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拼出的人形,并未衔接紧密。
“藕断丝连!“太乙真人手指凭虚连动,那莲藕里的藕丝,竟然像针线一样缝了起来。转瞬,一个人体便连接完成,已经可以站立起来。
细看下来,太乙真人十指上都缠着藕丝,在操控着针线的缝纫。嬴政见此,也是暗暗称奇。不愧是太乙真人,这等制傀手段,已达到了芥子入微的地步。
又见太乙真人朝那人形木偶一招,那人形木偶竟然动了起来,不再是直直地站立着。而是手舞足蹈,关节手腕都极其灵活。
不用说,这自然是检验肢体的灵活程度,不然制造出的身体,也是全身瘫痪。
身体调制妥当后,太乙真人开始着手修剪荷叶荷花,不过一会儿,一件衣服已经裁剪好了。之后,人形木偶在他的操控下,将衣服穿好。
下一刻,人形木偶已跳入了怪炉中。怪炉上方,竟神奇地升起鬼火。人形木偶躺在火上,被火炙烤,但却毫发无损。
这个过程,像极了当时万剑山庄中,干将莫邪在煅烧嬴政。
正当嬴政不解时,只听太乙真人振振有词:“碧藕为骨,荷叶为衣,辅以三昧真火。”
怪炉听了太乙真人的咒语,也发出了俏皮的调侃:“少拿我炖汤啦……”
“魂来,魂来……”太乙真人招着双手,冲着妲己的方向。
嬴政看去,妲己身上亮起了一阵白光,一个晶莹剔透的光球脱离身体,朝着太乙真人飞去,最后,也落入了炉子上方,融合进人形木偶的身体里。
正是这时,太乙真人掐诀念咒的速度加快,那人形木偶也在三昧真火的煅烧下,渐渐显出端倪。
首先变化的是颜色,在嬴政看来,那已不是莲藕的颜色,而更像女子的肌肤。
肌肤如雪般的洁白,肌肤下,一寸寸肌肉骨骼在飞速地成形生长,经脉也在有条不紊地搭建。随着阿珂灵魂的进入,人形木偶已经渐渐出现了女子曼妙的身体轮廓。
女子在修补灵魂的火焰上,如一只透明发光的蝴蝶,翩翩起舞。
她的身材前凸后翘,腰肢纤细,一双玉腿修长,玉足小巧,素手如削葱根,秀发青丝如瀑,小脸如春桃,睫毛修长,口若含丹砂。翩跹的舞姿下,透着她近乎完美的S曲线。
塑造肉身后,那包裹肉身的荷叶荷花也在发生着变化,不一会,阿珂生前的衣服,已经显出了颜色和形状。
望着这样晶莹的一个美人,嬴政眼中泛起一阵柔光,心里也是起了一番荡漾。
“今生无缘,来生,必报太子……”
当日赵国邯郸驿馆,太子政被秦国车马接回时,这句话他听过。
秦宫大殿,阿珂倒在自己的长剑下时,这句话,他又听了一遍。
时光荏苒,百转千回,他又一次看到阿珂倒在血泊中。这些,怎能不让他心生愧疚。
一代帝王,对一个刺客的亏欠。
想到这里,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若不是自己的身世,也不会如此的造化弄人。
邯郸驿馆的时光,是他一生最纯情美好的回忆,却也是他成王后,最想抹去的记忆。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谁也不想把自己的伤疤,暴露在万千众人眼下,成为市井流商饭后闲谈的笑柄。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站在嬴政面前。
“政哥哥……”阿珂小步并促,朝嬴政的方向走来。她的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
在怪炉中,嬴政和高渐离通过记忆将自己唤醒,那一幕幕,就仿佛再一次经历一般。
尤其是她从未想过,嬴政能将小时候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看着阿珂走上前来,嬴政心里有过一丝复杂,但他的行动却没有丝毫犹豫,三步并作两步,搂住了阿珂的肩膀。
两人之间,只有这一臂的距离,嬴政仔仔细细地瞧着她,那衣着外貌,一颦一笑,举止投足,都与阿珂生前无异。
阿珂,确实复活了。
四目相对,可这个中滋味,却难以言说。
看着嬴政的脸庞消瘦了许多,阿珂眼圈红了,她知道,嬴政亲自来救她,定是冒了很大风险。她想更近一步,贴入他的怀中,却不想,嬴政撑着的手,却阻止她进一步靠近。
“政……”她抬眼望去,却见嬴政面色如水,刚到嘴巴的话,又咽了下去。
“无事便好。”
轰!一句平淡无奇的话,不带任何称呼,连字都不愿多加一个,却在阿珂心中像一个晴天霹雳。为什么,你明明如此关心,却又距我千里之外。
泪水,擒满了眼眶,难道,那牵引她灵魂的一幕幕记忆,都是假的吗?
嬴政见阿珂此状,手不禁抖了一下。刚复活的女人,情绪还未稳定,就跟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脆弱,他实在不该如此。
正是自责的时候,阿珂却已半膝跪下,低头。“让陛下费心了。”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不起波澜。
眼见这一幕的妲己,呆呆地站在远处,手抚心口,却一言未发。阿珂在她身体里虽然只呆了些许片刻,她却能感受到诸多复杂的情感。
“阿珂。”感知到阿珂的复活,高渐离也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颤抖地走了过来。
“渐离哥!”看到高渐离蒙着的双眼,阿珂本能地去扶他。
高渐离感受到阿珂的手,顿时喜形于色。“太好了,太好了。”
“可你的眼睛……”阿珂心里有着一丝痛惜。
“不碍事,不碍事。”高渐离连忙摇头,脸上,仍是开怀的笑容。
“小高的眼睛,是为了救你,受伤的。”嬴政见此,补充道。
什么?阿珂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论亏欠,她最对不住的,便是高渐离了。当日被逼刺秦,高渐离要一同前往,被她严词拒绝。可却不料身后,高渐离竟然为了报给自己报仇,不惜弄瞎双眼,也要刺杀秦王。
这一次,为了复活自己,他居然又付出了如此的代价。
渐离哥,阿珂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牺牲。
“咳咳,虽然有点感动,但,该履行承诺了。”正当时候,几人的耳边,响起太乙真人怪声怪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