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乾苑,皇家园。
远远望去,只见水磨青墙之上,奇木笼翠成林,杏花数里绵延探出,正是怒放的时节,如吐丹流霞一般。
还未进门,这景已能成诗入画,可以想见门内定是个神仙眷恋的去处。
马车、家仆及五品以下官兵侍卫皆在门外等候,玉翘仅带了采芙,行至门边,巧着遇到边晓曼等几个,便随着她们于说笑间入了园。
园中已是春容遍野,烟柳摇摆丝垂,杂着莺飞燕舞,过了怪石嶙峋,再入桃梨芬芳,穿凤竹林,度白玉桥,入藤萝帐,出碧荫棚,这一路春江溶溶荡荡,水岸接处,落花似锦沉浮。
游了半日,边晓曼等几个已是香汗淋漓,娇喘细细,皆在雕花亭里小坐歇息。
赵如蕊一扫晨间的含嗔带怒,笑嘻嘻道:“那曹凤华今日跌下马来,摔个狗啃泥的,估摸着无脸见人,听说连马也不愿骑了,非要乘马车回去呢!”
“她即离开,所带来的那个女子去了哪里?”林懿芳颇为好奇的问。
“自然也随曹凤华回去了吧!”赵如蕊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玉翘:“你可晓得?”
玉翘笑道:“她倒未曾离开,曹凤华用了她的马车,巧着我马车宽敞,便载了她一程。”
“你怎可理她?那样身份低贱的东西!”赵如蕊斜睨她,语气颇怨怼:“就该把她晾在那里,即是随曹凤华而来,该同进退才是。可见也是个无情之人。”
玉翘淡淡的,抿着唇不再言语,边晓曼倒腻了上来,解围道:“玉翘姐姐一向心善,断做不出这样的事的。”
正说着话,有侍卫前来作揖禀明来意,新阳公主遣来请各位去赴探春宴,众人一凛,皆没了谈笑的心思,肃穆前往。
去年的探春宴,可是出过一桩骇人听闻的大事的。
内务府总管喻定成的女儿喻红茗,将自带的点心,一道极其平常的红豆奶冻糕,呈到新阳公主眼面前时,被俯卧在一旁假寐的暹罗猫舔了两口。这本也没有什么,这猫是公主极其宠爱的,贪嘴而已。
只是稍过片刻,这猫竟四肢一蹬,口吐污血,没了气息。
接下来的腥风血雨,自是形状十分凄凉,众人心中隐隐明白,那瘦瘦弱弱的喻红茗素来胆小怯懦,哪做得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玉翘想着前一世,这次探春宴倒没有出什么大的岔子,除了自已,做下的一件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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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玉翘一行人姗姗而来时,桌椅早已摆的齐整,茶酒器皿、珍馐美馔琳琅满目,众人均以两旁列坐,边晓曼拉着她寻了个不起眼的位儿,坐将下来。
玉翘不经意间朝边侧一瞄,竟瞧到不远处,陪同而来的官员另开一席,周振威赫赫而坐,也正朝自已这边,目光灼灼而来。
她便赶紧抿着唇儿,调回视线,朝新阳公主望去。
再见她,十年荏苒,她依然慵懒坐在大红撒花锦毯上,依然乌发云堆,珠翠闪耀,依然眼若点漆,娇唇含笑的品着香茗。谁又能想到那清丽容貌中,富贵身子里,却有着雄霸天下的野心。
玉翘苦笑,其实自己和她又有什么分别?到头来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边晓曼轻拉她的衣袖,低声道:“玉翘姐姐你看,那方雨沐就坐在公主身旁呢!”
玉翘心中一惊,果不其然,那方雨沐正与公主喁喁私语,倒是其乐融融。她的心中便又多了些茫然?
这次探春宴真的不会出岔子吗?很多事情正在不动声色随着命运的转盘悄然改变,比如,前一世探春宴里,可没有方雨沐出现的,周振威也不曾像此时这般,悠悠坐着吃宴。
正在此时,有宫女来请,请去与公主说话。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立起,深深的吸口气,鬼使神差的朝周振威看了看。
他凝眸浅笑。这样线条冷硬而坚毅的面庞,笑意却意外轻柔而温暖,似这春意融融般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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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上元节那日,本宫遣了轿请你,后怎地没来?”新阳公主见了玉翘便亲热的拉她坐在身侧,她比玉翘大了四岁,因种种原因还滞在宫中,未曾招到驸马。
玉翘忙抿唇笑道:“那日等轿时,人流如海,拥挤不堪,人便有些晕眩不适,想着病体也还未康,恐染着他人,怎能这样憔悴着来见公主,还请公主莫要介意。”
“其实倒不是我召见你!”新阳公主眨了眨眼,难得露了调皮之意:“是有人望穿秋水,等的心焦。”
“公主莫要玩笑!”玉翘淡淡回着,却瞧着方雨沐身子一僵。
新阳公主顺着玉翘的眼神看去,凑近玉翘低声道:“是个四品官员的女儿,曹凤华求着带来一起赏探春宴的。听她讲曹凤华意外落了马,回转家中去了,用了她的马车?是你载她的?”
瞧玉翘点头称是,她赞许道:“刚和她聊着,到是个有眼色,心怀若谷的,比那赵如蕊不知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