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医院。
秋亓下车时也戴上了口罩,匆匆扎起了头发,往住院楼走去。
此时医院大门的拿号处排着长队,病人们都戴着口罩,偶尔传来大小不一的咳嗽声,疫苗已经研发了,之前居家隔离的轻症病人可以自主来打疫苗了。
到了住院部以后,见到秋亓回来,前台的护士长还惊讶了,问道,“秋亓你怎么不休息几天,院长不是给你批了假吗?”
“没事,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轮个班,不然我怕韩青他们撑不住。”秋亓隔着口罩说话,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哎,你也要注意身体啊,你连轴转十几天了没停下,你要是出事我们怎么和。”话说到这,护士长打住了,怕触及了秋亓的伤心事,只叹息道,“你去吧。”
“嗯。”
秋亓应了一声,朝休息室走去,打算换个衣服。
前段时间医生护士们都连轴转,所以干脆就住在医院了,所幸福安医院是私立医院,创始人王福安为了积善才出资建立了这所医院,各类设施都选的最高规格,一建五十五楼的住院部,每层都配了医生护士休息室,休息室内还有洗漱间,所以住下来也很方便。
只是王福安过于迷信,所以医院的每个护士站都养着一只小乌龟,用这位大善人的话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养龟寓意寿命长久。所以这段时间再忙,大家也没忘记喂乌龟,三个月忙下来,人人都瘦了一大圈,只有乌龟长大了一圈,在鱼缸里不知多快活。
到了休息室,秋亓掏出钥匙开门,此时休息室灯关着,她透过走廊的灯光看见床上有人影,于是轻手轻脚的关了门,也没开灯,就跟着习惯摸到了自己的衣服,在一片黑暗里就换了衣服,然后悄悄的关了门离开。
时值下午三点,办公室里没什么人,想必都去巡房了,秋亓进去的时候,韩青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看到秋亓进来还惊讶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回了,院长不是给你放假了?”
“路都封着,放假我能去哪啊,还不如回来跟你们轮班。”秋亓坐到自己桌子上,看了眼小鱼缸里的乌龟,有撒饲料,问道,“你帮我喂啦。”
“喂啦,我怎么敢不喂,这乌龟要是死了你不是得疯。”
秋亓心知他是暗指这乌龟是自己跟那个人一同养的,只道了声“谢谢”,然后说道,“今晚我和你替班,你好好休息吧,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你别把自己累垮了。”
现在疫苗虽然研制出来了,但是还在逐步推开,更何况这个疫苗也不是神丹妙药,重症病人并非打下去就能痊愈,所以还是需要坚守着。
听了秋亓的话,韩青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舒服的叹声,站起身拿着自己的白大褂说道,“那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现在回去睡觉,你帮我守着。”
“没问题。”
韩青离开后,秋亓继续忙着看病人的最新数据。
其实她本不是上一线的医生行列,但是之前医生短缺,像秋亓这种多科目都拿手的医生,就被抽掉到一线来了。
她有三千在,并不畏惧这种低级位面的病毒,只是她不能直接拿出疫苗的配方,那样超前的行为会被世界意识发现,所以只能冒险曲线救国,以身试毒。
她自主感染后再向三千要来疫苗,注射后自身产生了抗体,大家都以为她是自体痊愈,因此提取了血液进行研究。
只是以这个世界的科技,再快也经历了一个月。
如若不是她把世界之子拐偏了方向,科技点点错了,她也不会冒险以自身为引,光是感染病毒,都颇费周章。
疫苗即将研发出来的时候,隔壁的燕东市出现了一位超级传播者,隐瞒病情传播了几十位医护人员,上百位普通市民,秋亓作为一线权威医生之一,再加上她自身有抗体,所以被调往隔壁市帮助那里的医护人员。
只是谁能想到在疫苗研发的最后阶段,他被恶意传染了。
他原本就因为奔赴在一线,一直没怎么休息,感染上以后病来如山倒,这病毒本就是前期迅猛,短短一个星期他就形如枯木,还一直隐瞒着不告诉秋亓,等到秋亓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他冰凉的尸体。
以三千的话说,他的命运被改变了,在这场席卷全球的龙卷风中,世界意识对他的认可越来越低了,所以才会因为这个病毒离世,如果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他还是那个研发疫苗的人,一切就不一样了。
到了夜里,护士长给秋亓带了份饭,她吃了以后值夜班,有她在,其余几个医生也安心的去睡觉了。
果蝠病毒的重症病人极易陷入呼吸困难,需要医生快速到现场,偏生福安医院过于财大气粗,休息室距离病房较远,所以值夜的医生护士为了方便,都是直接在办公室、护士站休息,办公室一出门,左右两边就是长廊。
现在秋亓这个权威医生在,其他医生就放心去休息室睡觉。
秋亓坐在椅子上,阖眼休息,只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他的墓碑。
灰褐色的石碑上刻着他的名字,那张黑白的相片在脑海中无限放大,最后是离开前他带着笑的脸庞,“秋亓,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结婚。”
恍惚间,秋亓还听到了自己的回应,“这么轻易就想娶我啊,戒指呢?”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可乐指环,套入了自己无名指上,带着许诺说:“现在只有这个,到时候我给你买个大钻戒。”
“那我要很贵很贵的,你别忘了,现在先勉强答应你吧。”
那些回忆就好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一句句曾经的诺言,都刻画在心上,直到整颗心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往事一幕幕往回倒退,忽然就停在了初见的时候,他一笔一画的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彼时少年清隽冷峻,漠然的开口说:“我叫黎景明,黎明的黎,景色的景,明天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