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急匆匆闯进来的男人神『色』张皇,这对于正在战时的军人们来说可不是个好得征兆,往往前来汇报的人若是这样一副神情,多半是吃了败仗了。所有人都住了嘴,只见那男人凑到韩百航的耳边,快速的嘀咕了几句什么,韩百航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快速扫了下面的众人一眼,继而低头看向了那红木盒子。他把手伸向那盒子,伸到一
半,忽然又缩了回来。只这一个反复,便即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就连宫邦铎都在好奇这盒子里到底有什么居然让韩百航这般犹豫。
宫邦铎知道此刻不是自己在这里稳坐钓鱼台的时候了,赶紧起身来到韩百航的身边,道:“韩司令可是发生什么了么?”
韩百航冲着他摇了摇头,咬着牙道:“宫司令,瞧瞧你带出来的好兵!”
韩百航几乎是吼出来的,:“刚才都有谁人主张撤退都给我站起来!”枪打出头鸟,现在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时候,被他这么一吼,谁人还敢吭声。韩百航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道:“就在你们中间,居然有人眼看我江苏时局艰难,还没等卢永祥打进来,就先给新主子递了投
降书!”“屋子里坐了三十八人,这盒子里头居然整整装了八十二封通敌信件!”韩百航的巴掌在那盒子上拍的砰砰直响。下头彻底安静了,人头攒动,都看向了那盒子,多一半的人都脸『色』发白,另一半左顾右盼。
目光对上谁都是一副怀疑的意思。
“王五,你可拆开看过了么?”韩百航缓声问道。
那被叫做王五的男人声音阴冷,道:“拆过几封。”
“里头都说什么了啊?”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说是苏军即将撤退,江浙之兵可以乘胜而追,于南京城下内外夹击。”
这王五似乎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下头许多人的脸『色』已经不是白而是有些青了。
韩百航咬牙切齿,道:“是谁出了这么一个妙计,可敢站出来么?敢吗?”
下头一片安静,宫邦铎的目光几番闪烁,从一开始的怀疑不可置信到现在的满腔怒火,只需看看下面人的脸『色』,他们到底做过些什么,已然是一目了然。
“王八羔子!”宫邦铎一伸手要去开那只木盒子,手已经『摸』到了木盒子的扣锁上了,却被韩百航一把按住。
“你干什么,老子要把这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一个个挑出来,全都毙了他娘的!”宫邦铎一双眼瞪得溜圆,眼看是真的发怒了,下头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不能自持。
韩百航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道:“宫司令,蝼蚁尚且偷生,况于人乎?”
此时的韩百航似乎忽然大彻大悟了一般,似乎刚才咬牙切齿的人不是他,转而还劝起了宫邦铎。韩百航一把夺过那木盒子交给了旁边的王五,冲高洪义摆了摆手,高洪义跑步过来,道:“师长!”
“你去……”韩百航的声音越说越小,只有高洪义一脸诧异的点了点头,看的出来高洪义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执行了韩百航的命令。“就在刚刚,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典故!”韩百航压着宫邦铎的手,生拉硬拽的把他拉到了人群中,俩人一同坐下,韩百航神情温和,倒像个慈眉善目的佛爷,反而是宫邦铎咬牙瞪眼,一副怒目金刚的神情。
大伙都不敢直视他,全都看向了韩百航,似乎把他当成了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韩百航道:“我记得是《三国演义》里说的,话说当年在官渡大战之后,曹超的手下从袁绍那里搜到了整整几口大箱子的信件,谁写的呢?都是曹『操』的手下写给人家袁绍的降书。曹『操』犯了难了,别的不说,
只看这些书简的数量,若是追查下去,只怕我曹家大半的文武都得死,这该怎么办呢?”
“有谁知道曹『操』最后如何处理了么?”韩百航问道。
“曹公一把火将那些书简当着大臣的面全都烧了。”人群里有人喊道。“不错,烧了!”韩百航站起身来,道:“今日我韩百航不想难为诸位,凡是觉得此战生机太小,不愿与我韩某人公事的大可离去,是回南京也好,是投卢永祥也罢,我绝不为难,若是选择留下来了,这些书
信我也会付之一炬,此前之事全都一笔勾销了,但是,若是自今日以后,还留在营中且怀二心之人,我韩某人将话搁在这了,不仅你要死,你的家人要死,就连你家的祖坟,我都会一一拜会!”
韩百航年纪不大,却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倒是从骨子里生出了一股狠劲儿,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不容置疑,那么让人胆寒。
“现在想走的都可以走了。”韩百航一挥手,守在门边的护兵全都放下了枪,散开两旁。
一干将领也都是低着头,连一个偷眼看看别人的都没有。
“既然没人想走,那就烧了吧!”韩百航说的轻描淡写,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高洪义,将火盆放在案上,便要打开那木盒取信,却被韩百航打断,道:“不必打开,就这么关着,连盒子一块烧了!”高洪义称了声是,将早先准备好的用玻璃酒瓶装了大半瓶的汽油全都浇在了盒子上,用纸捻子一点,只见那大红的火苗呼的一下子窜起来老高,高洪义赶紧一侧头避了避。看着那腾腾窜跳的火舌,许多人
的脸『色』恢复了正常。
宫邦铎的脸『色』却始终都是铁青铁青的,不大好看。韩百航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淡淡一笑。
“现在我命令!”韩百航神情一肃,起身喊道。
所有人都本能的站了起来,一屋子的将领皆是脚跟相碰,一个个站得笔挺。
“我要求各师,各旅乃至各团各营都拉到安亭前线,不分主次,不惜代价给我发起进攻!”韩百航决然说道。“是!”一干将领几乎都是死里逃生,还有谁敢耍滑头,更别提说什么撤退的话,想都不用想,谁现在还提撤退,那不是叛徒也是叛徒,就是韩百航不杀你,宫邦铎都不会放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