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里,孙传芳闭门诵经,韩百航也绝口不提出兵之事,这俩人似乎像两个内功高手正在互相比拼内力一般,都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了。
“师长,大战在即,你这一趟来福州可是十万火急,怎么又是闲逛,又是念佛的?”只过了一天,高洪义便已经沉不住气了,忍不住提醒韩百航。
韩百航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道:“高大哥,你当孙传芳不知道我的来意?”
“想必是知道的,不是说他提前就跟齐燮元通过气了么!”
“是啊,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他至始至终一句都没提过?”韩百航一边把玩着孙传芳送他的缅甸白玉的手把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让高洪义打仗可以,让他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那可是难为他了。
韩百航想了想,对高洪义到:“高大哥,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生了重病,急需一味『药』材,而偏偏你的手里就有这味『药』,你会怎么做?”
“这还用说!不要个千八百的大洋,别想让我交出这『药』来。”
韩百航微笑道:“对啊,孙传芳就是这个想法!”
高洪义忽然明白了,到:“他是想谈条件!”
“不错,福建乃是守穷之地啊,前清闭关锁国之贻害非一二日可以消除,孙传芳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好战,嗜杀,又有雄并天下的野心,他在福建如同虎在丘谷,施展不开啊!”
韩百航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到:“不止于此,我想他和周荫人的关系恐怕也有些微妙啊……”韩百航忽然闪过某种光彩,嘴角带上了几分有点顽皮的笑意。
“高大哥!”
“在!”
“你过来。”韩百航将高洪义叫到近前,贴着他的耳朵吩咐了几句什么,高洪义听了之后,不仅也是一笑。
“这就是我家师长,阳谋阴谋,明枪暗箭,向来是一起招呼的!”
“嗯……”韩百航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到:“喂!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高洪义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大帅可是在么?”来人三十来岁年纪,虽然身穿便装,但对于林贺来说却是个熟脸。
“大胆,不知道大帅在诵经么!”警卫队长林贺斥责道。
“林队长,这有些事,我得跟大帅面禀啊!”来人陪着笑脸,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烟塞进了林贺的手中。其实林贺也就是个连长的衔,可是宰相门人七品官,何况是孙传芳这个福建土皇帝的警卫队长了。
“告诉我也是一样的,回头替你转告大帅!”林贺把烟给推了回去,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可不行,这是机密!”好不容易有个能在大帅跟前当差的机会,任谁也不会轻易拱手送人的。
“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孙传芳的声音传了出来。
“启禀大帅,是周大帅手下的连长王晓!他说有事面见大帅,我问他什么事,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贺仗着孙传芳一贯的信任,一点没留客气,一双眼睛看着王晓,便告起状来。“哦,是王晓啊!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孙传芳放下了手里的书,他对手下人明争暗斗的那点伎俩自然是洞若观火的,不过身为大帅,对于这种事当然是糊涂一点的好,手下人斗的越厉害,他们便更加
需要自己的支持,那样才会对自己越发的忠心。
孙传芳假装没听出来林贺言语之间的意思,将王晓喊了进来。
“是!”王晓激动的脸都红了,当时打了个立正,目光挑衅的对上了林贺。林贺眼中的愤怒都快化成烈火喷出来了,王晓昂首挺胸,大跨步的进了借借室。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己孤独园……”孙传芳正捧着一本线装的佛经念念有词。
“报告!”王晓两个脚跟一碰,啪的一声,打了个立正。
孙传芳似乎这才瞧见屋里进了个人来,缓缓放下手中的佛经,和煦的笑着道:“哦,是王连长啊,来来来,这边坐!”
“卑职不敢!”王晓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什么敢不敢的,现在是在寺中礼佛,又不是在军营之内,你我兄弟相称便好!”孙传芳笑『吟』『吟』的说完这番话来,看王晓还是『迷』糊的站在原地,当即虎起了脸,道:“坐!”
“是!”王晓这才走到孙传芳身前的椅子处,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王晓心想孙传芳一定会询问自己,所以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可是等了一阵,孙传芳却半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他抬头一看,却瞧见孙传芳正捧着那本佛经一页一页的翻着。
王晓心知孙传芳这是要自己说话,于是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顺便想了想如何说话。
“大帅啊,我听说从洛阳来了一个师长,就在您这做客是么?”
“不错!”孙传芳随口应了一声,目光盯着佛经时不时的还翻动一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王晓是被孙传芳派人用十块大洋收买的,孙传芳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监视他的长官,也就是福建督办周荫人,说好了的,只要王晓能弄到些关键的消息,便允许他到孙传芳的麾下,给个营长干干
。王晓千辛万苦才弄来了这个消息,可是看孙传芳的神情似乎对于这个人的事并不太上心,这可就让王晓有些坐不住了。
“大帅,这个韩百航可不是个东西,他明里与您接洽,暗中却联络周荫人!”孙传芳眉头狠狠的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道:“诶,这话可是不能这么说啊,韩师长乃是吴大帅之心腹爱将,他到来福州便如同前清的钦差大臣,所谓代天巡狩,自然要对福州之地的民生,军备,官吏,
将帅等等,都一一体察,何来暗中之说啊!”孙传芳虽然嘴上大度,可是神情却变得有些阴沉,他放下了手中的经书,转而站起身来,在这净室之内踱起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