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说......从最开始?!
你的意思是,从你们二人今夜现身于月浥与言殷面前的那一刻起,一直站在你身边的,从头到尾都不是[白夜阎王]本人,而是刚才那个幻象吗?!”
李择丞脸上的表情,迅速由躁怒转变为惊诧。
“嗯,是的哦。
但她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纯粹幻象啦,你看,你刚才至少还是能刺伤她的嘛。”
见芦叶风轻云淡地点头如是说着,李择丞不由得由衷感叹道:
“......原来如此。
可以凭借自身的能力,造就一个那般接近于原型的、持续如此之久的完美半实体幻象,令她不光能在受伤后如常人般流血,还能与你一同被拉入【印场】之中...
此外,更进一步,在【无归之所】已对你的精神和思维造成巨大扰乱的前提之下,你竟还能维持住那个幻象不消散,并且,还让她拥有着接近于[白夜阎王]本尊的临场判断力与行动力吗?!
陆言夜,你果然如严懿所言一样,是个远远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怪物......!”
听得李择丞此言,芦叶只是轻轻一笑:
“是吗?严会长是这样跟你讲我的?
哎呀,能得到当世最狡猾的老狐狸,以及当世最强者如此直白的夸赞,看来我跟小白这份特殊的【幻能】策略,还是有给你带来不少惊喜的咯?
不过,我倒是并不认为自己适合被称作‘怪物’呢。
毕竟,原本‘怪物’这种词汇,是用来形容你啦,小白啦,还有萧遥和张盟主那样强大到离谱的家伙们吧?
硬要说的话,比起你们,自己只不过是想象力稍微丰富一些而已~”
“......哼,在自知规则深度或许无力抗衡的前提之下,去利用自身优势所在的规则宽度来侧面迎敌、提高胜算,这同样是另一种层面的强大。
陆言夜,你不必过分自谦。然而......”
此时,方才短暂的强烈震惊并没有让李择丞失去冷静,相反,他反而变得比前一刻更加专注与认真。
“嗖——”
突然从原地提速向前,李择丞眨眼之间便已三两步行至芦叶身前。
“!”
他迅速抄起地上的[陋切]断刃,朝着芦叶迎面攻来。
“然而即便做到这种程度,你也依旧无法逃脱死在这里的命运——!”
“砰——!”
[陋切]的刃尖,再一次停在了距离芦叶身体的某个固定距离之上。
见此,李择丞幽幽地点评道:
“......精妙如【四象阵箱】这样的招数,对体力的消耗一定不会很小。
就连张盟主本人,也仅会在真正必要之时使用此招。
陆言夜,难不成,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你打算时时刻刻都维持这一防御状态?
刚刚,你在利用【附能】极速修复破损的心脏之时,怕是已经用去了大部分力气。
按照这个势头继续下去,你我二人之中,率先迎来极限的,必定将会是你。”
“呼......嗯,你分析得很在理。
持续用【隔绝能】保护自己,只能暂时保证自己‘不会输’,却也同样意味着‘不会赢’呢......
毕竟,【漫步龙鸣】也是没法轻易砍到你这随时消失之人的......”
抹了抹额头正在不断渗出的汗滴,芦叶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道:
“不过啊,李择丞,你刚才在【印场】中捅自己的那一刀,可是附带着超强创伤‘存在感’的极致一击。
你当真认为,在那种几近濒死状态下的自己,还能做到利用能力,让身体如此迅速地恢复吗?”
“!?”
闻之再度一震,李择丞在心中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随即满脸警觉地向后撤出了一大步。
而下一秒钟,他的“存在”又一次消失在了原地,也消失于芦叶的脑海之中。
方才芦叶与李择丞在【无归之所】中交手的前后种种细节记忆,也随之一同被隐藏了起来。
“......!”
因对手的突然消失而愣神了几秒钟后,芦叶轻笑着开口低声自语:
“嗯......?真是怪了,直到上一刻为止,自己应该...是正在跟某个不得了的对手战斗才对吧?
【隔绝能】是全开状态,但眼前却并没有出现值得防备的敌人......
让我想想......
周围这十四个躺倒在地的夕郦将领,是自己和伪小白不久前打倒的;
伪小白现在已经消失了,而自己在今晚出发前,向她下达过一个强制命令——
‘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在任务还没完成之前,没有自己的明确要求,都不许擅自消失’。
这么看来,她今夜被自己和小白所托付的关键任务,已经完成了。
记得那个任务是......
是要在一个十分棘手的【印场】中全力保护自己,并且,还要在合适的时机,把自己提前托付给她的某个小物件,交还给自己......”
抬手摸了摸仍在跳动着的心脏,芦叶会心一笑,在心中暗想:
如此一来,要让自己也翻出底牌的前置条件,似乎已经全都满足了啊——
第一,自己正在不惜持续消耗体力,使用【隔绝能】防备着并不存在于眼前以及脑中的敌人;
第二,伪小白和自己,刚刚从某个【印场】中死里逃生,但却已然记不起更多细节来;
第三,自己提前交给伪小白的“保险”已经归还生效,且自身虽然还未到极限,但若不主动改变现状,就会很快耗尽体力......!
既然三者同时满足,那便是时候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芦叶特意抬高声音向着空气宣告:
“喂,你就在这里的吧?存在却又不存在的某个家伙,你可听好了——
接下来,我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要如何击败不存在的对手!”
“......”
四周寂静无声,并没有任何人应答芦叶的这番言论。
而下一瞬,某种金属利器从后方撞上空气墙的响动,已传至芦叶的耳边。
“砰——!”
仍维持着【隔绝能】的芦叶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过头去查看攻击袭来的方向。
他只是将左手中的[尾刃]又收回了背后的木箱之中,并低声轻语:
“我不记得你,但你却一直都在。
那么,这里便是最适合你的舞台——
【无名】——【星夜】......!”
须臾之间,岚石酒庄的景象再度褪去,转而化为一片拥挤热闹的集市场景。
原本的阴雨夜空,此时也已抹去了密布的乌云,变为一片灿烂的繁星。
这一刻,在这星夜之下的集市上,正聚集着大量人群。
他们有的正在酒吧前畅饮,有的在广场中央起舞,有的则是蹲在路边的小摊前讨价还价。
“......!”
仍未现身的李择丞,在看到眼前并不陌生的繁华场景后,立即在心中意识到——
这里是......辽落港商业街的景象复现吗......!?
嗯......?
这时,李择丞忽然察觉到,芦叶似乎已经解开了环绕周身的【隔绝能】。
他正在人群之中被各种挤来挤去,全然没有一副【印场】主人该有的样子。
同时,李择丞又进一步注意到,这些由芦叶所捏造的幻象人群,也并非完全凭空生成,而似乎是全部来自芦叶在辽落港生活时期的记忆——
在人群之中,可以看到原本的港口势力许府辰,许吏辰,安乙人,冯涛兵等等;
也能瞧见正围在某个小摊贩周围争吵中的蓝若溪,木筱英,以及阿乒阿乓兄弟俩;
稍远一点儿的地方,还能依稀望见正在点燃鞭炮的钰·特瑞达斯,跟一群身着“哈特”背心的员工们正在庆祝着些什么;
他们斜对角的小巷之中,数名来自【武联】情报司的盯梢人员——其中包括包白冰与纪小乌等人——正在紧张地观察记录着“哈特”人员的行迹;
在这商业街的尽头,似乎还存在着若隐若现的港口码头,而在码头那里,甚至出现了另一个有着重重黑眼圈的芦叶;
此时,在那个芦叶的周围,还浮现着白天,乔瑟夫·哈特兰德,以及早坂樱人的身影......
“啪啪——”
这一边,勉强从集市扎堆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芦叶轻轻地拍了拍手。
原本正在进行着各自活动的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商业街瞬间一片安静。
向着望向自己、仿佛静止了一般的人群微微一笑,芦叶轻声下达了一个微妙的指令:
“好了,各位,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
在继续忙你们各自事情的同时,也别忘了我请大家聚集在此的目的——
开始吧,去找出那个格格不入的‘路人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