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李邺决定还是不特地赶回京城去——京城如今局势只怕一片混乱,而皇后又刚被夺了权,又让皇帝吩咐好好“养病”,只怕衡国公那头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儿来。
他如今身上带着伤,既不能上朝,也不能掌权,更不好做些什么小动作。所以倒不如避开得好。
最关键的是,最多六月初皇帝就要带着人来行宫避暑了,满打满算也不过还有半个月的功夫,倒是也不急在一时了。
至于理由么——此时他的伤,倒是个十分好的借口了。
因不赶回京城,所以李邺特特上了一个请罪的折子,请了宝船太监帮他带回京城。为了将功折罪,他又揽下了行宫这头的大小事宜。毕竟几年没来,难免也有荒废的地方,所以要休整一二。这个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却也不算是太小的事儿。
当然,揽下这个事儿,也是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能在这儿待到皇帝过来再去谢恩的理由。
待到皇帝看了李邺的请罪折子,倒是也不生气,反倒是叫人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其中倒是有一大半是给两个孩子的。至于果姐儿,却是没了这个福气。
毕竟拴儿是李邺的长子,又是自幼在宫中长大,感情深厚理所当然。而明珠,却是占了一点好处,那就是长得像是过世的贵妃。
所以这些待遇,都是果姐儿和慎儿羡慕不来的。
八公主也打发人给陶君兰送了一回东西,同时带来了一些京里的消息——比如衡国公老夫人又去沛阳侯府闹了一回,而这一次,却是仍是连沛阳侯夫人的面也没见着。衡国公老夫人回去之后就气得“病了”,不过这次沛阳侯府的反应却是十分冷淡,只让下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就算完事儿。
再比如,康王那个曾被陷害的小妾,到底是福气不好早产了,一尸两命。那孩子还是个哥儿。这让本就心情不好的康王更加雪上加霜。结果喝了酒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去了袁琼华那儿,情绪激动起来,动手打了袁琼华。结果袁琼华那个孩子也没能保住。更让康王郁闷的是,袁琼华那个,也是个哥儿。
这一下,康王几乎受不住打击,又加上被太后和皇帝斥责,一时之间也是“病了”。
而京城府尹的贪墨证据也被呈给了皇帝,而那个出自衡国公府的府尹继室苛待嫡子,暗害府尹发妻的事情也被揭露了出来。
如此一来,反对皇帝将京城府尹换人的那些大臣,一个个都没了声音。
皇帝是个雷厉风行的,趁机换了那个古令之为府尹,随后又申斥了衡国公府,直言对方教女无方。勒令衡国公好好在家管教族人。
自然,既然是要管教族人,那么手里的那些职权,少不得就要先交出来了。虽说这般并未对衡国公府实际的权势力量造成什么实质打击,却也是传递给了群臣一个信号:朕打压衡国公府了!你们最好离衡国公府远些!
一时之间,衡国公府大门上也是门可罗雀了。和往日人来客往的景象完全是天差地别。
衡国公登时也“病了”。
陶君兰将这些事儿与李邺说了。李邺倒是一笑:“哪里是真病了,怕是觉得伤了脸面不好见人了。”
陶君兰登时就撑不住笑了个前仰后合,末了悻悻道:“活该。”
李邺轻轻的婆娑了一下自己新得的翡翠西瓜,只觉得十分满意,连带着语气也更轻松了几分:“你且看吧。病也病不了多久。这样的情况下,他哪里敢一直病下去?无非是装个样子罢了。”
而且,说不得很快衡国公府就想对他这个端亲王下手了也不一定。
“辛攀快要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不知道父皇会给他个什么职位。”李邺微微眯起眼睛,漫不经心的仔细观察那个翡翠西瓜,笑道:“这么大一块料可不多见。”
“仔细收起来罢。回头拴儿瞧见了,万一兴起非要拿去玩,弄坏了可不好。”陶君兰有些无奈的抱怨:“我屋里多宝架上的摆件,他已经是折腾坏了三件了。如今我可是不敢再放什么珍贵的东西了。”
不仅是多宝架上的,还有她的发钗,也让拴儿弄坏了好几样。有一只累丝凤钗,直接叫拴儿将翅膀都揪下来了一只。偏偏会那手艺的匠人如今已经很难寻到,就是拿去修补也找不到地了。
最让人担忧的还是怕他一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李邺也是知道拴儿脾气的,当下也不敢再搁在那儿了,叫人妥善收了,换了一个琉璃的嫦娥奔月摆件来。这个虽说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可到底不算珍贵。
一时二人又说起康王:“康王想要个儿子想得要命,如今一下没了两个,他心里怕是恼得不行。而且府里就剩下一个孕妇了,只怕如今不知宝贝成什么样。”
李邺一笑:“康王妃在里头可是脱不开手笔。不过,康王妃约莫也没料到袁氏的孩子会没了。”
陶君兰心头一动:“你是说,那个小妾是康王妃做的手脚?可是孩子生出来,不都是要记在她名下的,她又何必做那样的事儿?”
“记在名下又如何,到底不如亲生的。那小妾是康王喜爱的,孩子生下来就算抱走了,可人是要留下的。况且,袁琼华的孩子,才是康王妃想要的。因为袁琼华的孩子,早让圣手诊断过,是儿子。”李邺将自己只晓得的俱是告诉陶君兰,语气里又有几分讥讽的意思:“康王妃不愿意康王子嗣太多。威胁自己地位。可谁知算计诸多,到底是鸡飞蛋打。”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康王妃的心机的确是十分深沉,只是她这样算计,最后竟是落了个什么都没得到的下场,着实也叫人唏嘘。
“皇后得知了,怕也是要气得不轻。而且,只怕对康王妃也要生出不满。”唏嘘归唏嘘,她很快想到了这件事情带来的结果。“康王妃这次是真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若是你说,叫人查出了袁琼华也是受冤枉的,会如何?”陶君兰挑眉一笑,眼底慧黠闪闪发光。
李邺笃定的道:“那便是会叫康王更加后悔。”
“那你可有法子?”陶君兰自然是没有能耐做这些的,不过她想李邺是有的。
李邺微微一笑:“谨遵夫人吩咐。”说罢坏笑看过去:“不过,为夫却是要一点报酬才好。”
也不必做什么,只那肆无忌惮的眼神,便是叫陶君兰登时不好意思起来——
如今这般相处着,李邺倒是越发的没了斯文谪仙的形象。每每让人招架不住。不过,却是又叫人觉得似乎这般感情却是更加深厚了一些似的。互相之间的了解,也更深刻。就是默契程度也更契合。
陶君兰有时候私心的也盼望着,若是这样的日子一直这般下去她也是愿意的。
只是这不过是仅限于她白日做梦罢了,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待到回了京城,或是皇帝过来行宫避暑时,这样的日子也就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至于以后——再想有这样悠闲的时候,怕是更不容易了。
因有了这种把每天当成是最后一天来过,倒是叫陶君兰放开了一些,更放肆了一些。而李邺也是觉察到,便是少不得也要配合。这样一来,两人反倒是更快活了一些。
这日,宫中运过来的箱笼到了行宫,陶君兰和李邺少不得忙活了一回。刚将这事儿安顿好,那头便是传来消息:五日之后皇帝便是要过来了。
李邺便是彻底的忙碌了起来。
待到皇帝过来的那一日,陶君兰和李邺自是起了个大早,各自收拾妥帖了,便是在行宫候着了。不然,当初封亲王时候没立刻回去谢恩,这次再不积极些,就真说不过去了。
等候的过程中,陶君兰倒是很好奇皇帝会带哪一些妃嫔过来。当然,皇后是注定不会跟过来了。
除却皇帝和后宫妃嫔之外,庄王和武王也是跟来了。
康王因为“病了”,如今自是不可能跟过来,是留在京城养病的。
此外,八公主也是跟过来了。就是京城里许多在这周围买了庄子的,也是一并跟了过来。
往日还十分安静冷静的地方,如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陶君兰觉得,随着这些女眷贵妇的到来,一时之间空气里都似乎有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就是摊贩也多了起来。
因而陶君兰便是私底下和李邺笑道:“一年多来上这么几回,那些商人倒是都要赚得银子撑破了荷包不可。”
李邺也笑:“多来几回也无妨,这些世家大族都有的是银子。正好让普通百姓也得些实惠。”
陶君兰笑着白了他一眼:“那些人听见你这般说,也不知会不会惊得眼珠子掉出来?”
正说着话,皇帝的銮驾便是来了。陶君兰和李邺对视一眼,忙迎了上去——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有半点马虎。尤其是现在身份变化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