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怒气勃然,陶君兰看着既欣慰又心酸,最后苦笑一声却是肃穆道:“这不是狠心不狠心,更不是为了权势和荣华富贵。我是他姐姐!我又如何愿意看见他去送死?!只是这是他的选择,我们纵然再担心再心疼再不愿意,却也只能选择支持他!”
“我不许!”九公主显然是完全听不进去的,态度强势无比,和往日大相径庭几乎判若两人。
陶君兰见九公主这般,便是也沉下脸来,语气冷了几分:“九公主,你若真是想找个庸庸碌碌的男人,想找个听话的男人,当初就不该选了静平!他作为男人,他有自己的抱负,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你若是怕这怕那,当初就该找个普通世家子弟!”
九公主被陶君兰这话训得一愣。
陶君兰再沉声言道:“静平不仅是你的九驸马,他还是朝廷官员!他还是我陶家唯一的希望!在我看来,他不愿意只顶着个九驸马的名头过日子很好!这才是个男人该有的气度!”
说完这番话,陶君兰也不再多说了。只是心头却是微微有些失望——九公主关心在意陶静平是好事,可是这种想法……果然娶公主和娶一般的姑娘是不同的。
怕是在九公主看来,陶静平现在已经很好了罢?
九公主死死的抿了抿唇,盯着陶君兰倏地冷笑一声:“你真以为他这般拼命只是为了光复陶家?你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分明就是为了你这个好姐姐!他这是在替你铺路!他怕你将来做皇后不够资格,所以只能拼命去建功立业,好与你撑腰罢了!”
九公主的语气透露出了她的情绪:显然,她心里是觉得有些愤愤然的。更觉得不痛快。
陶君兰自然也听出来了,对于九公主这样的心思,她只能报以一笑,坦然反问:“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陶家,我却是要问你一句,有错吗?”
九公主被问得哑口无言。这自算不上是错的,陶君兰是陶静平的亲姐姐,纵然陶静平为了陶君兰做这些,谁又能说陶静平是错了?
九公主甚至脸色都白了几分,最终她摇摇头,讷讷道:“没错。”顿了顿,她便是又开是走柔情路线,哀声求道:“可静平是陶家唯一的男丁了,我们又如何能让他去冒险?”
陶君兰定定的看住九公主,直到九公主自己心虚的避开眼睛后,这才道:“你自己也清楚,那是静平自己的决定,你作为他的妻子都劝不住,又如何能笃定我劝得住?其实纵然我能劝住,我也并不打算去劝他。他不是孩子了,他是陶家的顶梁柱,他自己也该有所决断。”
九公主闻言,顿时咬紧了嘴唇,只觉得陶君兰心狠。
“不过,我心里也担心他。我会再帮他挑些身手好的护卫,再多给他准备些棉衣皮裘,尽量将该打点的都打点好。”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出声点拨了一下九公主。“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一辈子顶着妻子的名头过日子,封妻荫子,这是每个有血性的男儿的抱负。”
说完这话,陶君兰也不管九公主到底想没想明白,便是起身道:“我还有些事儿,便是先不陪着你了。”
这个时候,她再留下,九公主怕是更加恼怒。倒不如让九公主自己静一静。
陶君兰也的确是有事——她想去见见陈夫人。为了陶静平。
她既然说了支持陶静平那话,便绝不是作假的。陈大人是做过多次御史的,更是不知查过多少中饱私囊上下包庇的事儿。而陈大人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自然肯定也是有诀窍的。陶静平想走这条路,那么她去请教一下陈大人,自然也是应该。
只是她刚离开,那头九公主却是也起身气鼓鼓的离去了。待到听了丫头的禀告,陶君兰只能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苦笑一声:“只能随她去了。”
或许,九公主这样的性情,也是该磨砺一番。其实,她现在心里甚至是有些微微后悔的——早知道如此,或许一开始这门婚事她就该想法子不同意。
当然,现在后悔也是无用了。她只能希望九公主就自己明白这个道理了。不过,也不知陶静平这会子是个什么心情?她其实是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弟弟。陶静平其实也是个很执拗的人,但凡做了决定,总是要去试一试才行。如今九公主这般态度,怕他心里也会不痛快罢?
一想到这个可能会影响了这对小夫妻的感情,她就只觉得头疼担心得很。
见了陈夫人,陈夫人倒是十分热情。不过话里话外却是提起了陶芯兰,透出了询问的意思来——儿媳妇离开这么久,虽说是进宫去服侍太后了。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自己还急着抱孙子呢。
陶君兰听出这些弦外之意,顿时哭笑不得:“想来年前肯定是能回来的。伯母可别急。”
陈夫人顿时一脸失望:“还得那么久?”本以为陶君兰今儿来是为了这个事呢,如今看来却是显然不是了。当下陈夫人微一沉吟,随后便是问:“你可是想问问废太子的事儿?”
陶君兰摇摇头:“这事儿如今还是别提得好。再说了,咱们妇人也不该管这些事儿。今儿来,却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您——”
陈夫人一听说不是,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笑道:“你只管问就是,但凡我知道,就没有瞒着你的道理。”
陶君兰自然也不会客气。
足足在陈家厮混了半日,又留下用了午膳陶君兰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王府。呆了那么久,自然是收获十分大的——事实上,陈夫人说了许多,只差是没给她弄个小册子将那些该注意的该准备的都写下来了。
对于如何保证自己安全这一点上,陈夫人更是没半点保密,直接便是将诀窍说了:“其实还没进去之前就该兵分两路,因为那些官员明着不敢动手,暗里地却是要将人监控起来的。到时候,你只让静平好吃好喝的等着别人招待,什么也别做就行了。至于查那些东西,让另一路人悄悄查就是。待到差不多了有些证据了,便是再一层层的顺藤摸瓜。”
陶君兰听了这话,倒是放了一大半的心回肚子里。如此一来,陶静平却是根本不必以身犯险,纯粹就是个傀儡一般去做做戏就行了。
回了沉香院,陶君兰才发现李邺已是回来了。当下便是讶然:“今儿怎么这般早?”
不过随后她又觉得不对劲:怎么丫头都看着有些忙碌?这好好的,收拾箱笼作什么?正待问一问,却是听见李邺苦笑了一声道:“回来收拾东西的,明日一大早,我和小七还有陈赋就要出发去查赈灾银子的事儿了。”
陶君兰一怔,随后顿时明白了那些丫头们到底是在忙什么。几乎是一下子她就攥紧了手指,艰涩的抬头看住了李邺:“为什么是你去?”
此时,她有点儿理解九公主的心情了。她此时也很想拉住李邺,不让他去。只是这样的事情,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甚至于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她却还是不明白,这个事儿怎么会让李邺去?
李邺歉然的看着陶君兰,苦笑着解释;“这是父皇的意思,更是我自己主动请缨。”
陶君兰明白了李邺的意思——皇帝怕是有这个意思,但是并未主动提出,李邺察言观色之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便是主动开口说自己想去。一个有意,有个顺水推舟,于是这件事情自然也就这样轻易的定了下来。
张了张口,陶君兰很想说句明白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不住又问:“那可有转圜余地?”
李邺轻轻摇头,心里越发歉然不好受了。当时他没想那么多便是那般做了,如今想来,他却也是有些后悔。这个时候他出京去,陶君兰心里必不知道得担心成什么样。
而且这个时候他这么一出京,便是等于将这个烂摊子直接都扔给了陶君兰。这便是给陶君兰增添了麻烦和负担。而且,甚至可能他前脚刚走,后脚皇后就来找麻烦。
只是……他却是别无选择。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沉默半晌后伸手替李邺整理了一下衣襟:“这里都有些皱了,怎么这般不讲究?”顿了顿,才又苦笑言道:“在外头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正好我今日去了一趟陈家,将陈大人当御史的经验都给要回来了。你正好能用上。”
本以为这是要给陶静平用,却是没想到最终竟然用在了李邺的身上。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罢?
甚至,她此时还怪异的想起了九公主来,觉得这下九公主恐怕是该高兴了。
李邺叹了一口气,捉住陶君兰的手:“我这边倒是不必担心,我只是担心你——”
陶君兰微微一笑,对上李邺满是担忧的眸子,“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难道以往我就让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了或是没照顾好我自己?你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去罢。至于其他的事儿,你也别操心,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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