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的速度快,拐了个弯,比出使明国的两艘船先一步回到了江户的港口。
还没有靠岸,船上的倭人就忍不住向岸上等消息的官员先喊开了:“出使明国的船回来了!梅川尚艺大人回来了!”
岸上的人听到这消息,不由得都是大喜。其中有一名官员,更是立刻翻身上马,往城里飞驰而去。
最近这个月,满清余孽和那些反贼所带给德川幕府的压力越来越大,不得已,为了鼓舞士气,德川幕府就已经放出了风声,说将军大人早就派出使者前往明国求援。这次是备了重礼,真心实意朝贡,肯定能换来明国出兵,至少会把满清余孽干掉的。
还有那些反贼,都是丰臣秀吉的孙子手下。而丰臣秀吉是当年入侵朝鲜的罪魁祸首,和明国军队也是打过仗的。说起来,也是和明国有仇,搞不好,明国出兵,也能顺道灭了丰臣国松。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背景,因此江户这边都热切盼望好消息快点传回来。也是因此,不管是战船上的那些倭人,还是岸上的那些倭人,一见是出使明国的船只回来,都一个个喜出望外了。
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正召集家臣商量事情,在为前线的战事头疼,特别是建虏骑军较多,避开主力,侵袭后方,严重影响了后方的稳定。就连江户这边,都多了不少难民了。
正在这时,听到手下来报,说梅川尚艺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德川家光一听大喜,连忙吩咐道,“快,快让梅川尚艺赶紧来见本将军!”
“嗨!”他那手下连忙答应,又一溜烟地跑去传令了。这种大家都高兴的事情,做起来都是劲头十足。
德川家光也不讨论战事了,笑呵呵地等着,对他的一众手下说道:“本将军就知道梅川尚艺口齿伶俐,乃我国之苏秦也!“
他的家臣听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在表面上,都一个个喜笑颜开地拍他马屁。
“将军大人高瞻远瞩,小人是佩服万分!”
“这也是将军大人知人善用,其他人是万万没有这个本事的!”
“哈哈,等明国派兵过来,那些叛逆和建虏估计会被吓死了!这可都是将军大人运筹帷幄之功啊!”
“……”
花花轿子人人抬,听着手下这些家臣的恭维话,德川家光乐得哈哈笑。这些日子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于是,他下令,摆酒庆祝。
可是,这边的酒宴都摆上了,梅川尚艺还是没来,这就有点反常了。因为从时间上估计,该到了才对。
看到德川家光有点皱眉的样子,他的家臣就自动脑补,帮着解释了。
“将军大人不必担心,肯定是明国皇帝赏赐了很多东西,所以就来得晚了!”
“对啊,明国皇帝都很好面子的,回礼绝对丰厚!”
“将军大人,搞不好我们来年的军费都有了,不用另外筹集了!”
“……”
德川家光听着他们的这些话,觉得很有道理,刚有的担心就没了,又笑呵呵起来,他挥手说道:“这次出使明国,梅川尚艺君是辛苦了,诸位稍等,这宴席还是等他到了才开始吧!”
他既然这么说,他的家臣自然不会反对,都连声附和。
又过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还是没见梅川尚艺出现,德川家光就又有点皱眉了,到底搞什么?
“将军大人,要不属下去看看?”有人见此,便试探着问道。
德川家光听了,正要同意时,却见之前派出去的手下回来了,脸色惶恐,一看就没有好事。
顿时,大堂内一下安静了下来。
就见那人跪在地上,磕头禀告道:”将军大人,梅川尚艺大人已在船舱破腹自杀……“
“什么?”德川家光一听,顿时吃了一大惊,感觉有点不妙,便厉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些家臣一听这个消息,同样吃了一大惊,瞪大了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人,静等进一步消息。
那人不敢抬头,双手捧上东西道:“梅川尚艺大人没能完成出使任务,没脸见将军大人,这是他的遗书,还有明国的国书!”
德川家光听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他这次的贡品可是精心准备了的,按以往的经验,明国皇帝肯定会高兴,应该会答应出兵的啊!
他这么想着,眉头紧皱,也不要侍从去转呈,自己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抄过了国书和遗书。
德川家光没管遗书,先展开国书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倭国的上层,都是懂汉字的,无需翻译,德川家光都能看懂国书上的内容。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有点傻眼了。
就见国书上写着,基于倭国以往的恶行,看在大明太祖当年有旨的份上,大明皇帝决定倭国做出赔偿,赔礼道歉之后才视倭国危大明藩属国。赔礼道歉没有问题,关键是赔偿,他娘的竟然要一千多万两,这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要是倭国没有乱的时候,那这一千多万两,说不定凑凑还是能凑出来的。但关键问题是,如果倭国没有乱,凭啥要给明国一千多万两?现在打了这么久的仗,花钱如流水,那可能还凑得出来一千多万两?
德川家光看到这里,非常地生气,明国显然是存心的,竟然要一千多万两的赔偿!这梅川尚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条件竟然也能答应?脑子有屎么?
这么想着,他又去看梅川尚艺的遗书。
在这份遗书中,梅川尚艺把他登陆天津港之后的所见所闻,说明国百姓、武人、文官因为当年的事情,特别是朝鲜战事,特别仇恨倭国,明国皇帝为了给他的子民一个交代,就要求赔偿,金额是明国一年国库收入的一半。但是梅川尚艺觉得也就一百多万两银子,要是能让明国出兵,他认为是值得的,因此就答应了下来。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明国的国库收入,竟然已经达到了两千多万两之多。
后面还有一些话,主要是梅川尚艺如何悔恨什么之类的,德川家光压根就不想看了,一把撕了梅川尚艺的遗书,同时红了眼睛,大声吼道:“该死,该死,该死!还想一死谢罪,做梦!去,把他给本将军碎尸万段!”
倭国人之所以切腹,就是怕死后尸首不,不被天照大神待见。
大堂内的人听到德川家光的咆哮声,他们便明白,梅川尚艺绝对是干了非常蠢的蠢事,否则将军大人不至于如此生气!
不过他们有点好奇,梅川尚艺到底干了什么蠢事,让将军大人如此生气?
他们此时不清楚,德川家光却是明白的很。因为梅川尚艺这蠢货,明国那边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明国不来打建虏和叛逆就已经算不错了,搞不好回头明国百姓再闹起来,明国皇帝很可能会怪罪自己这边又背信弃义,戏耍明国,到时候,很可能还会出兵对付自己。
这不但是没有求到援军,甚至还能引来明国的报复啊!
梅川尚艺,八格,混蛋……
一阵子闹腾之后,还得面对混乱的战事,德川家光想了一阵,便吩咐道:“传宫本武藏来见本将军!”
和德川家光的闹心不同,崇祯皇帝却是开心地很。这不,交通部尚书刘懋刚有奏报,说京师到通州的铁轨铺设完毕,可以通车了。
这可是大明的第一列火车通车,也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列火车通车,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崇祯皇帝当即下旨,他将和皇后一起,领文武百官去现场庆贺火车通车。
另外,为表彰大明匠人所做出的贡献,崇祯皇帝下旨,废除匠人世袭的制度,此后,匠人身份如同农民,凭自愿。
之前的时候,军户世袭的制度,接着卫所制度革新而有变动,有一部分军户,摆脱了军户制,成为地方衙役之类的,但是,并不完。
而这一次,崇祯皇帝是明确下旨,从开国以来的匠人世袭制度,要被废除。理由是匠人的贡献很大,代表之一就是这火车。
这么一来,崇祯皇帝的这道旨意,顿时引起了天下的轰动。不管是火车也好,还是匠人户籍的变动也好,都成了最火的话题。
“你们听说了么?那个什么火车要通车了,皇上和皇后亲自领着文武百官去看通车。真是不得了了,这火车肯定好厉害!”
“可不是,这火车可是吃铁的啊,你们看到没,那么多铁都铺在地上的,据说力大如牛,能拉很多东西呢!”
“皇帝和皇后都亲自去了,那可一定要亲眼去看看这火车通车才行!”
“……”
京师的百姓,都是好凑热闹的。反正京师这几年来的大事,都能调动他们的积极心。如今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参与参与就怪了。
相对京师的百姓来说,其他地方因为看不到火车,他们就把话题更多的放在了匠籍制度的废除上。
“你们听说了么?以后匠人不是匠人了,皇上仁慈啊,匠人算是熬出头了!”
“什么匠人不是匠人?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匠籍了啊,那些匠人再也不用被官府征召轮班了!”
“不会吧,不是开国以来就是这样的么,怎么匠籍就会废除呢?”
“你真是孤陋寡闻,皇上下旨,说是匠人对大明贡献巨大。嗯,好像起因是京师那里的火车要通车了。什么火车?就是喷火的车啦……”
“……”
围绕着这个话题,大明范围内的百姓都开始讨论匠人所做的贡献,从蒸汽机开始算起,都在衡量到底匠人有多大的贡献,才让皇上下了这么破天荒地一道旨意。
于是,争论就出来了。
因为有的人认为,蒸汽机是皇上发明的,不能归于匠人身上。包括水泥,热气球等等。可也有的人认为,这个离不开匠人的努力,确实是有功劳的。
大致来说,商人一般都支持这道旨意,光是蒸汽机所带来的改变,带给商人的利润,特别是南洋那么多藩国都急需产品的情况下,他们就觉得匠人贡献很大。
其他贱籍则是强烈支持这道旨意,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匠籍废除了,那他们是不是在将来也有会机会呢?
大致来说,倒是士人阶层,对于这道旨意并不感冒,觉得皇帝这么做,对匠人太好,有违祖制。不过基于崇祯皇帝的声望如日中天,朝中大佬都是皇帝的狗腿子,倒也没有多少人敢明着反对。
要是以前的话,他们就敢凭着“祖制”两字来反对。这个法宝一祭出,很少有皇帝会顶着干的。可是现在,之前那些喊着“祖制”来要挟皇帝的官员,都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不过有一点,比较奇葩地是,民间在传说,先皇爱好做木工活,当今皇上更是喜欢各种匠人的活,爱屋及乌之下,当今皇上就有心废除匠籍制度了。
崇祯皇帝听到厂卫的密报,不由得摇头好笑,连这样的理由都能牵扯上,也是服了。
不过没关系,有这样的误解也无所谓,崇祯皇帝心中想着,反正工匠精神,以后还是要继续提倡、鼓舞的。民间这么认为,也有利于提高匠人的地位。
这么想着,他的心思就又回到火车通车上面了。
这一日,是钦定的火车通车时间,又到了收割一波成就值的时候了!
崇祯皇帝预估到了自己和皇后领文武百官去的话,到时候场面肯定很热闹。但他没想到,京师百姓的热情,还要超出他的现象。
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沿着铁路线,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从京师一直到通州,铁路沿线是人,都准备看看让皇上如此重视的火车,到底是什么玩意!
崇祯八年八月十五,崇祯皇帝和皇后领着文武百官见证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列火车通车。这原本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不过崇祯皇帝没想到,还是出了一点意外,让他有点揪心。