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沪军三旅二团直属连被忽然抽调,随同浙军第三加强旅的步兵从白鹤镇迂回向韩百航的驻地左翼包抄。“快看!”藏在硖石岭的苏军暗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月光下,漫山遍野的浙军如同草丛里穿行的野兔,成群成伍,实在是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即便是小小的岗哨,也知道,浙军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
,是动了真格的了,当真将全部的家底都压上来了。
“快,你快些回去禀报!我在这再观察观察!”
“是!”暗哨两人一队,一个要把信息送回去,另一个继续跟踪,这是规矩。
何丰林所处土屯山,正是居高临下,可俯瞰全局的好地方。他举着望远镜,难掩脸上的兴奋,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韩百航居然给了他如此一个天赐良机。
“长官,三路人马都已经出发了,一路走青浦,一路走白鹤镇,一路走太仓,按您说的三路合围。”
“长官……我,我……”
何丰林听着参谋长的话吞吞吐吐的,有些别扭,拿下望远镜,转头看向他,道:“如何,有话直说!”
“长官,您不觉得今夜这事儿有些奇怪么?”参谋长提醒道。
“奇怪?”何丰林听了之后,哈哈一笑,道:“哪里奇怪了?”参谋长想了想道:“时机实在是太巧了。我们被困安亭,正处于进退不能的境地,可谓束手无策之时,一向精明的韩百航忽然就干出这么一件莫名古怪的事情来,全军宴饮,居然连个放哨,执勤都没有,甚
至连战壕都空了,哪怕是个刚从讲武堂出来的愣头青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我在想……”
“你在想,这是不是韩百航的诱敌之计?”何丰林抢过话头,替他把话说了。
“正是!”
“这是刚刚从卢帅刚刚发过来的,从直系内部传出来的消息。”何丰林将一张电文递给了参谋长。
“什么,张作霖发兵山海关了?”参谋长大喜过望,一旦张作霖发难北京,那就算是彻底救了皖系这硕果仅存的一路人马。
“虽然张作霖发兵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消息,但远水如何解得了近渴!真正的好消息在后头。”何丰林心情不错,所以对下属也多了几分耐心,要是在平时恐怕已经骂上了。“哦?”参谋长继续读下去,“……为我北京『政府』之安全计,为我中华之安定计,曹大总统决心迎战张逆,特令第十四师停止援齐,火速北上山海关增员。另,三师师长韩百航素有韬略,战则当先。又曾力挫
张家父子于山海关外,乃我部之悍将,特令其速速交接江南军务,火速北返,统战东北。子玉。”
“大喜,果然大喜!”参谋长终于明白了,他赶紧说道:“司令,韩百航实在厉害,他这一去,江苏再无大将!”
“何止啊……”何丰林道:“你可知道我们背后的那伙人是韩百航从哪弄来的么?”
一听何丰林的语气,参谋长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道:“莫非……”
“不错,第十四师,这就是驻扎浦口的第十四师的第二旅。按照吴佩孚的军令,第二旅立刻就要归队,跟着靳云颚去东北,还有韩百航……”
“军令在上,十四师撤兵在即,韩百航急了!”
“可是长官……若是如此说来,我们何必再打,只要熬过这几天,苏军就完了?”“蠢货!废物!”何丰林彻底怒了,道:“你以为韩百航犒赏三军是为了什么?他是要激战自己的部队,让他们决心死战,若是等他犒赏结束,接下来,就是苏军疯狂的进攻,韩百航已然动了孤注一掷,不是
你死就是我亡的心思。苏军平日里战力是不如我们,但是谁知道韩百航接下来还会出什么阴招,防不胜防,你就敢确信能够抵挡得住韩百航拼死一击?”
“这个……”
“所以,何必非要按照他的意思来玩呢,他只想着要找我拼命,却忽略了此时此刻的问题,年轻人气血太盛,总是想玩点破釜沉舟的把戏,那我们就来个暗夜偷袭,这嘉定门外便是韩将军葬身之地!”
“司令英明!”参谋长赶紧逢迎道:“韩百航虽然有点歪才,可毕竟是年轻,抡起这军阵之能如何是司令的对手!”
“哈哈哈……”何丰林哈哈一笑,虽然明知道属下不过是例行的逢迎,但是听着却是舒服。能够战胜韩百航,这算是他何丰林军旅生涯得意的一笔。
“报告!”
“讲!”
“启禀长官,白鹤镇伏兵已然到位,请长官指示下一步行动!”
“原地隐藏待命,万不可让韩百航提前知觉。”何丰林传令道。
“是!”传令兵转身离去。
“只要等着另外两路人马到位了便可以一起发动突袭了。”何丰林的脑海里似乎已经看见韩百航在漫山遍野冲下来的沪军以及隆隆的炮火中屁滚『尿』流的惨状。不禁心中大快!
“姓韩的,这一次你又能如何自救?难道还想用一张利口脱险?下一次见面恐怕你已然是一块焦炭了。”何丰林心中颇有一番快意。
“报告,青浦,太仓的兵马也都到位了。”
何丰林看了眼手上的表,便道:“现在是十二点二十三分,让部队原地修整,于凌晨三时同时开始炮击!”
“是!”
望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何丰林对参谋长道:“成败在此一举啊!”
“不错,若是我们偷袭得手,江南大事便即平定,直系丢了江南,反直三角之势达成,直系的末日可以预见了。只是……”
何丰林转头看向他,道:“只是什么?”
“哈,没什么,只是卑职忽然想到,要不要向卢帅现行发电请示一下。”参谋长小心斟酌的说道。
何丰林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转而笑道:“看来老兄你还是不放心啊,我刚才的一番话并不能打消你心中的疑虑?”
“卑职愚钝,请长官见谅。”参谋长说道。“没什么,各尽其职罢了。”何丰林言辞间淡淡的,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很简单,这个参谋长乃是卢永祥的人,在他身边名为属下,实为监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