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拉着长风的手:“嗨,你说这人啊,可真有意思,明明都长者头脑,男生就是比女生粗心,你说,我同学怎么就没有想到,人家不还钱了,自己的孩子没奶粉吃怎么办。”
谢长风一时也顾不得检讨自己,奇怪地问:“他为何不把种羊要回来?”
“要回来怎么办?现在有了二代羊,谁还买一代羊?”
“一代种羊和杂交羊怎么比?别人不懂,他自己还不懂?拉回自己家啊。”
“他父母一听羊那么贵,死活不肯接手,就怕养死了,两千多块就没了。”
谢长风苦笑:“比我还冤。”
见他的情绪好了许多,小慧换了话题:“咱家宝宝当时,若是吃奶粉,估计也得三天一袋。”
“这么能吃?”
“你不觉得吗?他现在还不到一岁,一天三顿,每次都能把一小碗饭吃完,我问了,别家和她同岁的小孩,只有他一半。”
“可他一点也不胖啊。”
“你没看他长得多结实,院子里有人逗他玩,抱了一下,差点把他掉地上。”
“为啥?”
“他太有劲了,双手推着那个阿姨的胸口,双腿也使劲往前顶,就那么一下,那个阿姨差点脱手,现在,院子里没人敢抱他。”
谢长风很高兴:“大力士,将来,踢足球去。”
“好!马拉多纳第二。”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法制报的跟踪报道,小慧和谢长风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但他们行得正坐得端,顽强地与流言抗争,终于迎来事情大白的那一天。
电视台还特地采访了谢长风,他很感慨地道:“事情就是这样,你在流言蜚语面前怕了、畏惧了,压力就能摧毁你,但抗争了,努力撑过去了,光明到来时,你就会有特别大的收获——我是说,在精神上,有很大的收获,培养出坚韧不拔的意志。
电视台收到很多观众来信,好些是转寄谢长风的,有上百封,电视台派人给送了过来。
小慧一封一封地拆开开,多数是赞扬谢长风的,还有少数求助的,一个大爷的来信,说他曾经是陈赓部队的,在一次阻击战中,队伍被打散,他受了重伤,只能回到老家,因为残疾,他也没有成家,现在老了,没人养老,很可怜。
小慧把信给谢长风看。
谢长风有些奇怪:“不管他以前做什么,现在也应该是五保户吧?怎么没人养老呢?我来处理此事。”
谢长风把信转给当地民政部门,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民政部门回信,那个老头以前当过兵,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兵,没有证明,他把自己的家产,全部给了侄子,现在,侄子不肯给他养老,村民也不愿意给他养老。
谢长风又不是分管民政的,拿到回复,也没办法。
“只能让老头告他侄子,索回家产,交给村里,行不行?”
“你明天去民政那边问问,看政策是什么。”
“好吧。”
民政部门的人也很苦恼,按道理,没有家产,也可以入五保户,可是,老头的侄子为人特别差,全村的人都讨厌他,死活不肯接纳老头为五保户,民政部门也没办法。
小慧和民政部门的人聊天是,听说那里风景很美,立刻心动了。她开着房车,带着儿子和程阿姨旅游,同时,看看那老头。
秋天里,山上的树叶红的绿的黄的,颜色特别丰富,就像一幅巨大的油画,山脚下,一股清清的溪流,旁边,是个小山村,村子周围,种满了柿子树和枣树,枣子早就没了,只剩下沧桑的枝干,柿子却像一个个的小灯笼,悄悄藏在黄绿的树叶下,半隐半露,十分可爱。
小劲松还不会说话,也没眼前的美景惊住了,一边啊啊地大喊大叫,一边挥动双臂,似乎想要拥抱这份美丽。
车在山脚下大路的尽头停下,小慧看着只有一米多宽的小路,无奈地让程阿姨和孩子在车前等着。
望山走,累死牛,看着不远的距离,小慧走得一身汗,才到村边,或许,是因为全是小上坡,更费体力。
村口,一个老奶奶坐在门口挑豆子,小慧就走过去搭讪:“奶奶,你们村有个叫陈杨娃的,在哪住?”
老奶奶诧异地看看小慧,指着不远地里头一间小瓜棚:“在那。”
“他怎么不在村里住呢?”
“没房子,村里没他房子。”
“他一直住村里的瓜棚?”
“唉,这娃,你问这么清楚干啥?”
“他写信给电视台,领导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哦,为了他,领导来了好几回了,没法解决,不信,你去问问他自己。”
“怎么就没法解决呢?”
“哼,他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他侄子了,老了,却想让全村人养,哪有那种好事啊,闺女,你说,现在我申请五保户,给儿子省钱,行不行?”
“他侄子为何不养他?”
“黑心烂肺了呗,人家干部让他告侄子,他舍不得,他说,他兄弟俩就这一根独苗,怎么能狠下那个心?嘁,他不狠心,人家可狠心呢,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慧无言以对,这个确实不好解决,谁让老头心太软呢?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慧叹口气,走到地里找陈杨娃。
陈杨娃坐在小瓜棚的前面拧麻绳,看到小慧,略有些诧异:“你找谁?”
“你是不是陈杨娃?”
“是的,你是政府派来的吗?”
“嗯,是的,你说说你的情况。”
陈杨娃开始哭,唠唠叨叨,说得和信里写的差不多。
小慧叹口气:“是不是你把房子和宅基地都给你侄子了?”
“嗯,是,可我侄子不认账了,呜呜——,我哥死的时候,他才这么大,十岁,是我将他养大,给他娶媳妇,可他,说我不是他老子,不管我——”
碰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侄子,老头还真可怜。
“你还记得你在部队里的战友不?”
“都死了,阻击战打得特别惨,都死了,我当时昏倒了,小腿都被炸没了,大概被当做死人,才捡了一条命,我醒了之后,自己包了腿,一路爬着要饭回的家。”
“没人能证明你是老八路?你再好好想想。”
老头哭着说:“没用的,我以前想起来的人,民政局去调查了,有牺牲了的,也有过世了的,都没有找到,没人能给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