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皇家剧场。
音乐会的结尾,阿加塔夫人带着众人合唱《维斯瓦河畔我的家》,虽然场面很融洽,但这绝不是匈牙利独立派想要的。
赛切尼伯爵是位多愁善感的好人,但是绝不蠢,音乐会中间他已经隐隐感觉到阴谋的味道,只不过结局有些莫名其妙。
弗兰茨离开包厢的时间,和这场音乐会开始变味的时间相吻合。赛切尼伯爵不难猜出,是弗兰茨影响了最终的结局。
“谢谢您,弗兰茨大公。”赛切尼伯爵感激涕零。
露丝克娜和小约翰·施特劳斯这种乐迷,完全没注意到音乐会之下的暗流汹涌。二人只是觉得赛切尼伯爵做作,不过是一张音乐会门票而已,有必要这个样子吗?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听说您的进展并不顺利。”弗兰茨回答道。
“是的,有些人刻意将扭曲事实,将所有的天灾人祸都说成是奥地利统治的结果。他们只记得匈牙利曾经为奥地利流过血,而忘记了匈牙利因奥地利重获自由。”
“你既然是他们的领袖,就让他们看清真相。我也曾几次设计将匈牙利拉入奥地利的经济圈中,但是匈牙利人可以利用特殊政策很容易地赚钱,根本对我的机会不予理睬。”
赛切尼也知道情况,毕竟他就是匈牙利最大的贵族之一。同时他也是匈牙利现代化的先锋,投资教育,发展工业,然后用赚来的钱修桥补路。
“弗兰茨大公,您的计划非常伟大,很多人都因您的宏伟计划受益。多瑙河的水患一直是匈牙利头上的一把刀,治理水患,功在千秋,他们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但是我怎么听说,一亿盾的超大工程,由于得不到当地的支持屡屡受挫,已经有六位监工(督造官)辞职了。现在经费已经花了一半,但是工程只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
“我会用一切手段告诉他们,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请您相信我。”
“可是他们却说修水坝是准备水淹布达和佩斯,治理河道是为了沿江而下。据说他们连布达和佩斯港口都封闭了,就为了防止奥地利突然袭击。”
此时布达佩斯还没链接完成,赛切尼大桥还在修建中。
“弗兰茨大公,奥地利刚刚在和塞尔维亚的战争中,使用过这种战术,现在又拓宽河道难免会引人遐想。”
弗兰茨一阵无语,这合着是匈牙利一直把奥地利当假想敌呢。好像这帮匈牙利人没用多瑙河到处倾销粮食一样,真是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赛切尼伯爵看了弗兰茨一眼,弗兰茨会意,让露丝克娜和小约翰·施特劳斯去下面追星了。
“他们不会放过那位美丽的小姐的,您能发发慈悲,帮帮她吗?”
弗兰茨再次无语,没想到这个赛切尼这么怜香惜玉,可惜对方不是什么美丽的小姐,都是孩子妈了,好像孩子年纪都比弗兰茨大。
“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本来干革命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更何况我国奥地利也是他们反对的目标之一,我们不过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并非是盟友。”
那些匈牙利独立派确实不会善罢甘休,对于阿加塔夫人这种夹带私货的行为,必然愤怒不已。只不过波兰复国军能延续这么多年,也不会是什么软柿子。
“哦。还有一件事,把人丢粪坑那件事做得太过火了。科苏特也是为了匈牙利好,只不过找错了方法,走上了极端,没有必要那样羞辱他。”
弗兰茨摆了摆手。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告诉那些资本家幕后黑手是谁,至于手段么,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话说我还很好奇,他为什么没被淹死,又是怎么爬出来的。”
“您实在是恶趣味,我只知道他的粉丝,把他装进装牛奶的桶里泡了半天,据说掉入粪池的人必须用牛奶洗过才能不生病。”
呕....
“我觉得他的粉丝,比我恶趣味多了,牛奶加屎,怎么想出来的....”
赛切尼不想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话锋一转。
“您有没有办法让我赢得这场辩论的胜利?”
弗兰茨挠了挠头。
“很难,我不派人杀科苏特的主要原因就是杀了一个科苏特,还会有下一个科苏特。另外你现在是在和整个民族的精英阶级对抗,民众更喜欢听那些虚假的无法实现的诺言。你几乎没有胜算。”
“......那您是说..最后会发生内战吗?”
“没错,或早或晚罢了。战争是矛盾斗争表现的最高形式与最暴力手段,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但是我没法消灭,五十万既得利益者脑中念头。”
匈牙利贵族人口约为五十万,约为其人口的十分之一,享有不交税等一系列贵族特权。
(奥地利贵族是要交税的,意大利贵族享有减税特权,而匈牙利只要有贵族身份就免税,所以奥地利在意大利开的公司才由皇室牵头,或者是发布皇家特许令。但是奥地利贵族当官更容易。)
“那您是否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解放匈牙利的农奴呢?那样匈牙利的大多数人都会感谢哈布斯堡家族的慷慨的...”
弗兰茨不等赛切尼说完就打断了他。
“那样做,明天就会内战。”
匈牙利除了少数拥抱资本主义的大贵族以外,中小贵族还是要靠剥削农奴才能维持体面的生活。
至于弗兰茨曾经设想用农机提高生产效率的方式,来逼他们解放农奴也被证明是无法实现的。虽然生产效率提高,但是产量却没有实质性提高,依然无法撼动农奴制。
另外现在解放农奴,农奴也没有土地,如果将贵族的土地分给农奴,那么贵族的土地优势就会消失,既不利于发展,也不利于稳定。
“为什么!”
“因为贵族不能失去土地,农民也不能没有土地,匈牙利乃至整个奥地利帝国都没有地方能容得下这么多流民。而且赛切尼伯爵,您似乎忘了我和您也都是这个国家统治阶级的一员。”
皇室也是贵族中的一员,如果背叛自己的阶级,分分钟就会被推翻。如果是作为资产阶级的一员,那么这个拼凑起来的国家就会立刻土崩瓦解。
弗兰茨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聊下去。
赛切尼伯爵还想说什么,但是波尔多拦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累了。伯爵,您请回吧。”
赛切尼走后,弗兰茨将爆米花丢在了一旁。他的心情很不好,明明想做点什么,但是面对历史滚滚的洪流,他发现自己显得多么的渺小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