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巍巍的牛肉塞进陆钧壹的嘴巴,这是踏踏实实真真切切的幸福感,白晓星的“偏爱”让他的幸福感加倍,胸膛被这块肉塞得满满的,快乐得几乎要爆炸。
骨头炖到这个程度,上面的肉质已经达到入口即化的程度,瘦肉纤维松散、肥肉汤汁丰盈, 吸饱了所有卤料的精华,一口下去,美味到简直无可挑剔。但毕竟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牛肉,就算是外皮凉了,里面还是有点烫的。
于是在情感、美味和热度的三重加持下,陆钧壹吃得热泪盈眶。
“老陆,你是不是饿傻了?”白晓星看他吃了一口肉就哭成这样, 难免有些关切, “刚才就让你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你偏要等,真是没见过你这种人。”
“好饭不怕晚。”陆钧壹擦掉眼泪,端起削好的一盆土豆,可怜巴巴的道,“你能再给我拿一些肉吗?这些工作耗光了我最后的精力,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啧啧,看你这点出息!”白晓星嘴上虽然嫌弃,但还是接过土豆盆,颠颠儿的往厨房去了。
等了小一会儿,她又端着一个半大的碗回来了。
这是一碗热腾腾的猫耳朵牛骨面,碗底是猫耳朵形状的面片,上面盖着一层切成小块的脱骨牛排肉,撒着葱花和香菜,这种搭配要比单调的牛肉更佳吸引人的胃口,尤其是陆均壹这种饥饿状态下的人。
“牧遥给你现做的,他说你如果光吃牛肉的话会腻到, 待会儿该吃不下别的了。”白晓星蹲下来,将碗放到陆钧壹手中,用筷子搅了搅碗底,随着她的动作,一颗颗玲珑剔透的猫耳朵与牛肉充分混合,原本的清汤汤底也被牛肉的汁水浸透,变成了棕褐色。
白晓星把筷子塞进呆愣的陆钧壹手中,悄悄吞下了口水,起身说道:“呐,你先吃吧,我要去烀土豆啦!牧遥喊我帮忙,他有点忙不过来。”
“等下,”陆钧壹抓住白晓星的手,让她重新蹲回自己面前,用筷子把碗里最大的那块牛肉塞进她嘴里,“干活也不差这一会儿,我自己吃怪没意思的,我们俩一起吃咯。”
白晓星鼓着腮一咧嘴:“嘎嘎,还得是老陆!”
“来吃!”
“吃!”
老宅的院子很大,上了年岁的枣树恣意生长,一阵风吹过,成串的青涩枣子调皮的彼此撞击,总会有一两个不小心落下来,砸到树下那两个人的脚下。
陆均壹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他端着碗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粉扑扑的小脸,终是没忍住屈指帮她擦了擦鼻尖沁出的薄汗。而这个小小的人似乎已经习惯这种被照顾的小动作,管都没管他在做什么似的,双手捧起碗呼噜噜的喝起汤来。
“呼~”陆均壹抬起头,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向厨房走去。全然没留神身后那个闷头喝汤的小小人,脸蛋儿红的像个大苹果。
只是那抹浓重的红色很好的隐藏在了暮色之中,然后又消散在夏夜的微风里。
厨房门口查理正在生碳,托盘里除了牛肉串和板筋串,还有韭菜、茄子、豆角、大蒜、辣椒和香菜卷,这种烤串的规模说大还真挺小的,毕竟在真正的烧烤界,万物皆可烤。
“诶,晓星姐,”查理看到白晓星回来,赶忙问她,“我看你屋子里弄了个温水床,上面怎么那么多鸡蛋?”
“孵小鸡啊。”白晓星抱着大碗有点儿心不在焉,没留意到查理眼中闪烁的精光。
“姐,我估计你那小鸡够呛能成,刚才我用手电照了几个,都石了。”查理搓着手,嘻嘻笑开了。
石这个说法在这一带就是说鸡蛋在孵化过程中受到不当的温度、湿度或者是某些病菌的影响,导致鸡胚发育停止,小鸡死在蛋壳内没机会破壳而出了的意思。在孵蛋人的眼中这是一种损失,但在“烤王”查理这儿,绝对是难得的烤材,因为石蛋烤起来喷儿香。
“啥?”白晓星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没去给小鸡蛋们量温度了,小鸡们的水床必须要保证恒温,一天没管,真有可能大概率凉凉了。虽说外面天气热,但热水放着没人管还是会凉的。
白晓星急坏了,也没心思去问查理为什么会看到那些小鸡蛋,而且为什么他那么欠儿要去照它们,但片刻之后,事实让她真的欲哭无泪:那些蛋只有几个有生命迹象,其余的真的凉凉了。
于是十分钟之后,查理的烤架上多了好几串石蛋。
老宅这边准备的火热,只等着贵客上门,可是饭菜都准备差不多了,也不见巴图夫妻两个有动静。
白晓星电话里追问好几遍,得到的答复一直是在路上了这就到了,可她明显的听到那边毫无动静,像是压根就没动静。
终于在白晓星第六遍电话打出去的时候,巴图夫妻两个像是天兵天将似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口。要不是陆均壹耳朵尖,听到影壁后面有人嘀嘀咕咕的声音,两个人不知道还要躲多久。
李牧遥知道巴图心里别扭,但是真的没想到能别扭到这个份儿上,硬是拉着他的手把他拽进院子,好顿逼问他才说实话:原来他们一家三口是一起过来的,只是拖拉机到村口巴图死活不往里开,不但不开,他还不肯下车,鲍大嫂劝了几句反倒还让他闹起来了,一个劲儿的吵着要回去。无奈之下,鲍大嫂只好让儿子查理先过来,她自己再慢慢做工作。哪想到这一墨迹就一个小时过去了,鲍大嫂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把他拽到胡同口,两个人又在胡同口坐了半天,直到白晓星电话里怒了,这才过来。
“巴图哥,你是不想跟我来往了还是咋了?要是不愿意处了,这顿饭就当散伙饭。”李牧遥拉着巴图到树下的餐桌旁坐好,满桌子好吃的被这句话一下子盖上了悲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