身,只哭着述道。
这个时候不哭,什么时候才哭?一面哭,陶君兰一面又哽咽:“慎儿已经不见还未找回,若是拴儿和明珠再出事,臣妾是再无颜面去见王爷了!如今端亲王府频频出事,臣妾着实是慌了神,还求皇上怜悯我们母子,将王爷召回来一起寻慎儿罢!”
皇帝自然是又惊又怒:“什么?又有刺客!”随后就听得皇帝怒道:“这刺客如今可真是满天飞了,看来朕这个皇城,根本就是形同虚设一般!”
皇帝是真不乐意听见刺客这两字。从年初开始,这一年到底出现了多少刺客?他听着都是觉得烦了!再则,频频出现这些腌臜的手段,本来就代表了一种不稳定,这叫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宝船太监见皇帝动了真火,忙上去劝说起来。
皇帝好半晌才缓过来,看着陶君兰仍是跪在地上,想起方才陶君兰的请求,心里虽说不悦,到底却也没出声训斥,只淡淡道:“端亲王出去办事,乃是为了社稷百姓,为了造福万民。你这等妇人之见,却是不要再提起了。至于端亲王府,朕会亲自安排护卫过去!朕就不信了,这些刺客都是长了翅膀?!”
陶君兰先是谢了恩,然后才低声道;“其实这次刺客不是从外头进府的,而是原本就潜伏在府里的。就是慎儿……想必宝船公公也是与皇上您提起过,是慎儿的贴身奶娘做出了这样的事儿,这才叫人防备不住。”
“你是如何管家的?”皇帝这下也是皱眉了,因知道陶君兰是管理中馈的,所以也就直接责问起陶君兰来。
陶君兰忙出声解释:“这次的刺客,进府的时间比臣妾还要早些。而慎儿的奶娘,都是侧妃,臣妾着实也不好插手姜侧妃那边的事情,是以慎儿的奶娘是姜侧妃自己选的。”
这些人,和她着实都没什么大关系。不过想了想,她还是从善如流的认了错:“不过也和臣妾有关系。是臣妾管理不严,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皇帝也没真起了心思计较,因为此时宝船太监适时出声提醒了:“皇上,那刺客被抓住了,您看是不是叫人审问?”
皇帝听了这话,倒是看了陶君兰一眼,随后又看宝船太监:“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务必审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皇上英明!想来若是查清楚了,日后端亲王府也能有个清净了。”陶君兰磕头谢恩,又哽咽道:“王爷素来与人为善,遇到什么也尽量隐忍不肯和人起了争执,怎么就偏偏就还有人处处与我们端亲王府过不去?求皇上与王爷做主才是!”
陶君兰哭得可怜,自然也就让皇帝想起了李邺来。李邺的性格的确是个温和的,只是似乎从来都有不少人不喜李邺,处处为难李邺。从幼年时候遭逢大难算起来,李邺着实已经经历过不少的事情了。而他这个父亲,也的确是从未为李邺做过什么,就连主持公道也没几次。
就好比之前李邺遇刺受伤,又被人惊了马,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他也心知肚明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不过为了朝堂的安稳,势力党派的均衡,他到底只粉饰太平了。
这样一想,皇帝又想起了太后说的那句“偏心”了。冬至宴上,太后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没有半点错。皇帝沉吟着,心里渐渐生出了几许愧疚来。
对于李邺这个儿子,他的确是亏欠良多。以前也就罢了,毕竟是身不由己的时候更多些。可是现在呢?现在想想,他作为皇帝,却是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别说儿子,就是儿子的儿子,也是没保护好。
慎儿的事情也就罢了,拴儿若是再有个什么……
皇帝忽然有些不敢想了。
皇帝兀自沉思良久,连早朝的时辰耽搁了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宝船太监提醒了一句。他这才醒过神来,匆匆打发了陶君兰之后,他这才往朝堂上去了。
宝船太监则留下来处理这次的事情。
“是谁在背后搞鬼,想来公公心知肚明。”陶君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然后看着宝船太监微微一笑:“还请公公帮忙才是。”
陶君兰是将方才皇帝的神色看得分明的,她知道皇帝这是心中生出了愧疚了。一时有些嘲讽,又明白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废太子的好机会。
宝船太监倒是也没推辞,应了一声。
而陶君兰则是收拾了一番,然后就去见太子妃了——太子妃如此形事,她也得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不可能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者,不是太子妃的意思,是皇后的意思。不过,不管是谁,她今日都要不客气一回,好叫他们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
别忘了主动权还在她的手上!
因去得早了,太子妃刚好要用早膳。陶君兰见状便是一笑:“太子妃这是在等我一起用膳?那我便是不客气了。正好出门太早,早膳也没用。”
太子妃只得吩咐人添碗筷。然后垂头敛目,也不率先开口。
陶君兰也不开口,慢条斯理的用餐。说实话,宫里的这些早膳,未必比得上王府的精致可口。不过花样也的确是不少就是了。毕竟王府人少,也犯不着折腾那么多早膳不是?
因为太子妃也跟着一起吃,所以陶君兰倒是不必担心下毒,放心大胆的吃了个心满意足。说真的,她是真的又累又饿,此时热食进肚,整个人都是舒缓了不少。
待到用完了早膳,陶君兰这才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子妃一眼:“到底不是亲生的,看来太子妃是的确不愿意让那孩子进宫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一回好事,将那孩子送到太后或者皇上手里罢。顺带,再好好的谈一谈那孩子的身世。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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